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点/Pressure Point》嗟然

11、取消的晚餐

　　数小时后，John独自一人站在餐厅外的落地橱窗前，掏出手机敲短信。

　　为什么我预定的座位上坐着一对情侣？告诉我这是服务生的错而不是你。

　　回复来得很快：

　　我取消了定位。以及你应该及时查你的邮箱。—SH

　　John打开信箱，最上面果然躺着一封几十分钟前发自Sherlock的邮件，以正式到夸张的语气陈述了不得不取消了晚餐的预定，看得John眉头紧皱。

　　你在搞什么鬼？如果临时取消我要知道原因。

　　不如我们改天？-SH

　　你改天过生日吗？！

　　John用力地摁发送键，这回没再收到飞速的回应，他不抱希望地想对方兴许正在被内疚感压得无言以对呢，但随后又想到会不会是真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他等了一会见仍未回信，便又发去一条：

　　你人在哪？

　　看到回复时他放下心来，“家”，他所有设想的回答里最期待的一个。他迅速回复“这就来”一边掉头走，途中他收到了Sherlock的新回复，“请继续考虑改天的建议.”John决定忽略它。

　　等抵达贝克街时，John才大概明白了Sherlock想改天的原因。221B的窗户紧闭，连窗帘也难得一见的拉严。而上一次门前有这样的架势还是一年前Sherlock宣布归来——周围蹲守了一圈的记者，正扛着长枪短炮严阵以待，有几个正聚拢一起坐在门口的路肩上，从那愉悦地表情看来分享的可能不止手中的食物怕是还有什么极具价值的八卦新闻。

　　John默默地朝后躲了躲，拨通Sherlock的手机，但电话该死的是占线状态。他怎么会没想到呢？这会那号码肯定成热线电话了，记者和热心人士们肯定排着队地拨打中。

　　眼下想堂而皇之地走正门肯定是行不通的，更不用说那些记者大多是认得John的。他立即折身绕道往221后街走，那里有个后门能直通Mrs Hudson的厨房。但刚走过去就又看到了驻守的记者。John默默腹诽了几句，只能躲在栅栏后等，终于逮到那个记者接电话踱步到另一边时赶紧猫腰钻进了后花园，台阶旁边就是两只垃圾箱，John做好了计算，想办法入屋前至少还能靠这个挡一挡那个记者的视线。接下来的就是祈祷Mrs Hudson忘记锁门了，不然还得提着一大袋子的重物冒险爬窗子。他深吸一口拧住门把手，感谢老天，他运气够好。

　　心有余悸地爬上二楼，Sherlock正在起居室内，只是不像John所想那样正紧张严肃地坐在桌前，而是已换好了睡袍懒散地躺在沙发上。

　　John将手里的东西墩在桌上，动静大得足够引起人的注意。“你有看到外边的记者吗？”

　　“当然，”Sherlock望着天花板应道，“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回来的？你又是怎么能进来的？”

　　John愣了一下：“你给我留的后门？”

　　“我还留了三楼的窗户，以防你想挑战一下。”

　　“你不是不让我来嘛！”

　　“你不还是来了么。”

　　也许是这场景有那么点似曾相识，瞬间激起了深埋的某一抹记忆，Sherlock躺在沙发上转头望过来时John竟一时无话。片刻默然后两人突然一起笑了，只是Sherlock看上去有点难为情，迅速摆正了脸孔从沙发上坐起身，不去看John的眼睛。

　　“看来我们得在家吃饭了。”他望着桌上的袋子说，语气倒不见得多可惜。

　　“你要是想照样能出去。”John异议道，“不要说那几个记者就能难倒你，Sherlock，你纯粹就是不想。”

　　“麻烦嘛。”Sherlock抱怨，一边走到桌前去扒拉那只鼓囊囊的袋子，John则走到窗户边小心地拉开一条缝往外看，那些记者当然没有散，几分钟的空档里好像还多了几个。

　　“这次怎么这么大动静？还是因为今天你生日想要拍到点东西？”

　　“他们就没什么别的事干，显然Mr B比他们更无聊，用新闻来攻击直是我见过的最蠢的主意。”

　　“Mr B？”John转过头。

　　“Mr Bennu，Moriarty的兄弟，显然那只重生鸟的隐喻也包含他自己。”

　　“你还给他起了外号。Mr Bennu，说真的？”

　　“不好听吗？”

　　“唔，听起来像是什么游戏角色的代号。”John咕哝了一声，“别管了，你说他用新闻攻击你是什么意思？”

　　Sherlock腾出专注于购物的一只手指向一边，John顺着看过去才注意到了桌子上的那沓资料。他拿起来翻阅,上面有几张画质不清晰的照片，像是从监控录像上提取下来的,定格在握手那一幕的画面中除了Magnussen外另一个人John并不认得。

　　“你买了泰式炒面！”Sherlock正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外卖盒，“还有咖喱饭！”

