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江南》路兮之

5、第五章

　　江南轻轻握住申慕易的手，她刚才那样惊慌失措的在地上摸索，手指上不知被什么划了一个伤口，不大，但是挺深。似乎流了血，现在伤口外面已经有些血液凝固。
　　将她送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医生护士忙着抢救，可能根本没注意到她手上这一个小伤口。
　　她见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为什么如此害怕，怕到慌不择乱的地步。
　　想到了这里，江南的眼神蓦地变得深沉。
　　那个男人。他抱着她离开百货商店的时候，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们的那个男人。直觉告诉他，也许，真的和那个男人有关。
　　加大力道握住申慕易的手，江南叫住了路过的一个护士：“护士小姐。”
　　穿着洁白工作服的护士听到江南叫她，脸上的红晕一闪而过，但还是得体的露出一个笑容：“是的，请问有什么事？”
　　“请帮她把这个伤口处理一下。”
　　护士走过来看到江南示意的申慕易手上的那个伤口，答应了一声，然后出去拿了操作器械过来。
　　在护士给申慕易做最后的包扎的时候，申慕易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下，只有几秒时间，然后悠悠的重新闭上眼睛无力的呼出一口气。
　　江南以为她有不舒服，赶紧问：“慕易，你有什么不舒服？”
　　申慕易撑着自己坐起来，看着江南半晌，然后低下头说：“对不起。”
　　软软的声音，还带着刚清醒的一份迷蒙。并且因为刚才的挣扎倔强，此时挽好的头发已经散乱，缕缕垂在肩头。
　　江南的心猛地一抽，忍不住便要伸手去理她的头发，岂料申慕易下意识的便往后一退躲开了他的手。
　　江南的手就那样尴尬的停在那儿。申慕易显然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不自觉的做出这个躲闪动作，看到此景，不禁有些歉意，微微咬了下唇，然后把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脑后。
　　江南也不计较，只是放下手后，有些郑重，有些心痛的说：“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申慕易抬头看着他，想要说话，却被江南突如其来的笑容打断了。
　　他笑着说：“说谢谢就可以了。”
　　护士已经收拾好包扎的物品离开，急诊室里还有其他病人医生，人来人往，喧喧闹闹。消毒水的味道挥之不去，有种清醒的忙碌感。
　　申慕易不得不再次承认，她着实对江南的笑容没有什么抵抗力，而且她显然不擅长处理这种状况，只得将目光移向别处，然后说了声：“谢谢。”
　　正在这时，医生和护士一起走过来，打破了这份尴尬。
　　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申慕易的状况，看了江南一眼，然后问申慕易：“经常出现视力障碍，意识不明的状况吗？”
　　申慕易看了一眼江南，没有开口。江南淡淡笑了一下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本能的，她不想让江南知道自己不好的阴暗面。即使，她已经两次在他面前晕倒。
　　待江南出去后，申慕易才说：“我一直在看心理医生。我知道自己的症状，我，一直在治疗，在克服。”
　　他们说，有心理疾病的人最可怕的就是拒绝治疗。其实不然，最可怕的是即使我想尽一切方法治疗，结果还是失败。
　　其实江南就在申慕易的病房外面，靠在墙边，低着头，想着什么。没有一会，医生便带着护士出来了。医生离开后，江南走进去，发现申慕易靠在床边，很冷静，很淡然。好像早上百货商场的那一幕不曾发生过一样。
　　“需要我通知伯父伯母吗？”
　　申慕易抬头看他说：“不用了，我马上就出院回家。”
　　“医生同意了？”
　　申慕易点点头。江南有问题想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疼的问不出来。
　　门口有护士叫：“24床申慕易，家属过来去交费拿一下药，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江南看了一眼申慕易，她正要掀被起床。江南无奈的吐出一口气，按住她的身子：“你别折腾了，不就拿个药办个出院手续嘛，我帮你。”
　　申慕易还在犹豫，刚才那个护士再次叫：“申慕易家属。”
　　江南答应了一声，然后说：“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不等申慕易再推辞，江南就跑了出去。
　　申慕易怔怔的看着江南离开的背影，突然想哭。
　　如果早些遇见他这样的人，如果自己没有这样的残缺，说不定，说不定现在都会更美好。
　　可是，没有如果。

