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两生引》逍遥e仙

97、第九十七章 一梦成箴

　　遥遥望到远处一方弘水，水上荧光闪烁，一颗巨大的古树，树影婆娑，冠盖如云。在暗夜里，忽明忽暗的枝干，虬曲苍劲，格外引人注意。那荧光便是从树上发出，映的周围波光粼粼，直如仙境。仔细端详，才看到，那些荧光竟是果子发出的，一颗果子，便如一颗灯源，透过肥厚的叶子，摇曳不定。
　　有鬼头提醒，前边便是冥河，河中的古树便是婆娑树。
　　未央停下脚步，叮嘱楚楚：“你在此等候，我先去探探情况。你看到我得手，便去取婆娑果，然后念动咒语，让谢姑姑带你离开鬼界！”
　　楚楚摇头：“我不会一个人离开，必要与你一起回去。”
　　未央盯着楚楚：“守护兽极其厉害，我没有把握能够取胜。若是我们都不能回去，那我们这趟便白来了。你可愿我白白死在这里吗？”
　　楚楚痴痴长叹：“若是你对我有对她一半的好，我便真的愿意与你一起灵灭在这里！”
　　未央还要再说，便听空中一声巨吼，从河面上走出一只巨兽。那吼声响彻寰宇，如同晴天霹雳。震得河面顿时波涛翻滚起来，那些鬼头，也都不寒而栗，纷乱一阵。
　　未央一抱拳：“请问阁下可是守护婆娑果的神兽？我的朋友因为深中天罡毒，急需婆娑果解毒。若是能借予在下一颗，在下感激不尽。”
　　那神兽脚踏火云，虎头，狮身，鸟翼，龙爪。浑身似钢筋铸成，铮铮铁骨，凛然生威。双目彤红，如两道探照灯般，明亮邃远。鸿蒙初开，天地鬼三界均有守护兽存在。但是因为天地两界战乱纷争，天灾不断。数万年前，这两界的守护兽曾随天地一同毁灭。只有鬼界与天地不通，且是灵魂轮回的一个过渡地带，所以，虽也偶有战争，但是总体安定。那上古的鬼魇神兽也一直没有受到各种灾难的侵害，在冥河守护着婆娑果。
　　“无知的小辈，婆娑果是鬼界鬼力的源泉，从未被采摘过。莫说是救人，便是用来拯救三界，都休想。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免得在此形消灵灭，再也进不了轮回！”
　　未央轻抚縢攻剑，知道此时已经多说无益：“那就得罪了！”
　　说着，縢攻剑幻出巨大的幻影，河面上惊起阵阵旋风，当头奔到。
　　那鬼魇兽一声怒吼，身子竖立起来，目光如火焰喷出，将剑光吞没。周围地动山摇，水流变色。
　　一招过后，鬼魇兽轻咦了一声：“原来你不是鬼，却如何能进入到这里？”
　　未央朗声道：“我乃是仙界之人，要救之人，更关系仙界的安危，所以还请兽王高抬贵手！”
　　鬼魇兽轻哼道：“外界之人从鬼界夺得婆娑果更是逆天行事，我更不能轻易送与你！不过既然你不是鬼，如果你肯用你的魂魄交换，我可以给你一颗。”
　　说着一挥翅膀，空气随之翕合，强大的气流，似摧毁一切的力量，将縢攻剑的剑气激荡开去。一道道火光腾空而起，四周仿佛被无数的流弹炸开。
　　众鬼头本来还想随着未央冲杀一阵，此时却被鬼魇兽的阵势惊的只往回退。按照这个节奏，根本就近不了神兽附近百丈，更不要说与之对敌了。
　　未央一掠身，将鬼头合成一把巨型的大弓，使出全身的灵力，将縢攻剑搭上。单臂拉开，一声长啸，开弓如满月，弦展箭发，如流星划过。银色的剑芒，如箭飞出，如一簇耀目的闪电，风驰电掣，势落天外。
　　银光闪动，惊天一剑，也是惊天一箭，孤注一掷飞到。谁也想不到，他会将剑做箭使。如果这一剑射出，没有成功，那么便再也没有了进攻的武器。但是若是成功，便也不需要再出第二剑。
　　银光在鬼魇兽身上一闪而没，铮铮的火花飞溅，腾起更大的火光。鬼魇兽一声长鸣，身子晃了几晃，缓缓倒了下去。火光从伤口处流出，将周围的河水燃起。它的身体里没有血，却都是火。
　　縢攻剑去势不减，穿过鬼魇兽，在空中一个穿梭，银色的流星飞向了更远方的婆娑树。姬未央此时的灵力已经发挥到了极致，智慧也随之开窍。这一击，算的既准又巧。若是与鬼魇兽对拼，那么不但会消耗时间和功力，还不一定能够成功。更严重的是，如果他死在了鬼魇兽的手里，就凭楚楚，更加不可能成功。
　　鬼魇兽身子缓了一缓，发现了未央的意图，身子竟然也如流星闪过，尾追剑势而出。一只兽，而且是受伤的兽，竟然敢与飞剑比速度，让人瞠目结舌。
　　电光石火间，縢攻剑在穿过古树的霎那，被鬼魇兽一掌击落。
　　縢攻剑璀璨的光球缓缓从树梢掉落，在入水的一刹那，几颗鬼头组成的黑布，将剑身紧紧包裹，随着剑光飞了回来。
　　鬼魇兽眼睁睁看着未央的长剑盘旋而回，不禁大怒，直扑了过去。剑光凌厉，曾经重创过鬼魇兽，所以也激怒了鬼魇兽，鬼魇兽便把縢攻剑作为了第一攻击目标。但是縢攻剑此时却已经不是普通的神剑，经历了仙魔和鬼血的洗涤，更加幻出夺目的灵光。
　　鬼魇兽又一次扑空，刚要寻找，却被縢攻剑从身后闪电旋入。又一股火光从鬼魇兽的身体中喷出，火光在水面上燃烧成一片火海。
　　火光熊熊，未央还未缓过神来，鬼魇兽已经用幻出的火海将两人包围其中。此时便是想冲出火海都难上加难，更何况去取婆娑果。
　　未央收回縢攻剑，便要再冲，身后一个响亮的声音道：“我愿意！”
　　未央一愣，转头看向楚楚：“你说什么？你愿意什么？”
　　楚楚紧抿嘴唇，面色坚决道：“神兽刚才说的话还算数的话，我愿意用魂魄换取婆娑果。”
　　未央大惊：“你疯了，这里交出魂魄，便形消神灭，永远不能进入轮回。”
　　楚楚摇头：“姬大哥心中明白，我们凭武力根本拿不到婆娑果。而且硬拼的结果，可能我们都会葬神于此。若是用我的魂魄交换，起码还有你可以回去。”
　　鬼魇兽看他俩商量，便暂时停止了进攻，此时便也不耐烦起来：“你俩婆婆妈妈的真啰嗦，若是商量不出结果，便都留下吧！“说着便又要扑上。
　　未央悲悯的望着这个女子，仿佛下了最后的决心：“那好，便用我的魂魄交换。楚楚你拿到婆娑果，便速度离开！”他刚要跨步上前，身上却被一群鬼头所阻，楚楚早已飞身投入鬼魇兽身边的火海之中。一声巨响，婆娑树上一颗果子，闪着炫目的光彩，跌落在未央身前。