　　“嗯,炒面有椰浆减量。”John随口应道。那些是他们以前外卖常吃的东西，事实上当他走进以前常订餐的那家餐厅,除了这几样他真不知道还能选点什么。“这些东西你哪来的？”留意到资料里那些有公司抬头的信纸，“这是…Magnussen公司的内部资料吗？”

　　Sherlock显然更热心检查购物袋里剩下的东西而忽视了John的问题，当他掏出两大块热乎乎的锡纸包的时候，眉毛简直都要皱成了一团，“你还买了奶油土豆汤和肉桂派，我讨厌奶油和肉桂派！”

　　John走过去抓过那两包就给塞到一边，“很抱歉我喜欢！肉桂派它很美味，奶油也一样。”他严肃地说，将那沓纸杵到Sherlock眼前，“哪来的？”

　　Sherlock朝后躲了躲那快要戳到他眼里的纸，“Janine，”他说，“她给了我Magnussen生前和哪些人打过交道的一些资料。”

　　听到这个名字John还有些意外，考虑到在Sherlock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Janine竟然还愿意帮他。

　　“所以，咳，有什么结果吗？”

　　Sherlock耸耸肩，“Mr B和Magnussen一见如故并在他死后买下了他的报社。”

　　“你说什么？”John低头去看那照片上另一个人的脸，“这个就是Moriarty的兄弟”

　　Sherlock点点头。

　　“可是，你不是说——这不是Moriarty啊，我是说…这个人完全不像啊。”

　　“只是发色和特征有所变化，我易容的时候你也没认出来。”

　　“什么时候？”

　　John立刻在脑海里搜索起最近见过的奇异人士。他们以前偶尔会玩这个，在Sherlock百无聊赖而又急需牺牲品供他消遣的时候。常见的情况是扮成醉汉乞讨者或者抢劫犯埋伏在John回家的路上。当然John很少认出来过，还不算上认错的那些尴尬例子。可是最近？
　　果然，Sherlock的表情昭示着John误会了。“我是说以前，”他解释道，“以前你就没认出来。”

　　也对，自从结婚后他们也不是每天都见，更不同路，埋伏在回家路上这种把戏自然也没法玩了。John 哦了一声，继续看向照片上的男子：“可是这也不一定就是他啊，他也算是名人了，会冒险自己亲自去？”

　　“看他的名字。”Sherlock示意文件上复印的签名。

　　“Les R Koch，”John念道，“听起来就像是德国的哪家酒吧里的酒保名。”

　　Sherlock闻言不满地挑眉：“就想不到其他什么？”

　　John再看回那名字，仔细思索，这名字的确感觉哪里莫名的熟悉，他想了好一阵，终于在视线扫过Sherlock的书架时睁大了眼睛：“Robert Koch（1）！”

　　（1）德国医师、微生物学家，发现炭疽杆菌、结核杆菌和霍乱弧菌。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被视为细菌学之父。

　　“干得好。”

　　“真的？”

　　“算是，”Sherlock干巴巴道，“作为一名医生联想到这个名字只花了不到十秒，不错不错。”

　　“……嘿！”John抗议，“我又不是在中学把他的名字贴在笔记本上的那个。”

　　“四年级。”Sherlock纠正道。

　　John摇头笑笑，“好啦，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用你偶像的姓氏造假名所以他就是Mr B？”
　　Sherlock却长长叹息了一声，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支笔在那个签名旁边重新写下这个名字，而后John在看到那些字母在Sherlock的重组下产生如何的变化时张大了嘴巴。

　　LES R KOCH

　　S H E R L O C K

　　“让别人来做意义将大打折扣。”Sherlock说，“他就是为了做给我看的，不会是别人。”

　　“所以他到底想要怎样？”John张了张嘴，又泄气地闭上，而他不想问却又不得不问的是，“我们该怎么做？”

　　“简单。”Sherlock说，“把它放进碎纸机然后再扔到重型机车必经的大街上。”

　　他一抬手，一包外卖甜菜沙拉呈弧线降落在餐桌的尽头，离厨房拐角的垃圾桶就几步之遥。

　　John叹着气任自己落进坐椅，放弃挣扎地摊开手，“你别再和吃的较真了行不行，Sherlock？那不是给你吃的是我吃的好了吧？而且你根本就没有碎纸机！”

　　“谁说是用我的？”Sherlock居然还脸带笑意，”你走的时候得把它原样带回去然后明天一早上班时就打开你诊所的碎纸机。”

　　John徒劳地抱住脑袋：“这就是你的想法？那边有一个Moriarty二代正冲着你来，而你想到的就只是如何羞辱我买的晚餐？当真？”

　　“不，我当然不该费心这种事情，”Sherlock的表情霎时变得严肃起来，这让John也振奋精神地坐直了一点，但接下来他再开口时还没来得及涌起的希望就又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