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江南》路兮之

3、第三章

　　第三章
　　还是一样的夜晚，申慕易再次一身冷汗的惊醒。
　　微微喘气平复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床边的灯依然开着，温暖的橘色，柔柔的亮着。但是夜晚的黑太浓重，那点光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第二日，是申慕易第一次到江家的日子。张叔叔开车送的她，到了江家门口，却是何希乐和一位先生亲自到门口接的她，如此的郑重其事，倒让申慕易觉得受宠若惊。
　　何希乐今日穿了一件的白色齐膝短裙，外面一件米色的镂空针织衫，左胸上别着一枚嫣红的三角形宝石胸针，煞是好看。她一见到申慕易就拉住了申慕易的手。
　　“申小姐，你长得真好看。”
　　申慕易看着何希乐依旧年轻的美丽面容，笑说：“谢谢何老师。”
　　何希乐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反而走近申慕易一步接着说：“我好想生一个跟你一样的女儿。但是我没福气，生了两个讨债的小子，特别是那个二小子”
　　眼看着何希乐就要止不住话匣子，那位先生先一步上来礼貌的提醒何希乐：“夫人，先让申小姐进去喝杯茶再聊不迟。”
　　何希乐像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似的，赶紧向申慕易介绍，“这是赵子文赵先生，是我那两个讨债鬼的舅舅。”
　　申慕易有些奇怪，这位赵先生的姿态，实在是不像一位舅舅。但是她很礼貌的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问好：“赵先生。”
　　赵先生很和气的说：“申小姐不介意的话，就跟着少爷他们叫我一声舅舅。”
　　申慕易有些局促，但还是温柔的喊了声：“舅舅。”她这一喊，何希乐似乎很高兴，拉着申慕易就往里走。江家大宅独门独户，是一处名副其实的美景别墅。到了江宅门前，赵先生上前一步替她们开了门，申慕易低低说了声谢谢便随何希乐进门。
　　其实房内装饰并不十分奢华，只是一种低调的贵气，最惹眼，莫过于落地窗前的那一架黑色演奏钢琴。
　　申慕易刚定神，便看到一位女子推着轮椅走出来，申慕易看向轮椅上的人，面容英俊，一副白边眼镜斯文的架在脸上，眉目间尽显温柔沉稳，礼貌的冲她伸出手道：“你好，很高兴你能来。我叫江北。”
　　申慕易的心神一荡，江北？江南？是巧合吗？
　　保持着让人瞧不出心里波动的样子，申慕易赶紧上前，轻轻与其握手：“谢谢，我也很高兴能来。”
　　接着，何希乐便介绍推着轮椅的那位：“我大儿媳，江北的老婆，许子清。清清什么都好，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我这个大讨债鬼给追了去的。”
　　江北有些哭笑不得：“妈，你说什么呢。”
　　何希乐把许子清从轮椅后拉到自己身边：“本来就是的。”申慕易抬头看向那位女子，头发轻轻束在身后，虽是年轻，美丽的脸庞竟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对江家母子的玩笑，她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冲申慕易说：“申小姐，欢迎你来。”申慕易笑着回：“谢谢。”
　　对于许子晴，一瞬间闪过太多情绪，她没有办法理清。
　　简单的寒暄过后，帮佣的王妈端来一杯花茶，淡淡的清黄色，点着一朵小小的菊花，清新喜人。申慕易不禁就多品了几口，江北笑着道：“申小姐能喜欢这样的茶真是太好了，我们全家都很喜欢，除了。。。”语气里多了极易察觉的宠溺：“我们那位江二少爷。”
　　何希乐故意嗔怪的说：“二讨债鬼还不是你跟老江惯出来的。”
　　江北微微耸耸肩：“这事可真是怪不到我们头上来。“何希乐又要说话，江北赶紧说：“好了，妈，还不快去书房准备笔墨，还要不要学画了。”
　　“知道了，还敢教训你妈了。”说着，冲江北做了个挥拳头的动作。然后交代许子清：“清清，陪申申说说话。我就来。”
　　申，申？
　　申慕易一时有些接受无能。何希乐进书房之前，想起什么似的，笑着对申慕易说：“申申，你不介意我叫你申申吧。”
　　申慕易尴尬的笑笑，然后说不介意。何希乐才心满意足的进了书房。
　　“申小姐你别介意，妈妈她就是这样的，没什么别的想法。”说话的是许子清。申慕易说：“没关系的，何老师真年轻。”
　　何希乐也笑，一边推着江北往沙发那边走一边招呼申慕易：“申小姐，这边坐。”
　　申慕易笑着答应，便回头
　　跟着她走，岂料一回头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全家福。江氏夫妇站在坐在轮椅上的江北的身后，而站在父母身后，双手不安分的趴在父母肩膀上，露出没心没肺灿烂笑容的，不是前几日那个搅乱一池春水的人是谁？
