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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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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夹着嘈杂的婴孩儿的啼哭声,洪流一样涌进耳膜,李瑾更加紧闭眼睛,心中厌烦,这六星级酒店的服务太坏了,隔音这样差,孩子的啼哭声就跟在耳边一样,仿佛就睡在他床边。
意识到此,李瑾翻身想躲避那声音,突然胸口痛如锤击,他重咳一声,起身之际感觉喉头间有腥味涌上来,好像铁锈的生味,可那啼哭声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莫非安妮瞒着他,真的生了他的孩子?
李瑾猛地坐起来,胸口椎疼,才起了一半,被迫又摔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
他打量四下,只见破了两个大洞的灰乎乎的破旧帐子,不远处放着一张桌子,却是三根腿的,缺失掉的其中一根腿,则凹凸不平的泥块给垫着,桌上正放着缺了嘴的旧茶壶,由那“窟窿”处冒出袅袅的热气,旁边摆放着的个盛着灰乎乎黑水的破碗,空气中似乎飘浮着类似中草药的气味。
“你醒了,哥?”
这时候自外面走进来一个灰布短衫的八九岁的男孩,脑袋后面松垮地梳着个髻,头发甚乱,他进来懒懒地瞥了李瑾一眼,那样漠视的眼神,使李瑾觉得,他进来似乎是来看自己死了没有,见他“活”过来,这男孩蔫蔫地抬了抬脑袋,冷漠地低身又去做手头的活儿。
李瑾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孩子,由于背着光,只能看到阳光打在他的耳朵上,照下一片营养不良的黄。
“哥哥以后莫要再去找那贱妾,待朗儿长大,力气多了,定帮你除了那对狗男女!尤其是曹横,我帮你杀了他!”
男孩低着头咒骂,带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狠辣,只是语调很冷很冷,那声音仿佛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一样。
李瑾记得自己黑天彻地的忙了一通霄后,拒绝了安妮的邀约,钻进酒店一头栽到了周公怀中,可是醒来后,却遇到这些,他表情凝固,脑仁阵阵发痛,麻抖的感觉几乎无法忍受。从里面窜出一叠一叠的画面,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穿越了,还是穿越到一个秀才身。
本主与他同姓,只是单名一个敏字。
而眼前的这个男孩,是他的亲弟弟,名为李朗。
一敏一朗,李瑾笑了。
李父是以走镖为生,李敏天生体质弱,拳脚功夫不行,于是父亲便希望大儿子能考个文状元回来……多少也算是有个功名傍身,不受人欺负。
额,李瑾秀气的眉毛紧紧揪结在一处,这个时代以力为尊,文状元不太受到重视,相反武状元却甚得推崇与陛下所爱,尤其是武力头等又兼在学问之长,更获宠爱,在朝堂上丞相之位甚至是由曾是武状元之人而居,而真正的带兵打仗的武将,则在这整个大敬朝,力居头等!
李瑾动了动身体,只见身着破衣褴衫,浑身痛,再攥攥拳头,好吧……软绵无力!
他叹息一声,朝对他爱搭不理的李朗伸伸手,只问道,“妹妹怎样了?”
那个一直啼哭不停的婴孩儿,便是这个身体的亲生妹妹。
刚出生没多久,母亲因产下妹妹后,得知父亲走镖亡故,又兼父亲同父异母的二叔以及其媳逼仄,这才血虚气愤之下,抑郁而死。
母亲死后,他们便被赶了出来,家产地产皆被二叔夺去。他们兄弟妹三人,被赶到了曾经这个家中养鸡鸭之地的破落矛屋。
只在这时,与李敏同村的相好美丽的春花姑娘,突然嫁给了村里的二横子曹横,李敏好说歹说都留不住人,加上父母突然身亡,心爱的女子又嫁作他人妇,愤怒之下,对自己灌了半瓶子白酒,但冲进了曹横家……
结果,十岁的李朗追过去时,只看到李敏呕血昏倒在路旁,胸口赫然有个碗口大的紫黑拳印。
原主体力不遂,又是个长年读书的秀才,被这当胸一拳,欺辱愤懑,重伤又加上心血攻心,一命呜呼。
李氏宗族原也会替李敏出这口恶气的,只不过,曹横一把力气又是里正之侄,再加上这大敬朝崇尚力量,以力为尊,就算是文人秀才也是一定要把好力气的,否则就算以后考取了功名,金殿之上,武力值通不过,也是要名落孙山的。
李敏手无缚鸡之力,虽然是村中惟一的秀才,可也因那点薄力而为人诟病。
打了一拳便打了吧,李氏宗族的人唉了一声,背着手回头就走了,更没往下提讨公道的事。
李瑾郁闷,晃晃脑袋,他倒没有想将初恋夺回来的打算,更没有找曹横算账的意思,因为他不爱春花,二者他确实没力量,去找人算账,还不是找死么?只是原主心头这口气,噎在他的喉眼上,弄得他也跟着难受。
“只喂妹妹吃了些凉水,睡了……”李朗闷着脸,小小年纪眉宇间隐含戾气。李瑾看到他放在身侧的肉拳头,始终攥着。
“二叔二婶那,我自会去要银子要粮,他们不能夺了咱们的田产房产,回头就像赶猪一样,把咱们扔在这儿!至于曹横……”李瑾声音顿了下,这口气还是没缓过来啊,夺妻之恨,对这原主来讲,比死了亲爹娘还痛苦,他便是硬生生地连生气加怨气都咽进了肚子里,才导致自己穿越的。
李瑾苦笑了下,他倒不是个歧视爱情的人,只不过,若是你自己有本事了,还愁没姑娘喜欢你,这李敏却是个死心眼,还非相中春花了!
