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戬]浮生》闲阶拾花

2、【二】

　　原来这就是杨戬的幻象，这么的……平淡无奇，众仙都太过意外，整个凌霄殿上起了低低的议论之声，他们一边看着杨戬进了书房，被父亲杨天佑略有薄怒的训斥着，一边更加诧异的起劲议论。这与他们想象中的幻象相差实在太多了，而幻象中的杨戬也与他们熟悉的司法天神相差太多了，若非那幻象中人确实凝出杨戬的模样，他们真要怀疑是老君搜魂时出了岔子。
　　王母看了看议论纷纷的众仙，又扫一眼三圣母一家，微微一笑，这笑容竟有那么几分魅惑，“杨戬如今意识尚在混沌不明之间，记忆也不完全，若他意识不醒，思绪就会一直停留在三千年前，永远在幻池里这么平淡下去，恶性也就永远不会被触发出来，”王母又扫一眼一脸恍然的沉香，忽然略压了声音道，“你甘心吗，让他就这么逍遥自在下去？”然而这突兀的一句，似乎除了沉香谁也没有听见，就连站在两步之内的刘彦昌也没有。
　　沉香原本被惊讶和好奇填满的心，忽然就泛出了不甘和愤怒，于是他仰起脸与王母对视，他的这种“反抗精神”让王母很满意，于是又继续说下去，“看来唯一的方法就是再找个人下去，让他想起所有的事，那么众位仙家，谁愿担此重任啊？”边说边又不经意的扫过沉香。
　　那幻池是什么地方，谁无端端的去那里找死，何况又是这等与自己全不相干的事。短暂沉默之后王母又扫一眼沉香，他仍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王母在心中轻蔑一笑，面上却状似遗憾的一叹，“如此，那本宫也无可奈何，便由他……”
　　“娘娘！”沉香终于耐不住打断了王母，杨莲一惊，连忙拉住沉香，“沉香！”
　　“刘沉香，你有何话说？”王母闲闲的问下来。
　　“娘娘，杨戬罪大恶极，不能就这么放过他。”若他不死，也许有朝一日会离池而出，然后魂体合一，然后……
　　王母垂下眼来理了理金色广袖，“可是，你也看见了，那幻池无人敢去，也唯有等杨戬他自己想起过往。”
　　沉香看向天镜，幻池里杨戬正在厨房给瑶姬打下手，母子两人相视而笑，其乐融融，于是他一咬牙道，“娘娘，我去！”这一下连刘彦昌都吓了一跳，也伸手去拉他，“沉香！”
　　王母笑了一声道，“你？”似乎是听到了千年难遇的笑话，沉香击败了三界战神，开掘出了太上老君所有仙丹的威力，得到了三界所有生灵的帮助，但是在这天庭，甚至在父母眼里，自己却仍是幼稚的孩子，这让他越来越不能忍受，他迎着王母蔑视的目光倔强道，“就是我。”
　　杨莲和刘彦昌越是拉他，他就越是要去证明自己，终于被拉的不耐烦，回手扯回自己的衣摆，“爹、娘，你们放心吧，我行。”
　　杨莲皱了眉柔声道，“沉香，算了吧，他……毕竟是你舅舅……”这话恐怕拦不住沉香，但是杨莲已经找不到借口，因为她总觉得，沉香怕是不行，那幻池是见不得一丝阴秽暴戾的，到了此时此刻，杨莲竟对沉香没有信心。
　　沉香听见杨莲这样说更愤怒了，“娘，他这样的人不配作您的哥哥。”
　　老君闻言，斜了沉香一眼，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显出几分不耐，御座上双尊也皱了眉，于是王母沉声道，“去或不去，刘沉香速决，本宫累了，你若不去便散朝。”
　　沉香便又上前一步，“我去！”
　　王母也不再废话，衣袖一挥便将沉香扫进了天幻池，如同扫落案上尘埃般轻易，杨莲再想挽回却已是来不及了。
　　沉香甫一落池便觉得被池水从四面八方大力挤压，几乎将他碾成肉饼，之后却又像有什么要从体内爆体而出，涨得他浑身疼痛难忍，然而张开嘴却又发不出声。他见杨戬落入池中并无大碍，便没想过竟还会有这般的痛苦，一时抵挡不住险些晕死过去。杨莲眼睁睁看着沉香被池水挤压得身体几乎变形，猛的吸了一口气，却忘记吐出来，直憋得脸色通红也浑然不觉，直到刘彦昌狠狠抓了下她的手，才艰难的调整呼吸，仿佛溺水的人是她。而王母则仿佛欣赏美景一般，竟用手支了下巴，小心的掩去唇边笑意，但却瞒不过咫尺间的玉帝。见王母难得高兴，玉帝自不会坏了她的兴致，不过这景象终究不合他审美，于是只转头去看老君，“老君，这刘沉香进去了，是不是还要遣个人去照应一下，到时那杨戬若显了魔象，也好即刻捉拿。”
　　玉帝这样一说，王母也回过神来附和道，“对对，陛下思虑周全，老君推举个人吧。”着实应该遣个人下去，否则便是刘沉香入了魔，依杨戬那性子，也绝不会坐视他损伤，莫要节外生枝才好。
　　老君略一思量上前回道，“不如由舍弟长庚去吧。”
　　太白金星还在一边事不关己的发呆，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号，猛的惊醒，迎着满殿诸神的热烈目光，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太白金星。”王母已经点在上头，他也只好站出来应声，“小神在。”太白站在老君身边，悄悄拿手肘顶老君的腰，“大哥，你这不是害我吗你……”
　　老君却全没听见一样，不着痕迹的远了他一步，太白恨的咬牙切齿却又不好发作，上头王母又说，“太白金星，老君既推举你，你就辛苦走一趟吧，”说完又给了他件法器，是个玉环，太白金星翻来覆去也没看明白如何使用，王母说，“此物名为空镜，不必咒语，沾了幻池之水自然成镜，你只需跟紧杨戬，一旦感应到秽厉之气，它自然会发动。”
　　“是——”太白极不情愿的躬身接旨，直起身来正看着天镜嘴角抽搐，玉帝又再叮嘱道，“记得，务必跟紧杨戬。”
　　“小神记住了。”太白金星在心里狠狠的咬牙切齿了一遭，将此番遭难全怪在杨戬头上，心说不就是跟紧了吗，这有什么难，然而当他跳下去的那一瞬，忽然想起杨戬平素里的冰冷气场，于是还真不敢肯定了，要整日跟着杨戬，怕还是有些难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