　　江南，忆江南的江南。
　　许子清许久没有看到申慕易过来，便回头望去，看到申慕易正出神的看着那张全家福，她不禁也移神过去，照片中的自己，温柔的站在江北身旁，露出微微的笑容，是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这种得体的笑容，无懈可击。
　　恍若无声的一声叹息，她以为她的这声叹息太轻，所以不会有人听到。她以为她已经隐藏的足够好。但是当她开口叫申慕易时，她没有看到，因为她的这声叹息，江北的刹那失神。
　　对何希乐国画的指导时间，过的很快。何希乐虽然是业余，但显然也学习多年，已经胸有成竹，所以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玩。
　　当何希乐无聊的又一次趴在桌子上看着申慕易调墨的时候，书房的门终于被敲起，许子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妈，我是子清。”
　　何希乐立刻爬起来：“子清，快进来。”
　　许子清推门进来，露出一个笑容：“妈妈，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休息一下吧。”
　　像是套好台词似的，何希乐作势看表，然后迅速接道：“到晚饭时间了，申申在这吃饭吧。”申慕易不好意思的正想要推辞，何希乐已经推着申慕易出了书房门：“饭还没好。你先跟子清到花园走走。”
　　申慕易还没拒绝，何希乐就已经风一样的从旁边溜出来，然后蹬蹬蹬的上了楼。
　　许子清对申慕易说：“我们家花园的空气的确挺好的，我带你去看看吧。”
　　申慕易只得笑着点头。两人在大厅，还未走到花园，就听到楼上何希乐的声音：“你个死小子，你到底回不回来啊。再不回来我告诉老江让他揍你你信不信！在路上了，要到了？你可别骗我”
　　许子清歉意的笑笑，然后示意申慕易向后走。
　　但是却种着大片的银杏树，这样的季节，正是葱葱郁郁的时候，所以满园的绿色，似要将整个天空都染绿。银杏虽不是高大的树木，但是直直而立，不卑不亢，再加上它本身百年结果的奇缘，已是贵气难得，然而，在这一大片银杏中，竟有一抹凌驾于银杏之绿的脆白。
　　申慕易一眼便认出，那是一棵白桑。白桑，是一种神秘而高贵的花卉，生于西藏高原，很难在家中养活，江家竟然有一棵！在这样的江南水乡！
　　惊讶之余的申慕易不禁叹道：“竟然是白桑！”看到白桑树上已盛开一朵朵白花，她便知道这棵白桑树肯定已经岁数不小，这在难以养活的南方，更是难得。许子清见到申慕易欣喜惊讶的模样，情不自禁便陷入自己刚见到这棵白桑时的情境。那时的自己，还是一个嘻嘻笑笑的学生，那么单纯，那么美好。
　　“是很难得。”许子清缓缓开口道。申慕易收回思绪，看向许子清，但是显然许子清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望着白桑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感慨与快乐“但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棵白桑，只知道它美丽，根本不晓得原来它还这样珍贵。”她看向申慕易，嘴角牵起一个微笑，申慕易几乎认为自己看错了，她的目光里竟然盛满了羡慕与哀伤
　　“申小姐真好，一开始就明白。”许子清了了一笑，很快恢复常态，“这棵白桑是爷爷送给江南的出生礼物，白桑寓意智慧，果真，江南从小便比寻常人聪慧许多。”说罢，便作势要进屋“我先去看看晚饭，申小姐自己逛逛吧。”看着许子清往回走的消瘦身影，申慕易突然无端生出一股悲凉，这样清冷的女子。
　　缓步向那棵白桑走去，一路满是银杏的淡淡清气。此刻的白桑树，已经是朵朵白花盛开。白桑，是智慧的象征，但它却是作为江南的出生礼物存活在这里的。江南，自小聪慧异于常人，又是在如此优渥的环境下成长，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看着白桑花团团簇簇的绽放在枝头，申慕易不禁伸出手去轻轻触碰。软软的花瓣抵在指尖，有种难以言喻的轻痒。申慕易不禁就缓缓绽出一个笑容。
　　她不知道，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的江南，他已将她的这一幕看痴了。江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蓦然想起昨日在沁玚斋的夕阳中见到的她，也是轻轻柔柔的模样。他的这一生，似乎便可以永远溺在这淡淡的温柔中。
　　但是美人似乎没领情。正准备回去的申慕易一转头，看到他，停在了那里。
