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点/Pressure Point》嗟然

58、噪音

　　要不是手腕被John攥着，Sherlock恐怕已经动手了，他还没试过这么想要捂住一个人的嘴，即使清楚对方只不过是被谎言蒙蔽了。而让他更不爽的是John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愤怒，从先前出言指责的医生，到现在这个蠢女人，仿佛所有那些施加到他身上的不公评判都最终甘愿接受了一样。

　　John坚定地拽着他直到他的拳头最终放松下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他平静地问向Sherlock，在得到一个略微迟疑的摇头后，他转身，拉着Sherlock一同走向医院大门。

　　之后的整个晚上他们都在忙于寻找，但问遍了所有的医院和诊所，Lestrade也没中断过联系，但都没有哪里接收过可疑刚孕妇和初生婴儿的消息。随着时间的每一分流逝希望也变得更加渺茫，而Mary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的失去了踪迹。

　　“这或许算是好消息，”已近凌晨两点，他们站在空荡荡的马路边，只有两具疲惫的身体和电也耗光了的手机。Sherlock盯着空茫的夜色，“那护士提过宝宝状态稳定了，没有医院接收可能是是已经没事了。”

　　John没有回答。

　　“我们会找到她的，”过了一会Sherlock保证道，“如果Mary和她在一起，她也会努力保护她的，毕竟她是妈妈。”

　　John望向黑暗沉沉的街道依旧沉默。“我想回家。”他开口时说，声音轻到几乎是声叹息。

　　Sherlock几乎是立刻做出回应：“好，我送你回去。”

　　“不，”John却摇摇头，“回我们的家。贝克街。”

　　半个小时后他们一起回到了贝克街。Sherlock本想说一些安慰的话，但到了嘴边又都变成支离破碎的无声叹息，他几乎有些痛恨自己如此清楚和认定虚无缥缈的安慰话没有任何意义。他转而去厨房泡了一杯茶，因为想到John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需要它，回到起居室的时候发现John还站在沙发旁边，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躲进房间里去。

　　“你最好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先开口的竟然是John，他的目光从Sherlock的头发落到大衣里面的衬衣上，“都还湿着。”

　　“什么？”

　　“你冲脸的时候弄湿了，”他指了指Sherlock的胸襟，“在医院的时候没来得及弄干。”

　　Sherlock低头看向自己还有些潮的胸口，又抬起头，“John.....”

　　John用一个苦涩的笑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其实，我大概料了这一步。”他轻声说，“从待产室离开的时候我可能就做好了准备，她这样做我不应该感到意外。”

　　他的声音里有刻意隐去难过的平静，但这反而是Sherlock不忍看到的，他朝前迈了一步，斟酌着任何刻意改变目前局面的话语。“我问过Stan，”他最先想到的，“问他关于Mary以前的经历，我想知道关于情感中枢的问题她究竟是遗传性精神病还是只是被偶然经历激发的病变。”

　　John示意他继续。

　　“他试图隐瞒，但...我大概能确定Mary至少曾经有过情感感知正常的时候，所以可能是前者。也不排除在偶然事件激发后，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情况是经过特工训练强化后导致的结果。”

　　“这...很好，”John思索了着所听到的内容，应道，“那她可能还会是个正常的母亲，不会伤害孩子，保护她。”

　　“我希望是这样。”

　　“而那护士或许说得对，”John吸了口气，想表现轻松的努力却失败了，“她和母亲在一起会更好，即使她这么做是为了报复我。”

　　Sherlock本能地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成了一句道歉，“我很抱歉，我应该早点预备到她——”

　　“不，这和你无关Sherlock。”他快速的打断，语气不容抗辩，却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走过去接过Sherlock手里的热茶，“去换身衣服好吗？然后再让我看看你的伤，其他的事等我们都休息好了再谈。”

　　短暂的相持后Sherlock妥协了。他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未干的衬衣贴在身上的确湿乎乎的难受，他将衣服脱下扔进篮子，花几分钟的时间迅速的冲了个澡，让□□残留的难闻气味彻底从身上消除掉，才换上睡袍重新回到起居室。John正坐在厨房里，桌子上摆着从柜橱了翻出来的Billy上次没全拿光的补给品，手里的那瓶已经空了大半。

