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板日常》小泥巴

17、第17章

　　尽管林萍尽量不跟着父母走亲访友了，但她也阻止不了家中那些亲戚到她家做客，顺便念叨一下她的婚事，让她眼光别太高也别太挑了，尽快找个人安定下来才能让父母少操一些心。

　　林萍遇到这种时候，奉行的都是躲避原则。

　　当然，那些时间已定的相亲她是永远躲不掉的，只能在喜庆的年景里苦着一颗心微笑着一张脸看这些在她生命中一闪而过的男人们。

　　读书时，那些要好的小初高同学，在家的或她主动拜访，或在家里等着被拜访，加上初四到初七她每天都一场或两场的相亲宴，来来去去的，整个年过得也算热闹。

　　初七一过，很多上班族都回自己上班的城市去了，林萍感觉整个世界都平静了下来，终于不再那么嘈杂噪乱了。

　　本以为这个年这样就算过完了，谁知初八下午，她正午睡的时候，林旭跑到她房门外叫：“姐，快起来，快起来！你那个姓温的嫁给我们村林之鹤做老婆的同学不知道为什么，跑我们五叔公家门口睡觉了，好多人都去看过了呢，你快起来去看看。”

　　“什么？”林萍迷迷糊糊的醒来，等将小弟的话理解过来的时候吃了一惊，瞌睡一下子全跑光了，她丢开空调被，随手扯过一件风衣套在睡衣外，拉链一拉，蓬头垢面的直接出现在房门外，瞪大眼睛问林旭，“你刚说的那事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大家都说她好像疯了。”林旭道。

　　“疯了？”林萍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自己还有些没睡醒的感觉，她从林旭身旁跑过，蹬蹬蹬的下楼朝五叔公家奔去。

　　果然，在林萍五叔公家门口，她在水泥地上看到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她穿着一身黄色的棉衣棉裤，右手拿着个拳头大小还带叶子只能看不能吃的菠萝，此时那个菠萝就放在她的心口上，而她的左手则贴在地上，整个人在傍晚阳光照射下还带着点金黄色的光晕感。

　　她睡得十分安详，也像死得十分愉快一样。

　　林萍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时，吓得差点倒退一步。

　　周围公伯叔婶们开始七嘴八舌的问她知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跑来这里睡觉了，感觉已经疯了。

　　林萍忍住心里滔天的惊诧，走到她身旁蹲下，边摇边叫道：“金莲，金莲，别睡了，快醒醒啊。”

　　温金莲在林萍叫唤下悠悠转醒，她摸着脑袋坐了起来，大概有三分钟了，才在林萍心惊胆战的目光下开口，问：“这是哪儿？”

　　“这是我五叔公家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萍？”

　　“嗯嗯，是我，你总算醒了，你怎么跑我五叔公这里来睡了？”

　　“啊？我不记得了……”

　　“起来，去我家坐吧，等下我打电话给你老公，让他来接你，好不好？”林萍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想起温金莲老公的婶婆，自己干妈前年对她说的事，她拉着林萍低声道[我那孙侄娶的那个媳妇脑袋好像有点问题，结婚那天夫妻也没吵架啊，不知怎地她自己跑桥头去睡了！]，那时候林萍还信誓旦旦的说温金莲脑袋没问题啊，初中的时候读书比自己还好呢，可惜没毕业就被在外做生意的父母叫去帮忙了，没能参加中考。

　　林萍当时甚至肯定的对干妈说自己毕业旅行经过西安找温金莲玩时她还好好的，她不明白为什么会那样，她不敢相信温金莲新婚之夜睡桥头的事，总觉得有些荒谬，但现在，亲眼在自家门口看到这个人，林萍有种“原来她真的疯了？”的恍惚感。

　　把人带到自己家中，李招娣跟了过来，将林萍拉到门外说：“你刚还在睡不知道，你这个同学中午来的时候去找过你小堂哥，我跟她说你小堂哥不在，她在我家里坐了大概十分钟，拿着我那个祭拜用的菠萝一直玩，然后突然招呼都不打一个，拿着菠萝走了。我说她怎么那么没礼貌呢，原来她是脑子有问题？”

　　“嫂子，这个我不太清楚，你也别问我。”林萍叹了口气，抓抓午睡后凌乱的头发，转身接了壶水烧。

　　等待泡茶的过程中，林萍叫林旭去楼上拿了自己的手机，将通讯录翻找了个遍也没发现温金莲老公、自己同村的小学同学林之鹤的联系方式后，又让林旭给她把家里那本登记着村里各家各户座机和户主手机号的通讯簿拿出来查找，给林之鹤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林之鹤母亲她家儿媳妇在自己家里，让她儿子来接人。

　　水很快开了，林萍拆了包七克装的茶叶，抖在茶盅里，她的手一直在抖，因为这一过程中，坐在她旁边的温金莲一直用手在抚摸她的背部，从脖子根处往下摸到屁股上，再从屁股上往上摸直到脖子，动作轻柔，好像怕惊吓到人一样。

　　林萍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惊吓，她拼命告诉自己这是自己初中的同学，当年前后桌过，熟悉得很，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那时候课间经常跟自己分享东西吃，她成绩很好，脑子很聪明……她有很多优点，可是不管林萍怎么为她说好话，心里那种瘆得慌的感觉还是压制不下去。

