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点/Pressure Point》嗟然

13、哗然

　　“人耳能听到的声音频率主要分布在20~20KHz之间，白噪音在这个区间内每个频率的功率都基本相同，其原理就是创造一个能屏蔽其他不适宜噪声的为人耳所适应的舒缓环境以帮助放松神经。换句话说，也就是运用人重复做单调的事会疲劳的原理，但这只对有失眠症状不明显或心理暗示性比较强的人会管用，所以，你送我一个白噪音机，是认为我易受暗示？”

　　“……我送你是因为觉得适合你，”John慢慢收起下巴，“你睡眠一直都没有多好，当然，严格地讲是你根本就不健康作息。另外我觉得它可能在你不想被打扰专心思考时能帮上点忙。唔，倒是没料见你想这么远。”

　　Sherlock哼唧一声，开始摆弄那台机器上可以调节音量的风扇装置，表情倒看不出是不是嫌弃，“你知道人对声音是有心理偏好的吧，有人喜欢雨声可有人会觉得那是噩梦。”

　　“都说了有多种可选，你可以挑选你喜欢的。”

　　“为什么就默认我喜欢的声音就一定在可选内？”

　　“那你就自己做！我专门咨询了店员，有PC接口，你可以制作任何你喜欢的声音。”

　　“如果假设使用它是为了改善睡眠，而最后却成瘾依赖，那它到底是不是有益于健康的创造？而且如果我——”

　　“Sherlock！”John叹息着打断，“你只用说谢谢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因为你在笑。”

　　“……”

　　几分钟后，那台崭新的白噪音机就被摆在书桌上，插上电源，被调选到用Sherlock的话来说“勉强可听”的自然风声。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反正John觉得效果不错，因为他似乎自动屏蔽了某人对“声源获取与制作的科学性”这一话题喋喋不休的评论噪声，而安心于享用晚餐。

　　尽管食物有些已经凉了，炒面里的虾仁全部都被Sherlock挑走吃掉，没有盘子只能就着一次性餐盒，没有酒甚至饮料只能喝茶水，这依然是一顿美味的生日餐。

　　而如果事情真能像Sherlock说得那样不用担心，一切就更完满了。

　　当第二天John被汹涌而来的新闻狂轰滥炸时，他这么想。

　　\"关于大侦探Sherlock Holmes身份真相的最新进展：本报联系到Dr Watson记录在案的几宗旧案的部分相关人士，他们均称由Dr Watson记录的内容与事实多有出入，详情如下……\"

　　\"...而在Dr Watson未曾记录并表示“可能将永不不会记录”的最后一案中，据不具名知情人士称，被绑架的两名儿童曾当面指证Mr Holmes为绑架凶手，对此苏格兰场还未做出回应。\"

　　\"对于警方证实Moriarty确有其人却拒绝提供进一步背景信息本报将继续跟进……\"

　　\"...于昨日度过生日的Mr Holmes下午5时许被拍到在苏格兰场出现，现场与苏格兰场DI Lestrade产生口角并发展为肢体冲突（配图），这是否与苏格兰场牵入到Mr Holmes的身份谜案有关？身为警务人员的DI Lestrade又和Mr Holmes是何关系？据调查，在过去的几年内，苏格兰场曾向Mr Holmes咨询的案件里大部分是由DI Lestrade负责……\"

　　\"...于不久前意外去世的Mr Magnussen的律师日前宣称已收集到相关证据指Mr Holmes有谋杀嫌疑，并已拟向警方申请立案调查。\"

　　\"...截止发稿时为止，Mr Holmes忠实的伙伴兼博客作家John Watson并未对此发表任何回应。\"

　　那一列列墨印的小字没长刺，却扎得John从手指到头顶都难受，他用力甩开报纸，后面还有一整版都没来得及看，但不需要，他闭着眼都能猜到那些内容和遣词造句。他太熟悉了，熟悉到由此而来的愤怒就像是本能一样被激发。

　　他冲到电脑旁，狠按开关键，去他的没有意义的一时冲动，如果反击没有任何益处但至少能让他摆脱此刻这种愤怒，他试过的，他有经验。

　　博客登陆名和密码输入后显示错误，可能是因为太急输错了哪一个。John再试了一遍，然而结果还是一样。他转而通过确认邮箱信息来找回密码,但当发现邮箱信息也显示错误的时候，他逐渐意识到了问题，他的博客密码和个人信息被篡改了。

　　就是被篡改，不可能是失误忘记，因为那密码就和自己的狗牌编号一样被牢记于心。他盯着那个登陆框个好一会，终于一把关上电脑冲进了厨房。

　　“你改了我的密码？”

　　Mary转过身，手里还拿着刚洗好的苹果，“什么？”