　　晚饭后，江氏夫妇并江北，许子清一起坐在沙发上聊天。何希乐将切好的苹果递给江庭之，江庭之皱了一下眉头，他一向不喜欢吃甜的。
　　何希乐立马睁大眼睛说：“老江，你一把年纪了，还不吃水果补充补充维生素！看你以后年老色衰！”
　　江庭之就知道自己拿她没办法，接过她手里苹果，优雅的放进嘴里。
　　江北和许子清都没有说话，他们的父亲，只对他们永远长不大的母亲如此宽容。
　　何希乐讨好似的眯起眼睛笑：“庭之，你觉得那位申小姐怎么样？”
　　江庭之似乎早猜到她会问这一句话，淡然的看了她一眼：“你想怎么样？”
　　何希乐兴致极高，“她配咱们南南怎么样？你们觉得呢？”
　　江北接过许子清递过来的茶，轻轻的呷了一口：“从昨天看来，申小姐的性格和江南的差很多啊，能相处的好吗？”
　　何希乐挪到自己大儿子那边，“我第一次见到申申就好喜欢她，你们喜不喜欢她呀？”
　　江北有些好笑，自己的这个母亲被父亲宠的像个孩子一般，对一个人的评价也就喜欢不喜欢，好看不好看，这些词眼。
　　看到江北不说话，何希乐又催促许子清：“子清，你喜不喜欢她呀。”
　　许子清温柔的笑了一下，“嗯，喜欢。”
　　何希乐正准备和许子清再说什么，江庭之却冲何希乐招手说：“过来。”
　　何希乐只得恹恹的挪过去，江庭之不动声色的搂住何希乐说：“你就知道江南喜欢她？”
　　何希乐挺起身子说：“今天南南一早就出门去找申申了！”
　　江庭之一挑眉毛，讳莫如深。
　　可是江北却无可避免的看到了许子清握着茶壶的手狠狠的抖了一下，茶水洒了出来，斑斑点点，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继续将热腾腾的茶缓缓的倒入杯子中，然后将茶杯递给江北，脸上是温柔的笑。
　　江北失神片刻，从她手中接过杯子。她的微笑那么完美，完美到让江北觉得刚才看到的隐忍失态，并不是她。可是为什么，这么温柔的笑却让他觉得疏离。
　　许子清洗好澡出来，江北已经睡了，只有两盏床头灯发出的微弱光芒。许子清的动作很轻，缓缓将窗门推开，外面的风微微吹进来，将纱质的窗帘轻轻掀起。许子清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江北一眼，终究只是沉默，然后上床后躺下，关了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半夜，江北依然没有睡着，他知道许子清也没有睡着，虽然两人背对背，但是他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人就是这样，当你全心全意关注一个人的时候，就算在黑暗中，就算看不到，你也知道她在干什么。因为就连她的呼吸，你也无时无刻不在关心。
　　不一会，门外响起汽车开进来的声音，因为开着窗户，所以听的分外清楚，然后便是江南和赵舅舅的声音。“舅舅，怎么还没有睡？”
　　“听到少爷回来的声音，我出来看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江南的声音里带了调皮的撒娇：“Jerry从加拿大回来了，我们见面聊了聊就忘记时间了，下次我会注意，不会这么晚回来了。。。”
　　赵先生有些嗔怪的说：“别嫌赵舅话多，弄到这么晚，对身体不好。”
　　两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应当是正走向家门，然后是开门的声音，关门的声音，接着，便又是一片沉默的寂静。
　　这一切之后，江北察觉到许子清动作很小的动了一下，不一会，便是睡眠时的缓慢且均匀的呼吸。
　　江北深深的握紧双手，力道大到指甲嵌入肉里也不自知。
　　因为他知道，许子清，始终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