李瑾暗吸了口气,虽然不屑,可却莫名地感到心酸。
“……这些事,你别管了。”
反正真的李敏已经死了,现在是他李瑾,前尘都一页纸翻去,他不想再计较。
李瑾决定等自己能下地了,便离开。虽然拖着李敏的身子走,有些不光明磊落,可是他与这个李家没半点关系,他是李瑾,是过惯了灯红酒绿生活的富家贵公子,这样的茅草屋,这样恶劣的环境,他根本接受不了的。
正在这时,茅屋的门口探进来了一个脑袋,鬼鬼崇崇的,李瑾瞧了一眼,正好撞上那探进来的一双水眸!
顺着那双水眸,就走进来一个着锦裙短褂上衣的圆脸女子,看似神色悲伤的她慢慢走近自己,目光不住地打量着她,神情带着距离,那样的眼神,仿佛是打量一样残次品?
李瑾同时也打量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怀了几分戒备,环肥燕瘦,这女子的身体跟她的脸一样,胖乎乎的,肉嘟嘟的果真婀娜福态如杨贵妃呀。
“敏哥,你没事吧?”
这圆脸女子声音俏生生的,倒是好听,只是身材方面,作为李瑾,有些欣赏不了那过于丰腴之美。
见李瑾没说话,只瞪着眼打量她,女子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身子同时倾上前,整个跪在了榻上,脸颊则与李瑾的鼻尖撞一处去了。
李瑾被迫吞了口水,想推开她,本能地叫道,“你想干吗?”
他捂着胸口,皱紧眉头,活脱脱一副捍卫贞洁样子。事实上,这女子压过来时,给了李瑾巨大的压迫感,他受伤的地方,一阵阵地疼,偏生她的身体还像磁石一样往自己胸口处吸附,李瑾看到那沉重的肉|体,直想躲开。
“敏哥,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莫非被打了才会不记得的,鸣鸣鸣,太伤心了!”女子近前一步,整个人都伏在李瑾的身上,嘤嘤地哭泣起来。
好一会儿,李瑾慢慢地从模糊中才回想起来,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敏的相好,春花姑娘。
在李敏的心中,春花是世上最漂亮的女人。
李瑾心头不禁一跳,随着原主也有些神驰神往了,可是……当他看到那过于丰腴的两团,和那肥油油的腰身时,就止不住地想逃。
“没有,我想起来了。”李瑾困难地回复她,把她推开,想为自己找一块开阔之地透透风,冷不丁地转眼,瞅见李朗正在旁边看着,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敏哥,我真没想到你会为了我,不计生死。早知道、早知道我就该嫁你的呀!”
如今的春花也嫁人了,现在却跑来说这些话,李瑾听了直觉得这春花有些靠不住。可是内心深处却还鼓动着一片荡漾的激情,知道若换成李敏,定然是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李瑾摆手,知道春花丰美的身子又朝她靠来,激动之下,李瑾重重地咳了声,喉口的於血冷不丁地呛出来,迎面就朝春花锦衣缎裙上喷了过去。
“呀!”
春花吼叫一声,刚才的柔情蓦地化作责备,退后一步,变脸像翻书一样快,目光冰冷地盯着李瑾,“你这是干吗!莫非嫌弃我到了这种地步!”
“花妹,”李瑾痛苦流涕,“我没银子了,又考不上状元,今生已经负你了,来世再见,呕——”
李瑾说着,又吐出口血,血色发黑,仿佛是中了剧毒一样。
春花见此,吓了一大跳,哀叫一声,撒腿就跑了。
直到她跑远,再看不到人后,李瑾才懒懒地直起身来,那种压迫感消失,感觉还不错,他仿佛没事儿人一样,拿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眉眼轻扬,淡若云风。
“哥哥你……没事?”
李朗却是那几口鲜血给吓到了,小孩子沉不住气,跑上前来,一把捏住李瑾的手臂,也多亏他是小孩子,没多大力气,否则李瑾另一口血还能喷出来。
“是腹中的於血,不会有事。”李瑾回答。
看他的样子,李朗面露意外之色,这样无所谓,还会诓人,好像不再似他从前那个书呆子哥哥了。
“春花对我不是真心的,以后她再哭哭啼啼的,你不要上当,更不必找曹横算账。”李瑾忙解释道,发现李朗的小脸上疑云依然未释,只好强自回忆了下本主的一些习性,这才慢慢地说道,“花妹对为兄另有居心,为兄已经看出来了,如今横遭此祸,以后定痛改前非。”
听了这话,李朗小脸这才算缓和了一点。
李瑾被他干净的一双眼睛盯着,觉得不太自在,转头看到那婴孩,她下襟一小片湿湿的,一双干净的眼睛无神地瞪着,失去了婴儿本该有的活力,她不太爱动弹,即使下面湿湿的,她也好像没知觉一般,孩子整个一副死气沉沉的面孔。
李瑾突然想到,李朗喂她凉水喝,不禁忧上心头,孩子正在发育中,喝凉水顶个什么用?
两兄弟没说多会话,便听到婴孩又“哇”地一声断音,接着便嘶心裂肺地啼哭起来。那啼哭声仿佛断命一般,像要耗尽这婴儿最后的体力,似乎这是最后一次哭泣一样。
李瑾听着颇为心疼,那一声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哭泣,让他又紧跟着一阵心惊。办了父母亲的丧事后,手上所余无多,而自己能被救过来,李朗定然是花了不少银钱,他小小年纪请了大夫来,还抱着个奶娃娃,焉能不被人给宰。
“还有银子么?”李瑾哄着婴儿,抬头问。
李朗也不回答,二话不说,攥着拳头就冲出门。
“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