　　“我的博客，”John直视她，因为压抑怒气声音还有些发虚，“我登不进去了，你昨天劝我别那样做而我今天就做不了了。”

　　Mary没有立刻说话，她也回望着John，仿佛现在不是问答时间而是各自冥想，但John不想玩游戏，不是现在。

　　“Mary—”

　　“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博客密码。”

　　“不代表你不可以，对吗？这对你来说可能轻而易举。”

　　Mary一瞬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John为冲口而出的话感到有些后悔，他们一直都默契着不提过去的。

　　“只是回答我的问题，”John吸着气退了一步，盯着她手上的苹果而不是眼睛，“你有改吗？”

　　有那么一会，他几乎要为眼前的沉默彻底失望，但Mary最终还是开了口。“没有，”她说，抬起下巴语气平静，“我没动过你的博客，也从来没想过。”

　　这是期望中的回答，却没有预想之中的结果，因为John沮丧地发现自己根本就说服不了自己去彻底信任。这不合理，在询问之前他本来做好了打算Mary说没有他就会相信的。

　　“你应该去问问Sherlock。” Mary突然说。John看着她，她的表情坦然得像在说一个好建议，“你博客最顶还挂着他写的博客，兴许他上次黑进去忘记把密码改回去了？还有Moriarty，他三月份也黑过你的博客（1），记得吗？”

　　（1）见Dr JohnHWatson的3月16日那篇博文Hello Boys!

　　不，他不会。John想开口说，但取而代之地，他掏出了手机开机。但John几乎没法顺利忽略掉那些蜂拥的短信和来电提醒按号码，刚按到一半就又被新的来电打断。

　　“见鬼…”John咒骂着拒掉了来电，而Mary已经把她的递了过来。

　　Sherlock的手机关机，也算意料之中。但John不能背下Mrs Hudson或者是Billy的电话。

　　“你没有Mrs Hudson的电话？”他翻着Mary手机的联络簿，没有Mrs Hudson的，就更不用抱希望会找到Billy的。“Mycroft的也没？”

　　“那是谁？噢，你给了请柬但没出席婚礼的Sherlock的哥哥？我都没和他说过话我从哪知道他的号码？”

　　“我得去一趟。”John把手机还给Mary，起身走向门口，而Mary几乎是在同时抓过了大衣跟了上去。

　　“Mary，你不用——”

　　“不，我要去，”她语气坚定，脸上却在笑，“我也想知道是谁差点让我背了黑锅呢。”

　　John没笑，到如今他依旧不大愿意让Sherlock和Mary共处一室，他已经在努力避免了，虽然他也知道这只是满足私心的权宜之计。

　　“没事的。”Mary说，语带安抚，虽然John不大确定她指的是什么。

　　她赶在John再开口之前迈出了大门。

　　做好了221门口将围攻着一帮记者的心理准备，所以在看到另一番景象的时候John颇感意外。

　　他走下车，瞄向笔直端正的门环，也找到了此刻221门前免于打扰的原因。“Mycroft来了。”

　　Mary正在他身后关上车门，“什么？”

　　“没什么。”

　　John伸手入兜，掏出还没有机会给Billy的钥匙，他能感觉到身旁的Mary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她开口以前他打开门走了进去。

　　不出所料，Mycroft就站在起居室的中央，肃着脸面对着窝在沙发里的弟弟。才一晚，Sherlock就像是刚从垃圾堆里滚过一圈似得，头发凌乱，团皱的外套上沾着不知是油漆还是泥土的脏污。Billy站在壁炉旁，抠着那里的什么东西拒绝正面示人，Mrs Hudson则穿着围裙站在门旁边，一脸的忧切。

　　John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发生什么事了？”

　　Mycroft欠身回应John的到来，却对他的问题置之不理，目光很快又回到了弟弟身上，“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Sherlock，”他声音里的冷峻令John更为担心，“收拾好自己，不要等到我帮你收拾，而那是你我都不想看到的。”

　　“失陪。”他朝Mrs Hudson和John一点头，倒没多看Mary一眼，便径直走出了门口。John急于从Sherlock那里获得想知道的答案，却看他从沙发里挣扎起身走向了浴室，步子看着还有点晃荡，可是他们昨晚根本就没喝酒。

　　“到底怎么了？”John听着浴室门被嘭的关上，问向一旁的Mrs Hudson。

　　“我也不是很清楚，”房东太太忧切的脸上满是皱纹，“早上是Mycroft把他们送回来的，我听到他们在争吵什么。后来我想送点茶上来，就看到Sherlock样子很糟糕，我觉得他很需要睡一觉。”

　　这回答根本帮不上什么忙。John只好走向Billy，对方明显察觉到了John的动机，在他靠近的时候刻意又朝里避了避。

　　“怎么回事，”John堵住他的去路，冷声问，“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