　　“只是想睡得好一点，”John在Sherlock开口表示不满前主动说道，“我好累，但是很怀疑能不能很快睡着，最近都很难入睡。”

　　批判的话滚回肚里，Sherlock默不做声地踱步到厨房在另一张椅子里坐下。

　　“让我看看你的脸。”John又灌了一口酒，转向他。

　　Sherlock没动：“我已经确认过了，没什么大碍。”

　　“留点心是好事。”John嘟囔着却没有再坚持，转而扫了眼Sherlock的胸口，“46个小时了，你还会觉得痛要吃药吗？”

　　他花了一秒钟考虑要不要订正这个数据，因为晚上在医院打斗后就吃下了“以防万一”的那一片，但那意味着就必须要坦诚胸口那里曾被狠狠的撞过的事实，但这就完全没必要，因为这只会引发John不必要的紧张，甚至又要坚持对他的旧伤做更多的检查，于是Sherlock决定隐瞒。“不痛，”他说，“也不需要吃药。”

　　“好吧，很好。”John点着头，似乎是酒精让他整个变得倦怠起来，他闷闷地发了会呆，然后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从椅子里站起来，“也不早了，你能给我拿条毯子什么的我好在沙发上睡下吗？因为我以前住的那个房间...抱歉我径自上去看过了，还都是Billy的东西。”

　　“睡我卧室吧。”Sherlock说。

　　John迟疑地看着他：“你不睡吗？”

　　“还有些事情做。”

　　John看着他，或许是真的太累了渴望用一场睡眠来摆脱恼人的清醒，他最终没有再表示反对，叮嘱了几句便走进Sherlock的卧室关上门，他脱掉套头衫和里面的衬衣，然后是长裤和袜子，在冷空气爬上皮肤之前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进屋时就没开灯，所以此刻的黑暗氛围刚刚好也免去了适应的过程。John把被子拉到鼻子下面直到整个陷进柔软的小窝中，他能在枕头和被子里闻到轻微的属于Sherlock的味道，熟悉的沐浴露干净的味道夹杂着一丝清淡的古龙水，他闭着眼睛任这份熟悉感松弛着绷紧的神经，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发现自己依旧没有沉入睡眠。

　　或许是奔腾繁杂的思绪在终于获得宁静时又舍不得彻底停息，John在床上翻了个身，最终拧亮了台灯坐起来。他盯着房间里沉默的摆设，墙上的元素周期表和画幅一样的柔道证书，然后是陈列着书本和杂物的书柜斗橱，绕了一圈又看回床头的小柜。他拉开最顶层的抽屉，翻捡着里面的杂物，便签纸、药膏盒、藤编饰品，然后再拉开下一层。他并非是想找到什么东西，而是出于完全的漫无目的，但渐渐的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曾经发生过，就在不久的之前，他喝醉了被Sherlock转移到这里休息。

　　John继续拉开小柜的最底层，看到一个纯白色的菱形盒子而停下来。他认得出那是Sherlock生日时自己送的礼物，显然上一次醉得厉害没能翻到这一步。他掏出这个小小的白噪音机放到枕头边，然后重新躺进被窝里盖好被子按下开关按钮，先是听到一阵规律轻柔的沙沙声，大概能辨认出是海浪，John闭着眼听了一会扭了变频，海浪变成叮叮咚咚的风铃声，接着又听到了哔哔啵啵的柴火声和穿林风声。

　　听了大概一圈John也没选定最喜欢的那个，忽然间他想到了这个小机器还有个自己制作声音的功能，生日那天他曾跟Sherlock提过，但他很怀疑Sherlock真的会想着去录制一个什么声音存进去。带着这种怀疑他调换到了“私人”频率，按下了播放。

　　起初只是空白的停顿，然后是几声不可辨析的声响，像是脚踢到了木头的那种声音。John拨弄着调节音量的风扇，边侧耳凑近噪音机的音响，接着便听到一个像是人发出的“嗯哼”声，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嘴里发出的，因为那声音和自己的竟十分相似，但接下来他听到的声音让他彻底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