　　背后那只手……一直在动，一直在轻轻的抚摸，感觉十分的温柔。

　　林旭见姐姐快急哭了，找了好几个话题想引开温金莲的注意力，可惜温金莲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事物无动于衷，她就是那么温柔地，一下下的，轻柔的抚摸着林萍，就像在抚摸她的孩子。

　　林旭见自己说话无效，只得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家姐姐，然后注意力集中在温金莲身上，以防她突然神经失常伤害了他姐姐。

　　林萍心里不知道打鼓了多久，最后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她冲了盅茶，稍微侧身将自己背后的手抓下来，握在手里，看着温金莲看向自己的迷茫眼神，尽量用怀念的语气说：“金莲，你还记得坐在你前面，我的同桌贞子吗？”

　　“贞子？”温金莲偏头想了好一会儿，笑道，“知道，我记得的，贞子现在在哪呢，她嫁人了么，生孩子了没？好多年没见到她了，怪想念的。”

　　“嗯，她在X市，毕业后一直在X市，她嫁人了，还生孩子了。”林萍说着想到孩子或许是个很好的话题，便问，“对了，你那两个孩子呢，我记得大的四岁，小的也快两岁了吧，你平时照顾他们吗？”

　　“什么？”温金莲十分迷茫，眼神呆滞的转了一圈，拿起茶几上一杯林萍刚冲出来准备倒掉的第一遍茶水，在林萍十分纠结的想着要不要抢过来让她别喝的心情下，一整杯倒进嘴里，一秒钟，两秒钟，她的嘴唇动了动，然后突然将茶水喷了出来，还用手扇着，边扇边叫，“啊，好烫好烫！”

　　林萍这才反应过来，茶水刚烧开不久，她忙愧疚的倒了杯凉开水给她，让她喝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嘴里不烫了的温金莲在林萍背上继续重复刚才的抚摸动作，林萍也不敢再给她水喝了，僵硬的坐着，焦急地等待林之鹤赶紧过来将他老婆带回家。

　　温金莲摸着摸着，忽然道：“哦，我那两个孩子平时都是我婆婆在带，那两个孩子都跟我不亲，我婆婆她们也不让我带。”

　　“……”林萍看她这个样子，心想她要是真疯了，肯定没人敢让她带孩子吧，甚至她还生了两个，也不知道将来那两个孩子会不会有问题，还有，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脑子出问题了？怀着忐忑的心情，林萍问她，“你平时有没有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或者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别像今天这样，要是走远了，以后把自己弄丢了都不知道。

　　温金莲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她看见桌子上放着的菠萝，疑惑的拿到自己手里翻来覆去的玩，喃喃自语道：“这个菠萝好像是我的，嗯，是我的。”

　　林萍：“……”

　　温金莲边玩边喃喃自语：“没钱了没钱了，老公说没钱了，怎么办，我找谁借呀，家里要没米了，大家要没饭吃了……”

　　就这样过了五分钟左右，温金莲又抬头看向林萍，奇怪道：“不知道为什么我醒来就看见你了，好神奇。”

　　一直在听她说胡话的林萍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不记得自己之前做过什么了吗？”

　　温金莲摇头：“不记得了，以前不会啊，感觉好奇怪。”

　　林萍：“……”亲，别这样，我比你感觉更奇怪好么，心跳好快，怎么办？

　　忽然，温金莲笑了起来，嘻嘻哈哈的一直笑啊笑，似乎停不下来了，吓得林萍都快尿了，想跳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腿软了，只能坐在那里看着她一直笑呀笑。

　　“你说，我会不会是人格分裂啊？就像电视剧里眼的那样，我自己都不知道另一个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而她其实知道我这个人？”

　　“……”林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对话了，人格分裂和疯子应该还是有区别的吧？她觉得温金莲不是简单的人格分裂，如果是的话，那现在这个一直说胡话还笑得很癫狂的人应该是主人格吧，因为她还认得出自己，然后，会随地乱睡的人格应该也不是正常的吧？

　　林萍：“Σ( ° △°|||)︴”谁快来告诉我怎么分辨疯子和人格分裂症！

　　就在林萍和围观的众人手足无措的时候，林之鹤来了，他不好意思地朝林萍道：“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林萍摆摆手，问道，“你老婆这样多久了？”

　　“呵呵，没事的话我先带她回去了。”林之鹤避而不答，拉起温金莲就走。

　　温金莲被林之鹤拉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朝林萍挥手，叫道：“林萍，有空来找我玩啊。”

　　“……好，再见。”林萍举起手，跟她挥挥。

　　“还认得人，身上的衣服也挺干净的，应该疯得还不厉害吧？”等人走后，围观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林萍没理大家，脑子里一直在循环播放着一句话：“我的同学疯了，我的同学疯了，我的同学疯了……”

　　她为什么疯呢？

　　林萍开始回忆起关于温金莲的所有事情，貌似这几年她的□□心情经常莫名其妙的让人看不懂？毕业那年见面，她好像也一直拉着自己问初中男同学都还有谁没结婚什么的，一副恨嫁的样子。是当年她父母逼着她辍学帮忙做生意，还是后来逼着她嫁人让她神经出了问题？明明她爷爷奶奶父母都好好的，家族也没这方面的遗传问题，她到底是为什么疯了呢？

　　林萍一直恍恍惚惚的，这种状态直到晚饭时弄碎了个碗才被家人敲醒，把她从牛角尖里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