　　江南回过神，赶紧跑过来，近距离，才更发现申慕易的美好。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从小到大他的笑容便特别讨人爱，只左边一个不大不小的酒窝，恰好将他阳光向上的气质衬托的无以复加。
　　“申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申慕易知道他说的是前几日的事情和计程车上的事，她还是浮上一个礼貌的笑：“你好，又见面了。”
　　江南向她伸出手，露出白白的牙齿笑说：“我是江南，忆江南的江南。”
　　申慕易的心重重一荡，脸不易察觉的红了透顶。
　　所幸，赵先生过来说江先生回来了，可以吃饭了。申慕易立即逃似的离开。
　　江南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里光芒闪烁，若有所思。

　　申慕易走到大厅的时候，何希乐已经坐在桌边，但是赵先生和江北，许子清却都站在一边。
　　江氏总裁，江家的主人，江庭之，似乎刚刚洗过手，从洗手间缓步走出来。气场。申慕易看到江庭之时脑子里就只冒出这两个字。
　　闻名不如见面。多多少少听说过江氏总裁的种种事迹，知道他继承家族，少年便驰骋商场，叱咤一方。本来认为江南的那一副好相貌应该是来自于何希乐那种美人坯子，哪知道，江南其实更像他父亲。
　　江庭之看到站在客厅里的申慕易，淡淡笑了一下问：“申小姐？”
　　没等申慕易回答，何希乐已经抢着说：“是呀是呀，我们申申好看吧。”
　　申慕易乖乖的答：“江叔叔。我是申慕易。”
　　江庭之冲她点点头，然后说：“都坐下来吧。”他说完后，江北，许子清和赵子文才分别坐下来。
　　何希乐不乐意的说：“老江，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江庭之已经拿起茶杯的手顿在那儿，然后无奈的微微叹口气说：“你说的都对，好了吧？”
　　何希乐这才抿着嘴笑了一下，江庭之侧头看着她的笑容，嘴角微微勾起。申慕易都看的有些呆了，江庭之，刚才的笑容里，分明都是宠溺。他这样的人，竟然会露出这种表情？
　　申慕易又了然的笑笑，自己遇不见的，别人也都遇不见吗？他爱自己的妻子，所以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江庭之端起茶杯问：“江南呢？不是说今天回来吗？”
　　“去花园了，马上就回来了。”江北答。
　　江庭之不由自主的皱眉，但是刚刚皱起，何希乐就叫起来：“不许皱眉头！不许皱眉头老江！”说着还伸手去摸江庭之的眉头。
　　江庭之无可奈何的拿下她的手，然后顺势就拉在手里，“你别乱动才是真的。”
　　何希乐挑着眉毛说：“你都老了，再皱眉头会有抬头纹的！会不帅！”江庭之叹息着说：“我不皱眉头。你乖一点。”
　　何希乐用另一只手指着江庭之：“那你也不许怪南南。”江庭之还未回答，何希乐恍然大悟的又对着申慕易说话，弄的一桌子的人哭笑不得。
　　“申申，我还没跟你介绍我的二讨债鬼呢！”说着就向后面喊：“南南！南南！怎么还不进来吃饭！南南！”
　　江庭之赶紧按住她就要站起来的身子，“你别折腾了，王妈，去叫一下。”一直站在后面的王妈答应了一声，还没去找，江南就已经出现，自然的坐在桌边。坐下说，“不好意思，我接了个电话。”
　　何希乐赶紧献宝似的冲申慕易介绍江南：“他叫江南。开飞机的。嗯”她端详江南片刻，“长的，像他爸爸多一些。”本来向申慕易介绍的好好的，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抬头看着江庭之说：“我发现南南长的像你多一些好像更好看。”
　　听罢，江南一头黑线。江庭之无奈的将勺子放到何希乐手上说：“人到齐了就吃饭，不要再说些有的没的。”
　　何希乐有些委屈的低下头吃饭，计划好的向申慕易隆重介绍江南这个环节，终于也不了了之。
　　晚饭过后，是江南送申慕易回家的。
　　车稳稳的停在申家的门口，江南非常绅士的替申慕易打开了车门，申慕易冲他说了声谢谢后才抬脚下车。
　　站在车外，夜晚的风微微凉，申慕易不禁紧了一下双臂。见状的江南柔声说：“快进去吧，天凉。”第一次听到他这么柔柔的声音，申慕易不禁微微低了头：“谢谢你送我回来，请回去开车小心。”说完后，便转身朝里走。
　　“申小姐。。。”江南及时叫住了她，申慕易便站住脚，江南小跑绕到申慕易面前，深深一笑，从外套里兜里掏出一个东西说：“送给你。”申慕易才看清，那是一朵白桑花，因为放在兜里已经有些微微散乱。申慕易惊讶的看着江南，一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在饭桌上迟到，不是因为接电话，而是想着怎么把它送给你。”
　　申慕易抬眼看他，竟然发现他的眼里闪闪亮亮都是光，一下照进了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