　　焚心似火，焚火中，楚楚的身子渐渐枯萎，如一朵被焚烧的花朵，渐渐消去了形神。
　　未央之所以答应带楚楚进入鬼界，并不想她有多大作用，只盼她能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能够帮他带出婆娑果，他自己却报了必死的决心。而此刻，竟然是楚楚自愿交出自己的魂魄，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
　　未央手捧婆娑果，都来不及流下一滴眼泪，便催动咒语。鬼魇兽身上的火光更盛，未央的人和果子在火光爆裂之际，消失于无形。

　　祭坛之上，未央如在梦中经历了一场旅行。蓦地睁开眼睛，手中却真的多了一颗闪着荧光的婆娑果。而身旁斯人已逝，便如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祭血火红，如黄泉的彼岸花，如冥河的兽火。幡然回首，竟然真的将楚楚灵灭在了鬼界吗？那个女子总如跟屁虫般，死死纠缠，却从不言苦。
　　她言的只有一句，“来世还跟着你！”
　　可是她竟然在鬼界灵灭，便却再也没有了来世。
　　如果说命格有生克，好像楚楚便是专门为了他而生。从他第一次寻机接近她，她的命运便被他所左右。他便是她生命里突然绽放的希望，全心追逐的目标。他克她，她却生他。她帮他救灵犀于炼狱，又随他进入鬼界。她为他吸引了鬼魇兽的注意，让他多了一分逃脱的希望。
　　突然觉得，他好欠她。欠她一份关心，一份承诺，一份希望。突然觉得，她至真的心灵更胜于她如花的美貌，至纯的心地，比这满池的祭血都要红艳。

　　未央睁眼，怔怔的将婆娑果交到颜如意手上：“麻烦颜姑娘，我有话与谢姑姑说！”
　　谢红.袖好像猜什么似的，满心忐忑：“你是不是遇到了莫渊？他在鬼界可好？”
　　未央点头，轻抚身边那消失踪迹的影子：“他现在居于魔界忘川，统御万千鬼灵。他不想进入轮回沦为凡人，却在鬼界也不快活！”
　　谢红.袖默默的盯着祭坛的鲜血，面无表情：“我早就猜到他不会甘心，但是鬼界与魔界隔绝，自古只有活人死，万万没有死人活的道理。如此，我便去鬼界陪他，也免得他一个人太过孤单！”
　　未央望向灵犀，几日不见，她的毒气已经蔓延至全身。脸上的黑气隐隐透出，颜如意正在将婆娑果剖开，将果汁给灵犀喝下。
　　“姑姑有没有想过，即使你死了，也不一定能够遇到魔帝。即使你遇到了魔帝，也不一定能记得他。若是你在奈何桥便喝下了忘情水，便再也不是谢红.袖！”
　　谢红袖一愣，未央说的她不是没有思量过。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何止亿万。即使是一起死去的人，在鬼界也不一定能够遇到，何况已经差了近万年。人死之后，还留有几分上世的记忆和灵念，谁也说不清。万一她喝了忘情水，便再也没有了谢红.袖。
　　“但是如今人鬼两隔，不是更加痛苦吗？若是连死都试一下，我如何甘心！”
　　“那我们就送你去死，你便不用再纠结！”谢红.袖话音刚落，祭坛外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