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七十九颗白宝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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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帜迎风飘扬，从魔多的废墟带着全大陆人民的祝福和欢笑一路飘到了米纳斯提力斯——刚铎的皇城。一株盛开的圣白树扎根在黑色的旗帜上，白树上方是闪耀的人皇皇冠和七颗明亮的星辰。
回皇城的路上，一片欢声笑语。大地各处的阴暗被一扫而空，大军所向披靡，每到一处很快就能把占据在那儿的黑暗生物全部屠杀殆尽，失去了黑暗统帅的黑暗生物不过是一堆乌合之众和。即使是聚集了最多黑暗生物的死亡沼泽，清理起来也只不过花了两天的时间。
但大军已经十分疲惫，便直接在死亡沼泽内一处浅滩上的树林里扎了营。
这晚的沼泽地里，处处点着篝火，士兵们举杯邀饮，被解救出来的当地居民托着食物穿梭在人群里，处处欢笑。
甘道夫被一群年轻的小姑娘小伙子围在中间，喝一口麦酒，给他们讲护送魔戒的艰辛历程。如今大局已定，他也显得放松不少。
但讲到摩瑞亚大桥一役，他停了下来。因为这场战役里有他们谁都不想提及也不想听到的邪恶半龙。他看向精灵营帐旁那个落寞的精灵王，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讲述。
他站起来，“好了，孩子们，夜已经深了，你们该休息了，我也该休息了。”他拾起手杖，“你们还是孩子，好好休息去吧，别跟那群家伙们一样玩到这么晚。我这个老人家也经不起折腾，睡去吧！”他不顾孩子们的哀求，径直走回了他的帐篷。
黑暗已除，但并不代表大陆上就没有危险了，人类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在他离开之前，他需要好好想想未来的路，为他们好好谋划谋划。
甘道夫若有所思。脑子里却还在回放那个金色的半龙死去的场景。他撑住脑袋，只觉得内心无比地疲惫。坐到桌前，倒了一杯麦酒，却无论怎样都无法平复心情，最终，他只在空荡荡的纸上写下一句话。
“前路迷茫。”
到处都是笑声，此起彼伏的祝福声，唯独密林的精灵这儿只有死寂。在这一战，他们失去了同胞，他们的王也失去了最重要的另一半，无论如何，他们都笑不出来。所有精灵，都在尽力忘记某个人的存在。
精灵们小声地唱着哀歌，没有任何一个精灵提起她的存在。仿佛所有人都将黑暗遗忘。
此时已近深夜，但狂欢的气氛正浓。
瑟兰迪尔装备好长剑，走出营帐，侍从官匆匆追来紧随在他身后却被他赶了回去。
瑟兰迪尔不断地往树林里走。远离了人群，周遭黑漆漆的一片，路边堆放着尸骨，干枯的树杈上挂着腐烂的肉条和碎布。一只老黑鸦闹腾地飞过，栖在树上啄食腐肉。见有生人前来，又闹腾地扇起翅膀飞远了，躲在树洞里睁着那只没瞎的眼睛往这边观察，黑暗里，青色的细长眼睛窥伺着，目光死死黏在精灵的身上。
自从魔多溃灭后，这里就成了黑暗生物的聚集地。黑暗中，总有几双充满仇视的眼睛死死盯着精灵，目光里透出浓浓的仇恨，恨不得立马扑上来将这个害它们失去罪魁祸首撕碎，但又碍于他强大的力量，只能将狰狞的身子躲在树丛里，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踪迹。
瑟兰迪尔静静地走着，华贵的银灰色长袍划过地面灰黑的枯草，粘上几许尘土和草屑，他浑然不知。
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的注意，他移不开目光，不断地往前走，往前走，甚至原本平稳步履都开始踉跄。
前方，黑暗中，浓重的雾气之外，层层灰黑的树叶掩盖之下，点点星光闪烁。
就算是以木精灵对星光的崇敬，也不足以让瑟兰迪尔这位已经活了数千年的精灵王如此失态。他的反常，只因为那星光，不是寻常的银白，而是更加耀目璀璨的金色，周遭还燃着金色的火焰。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一个名字。
“斯瓦弗尼尔！斯瓦弗尼尔！”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那边反复地喊着这个名字，不停地喊着，逐渐衰弱。瑟兰迪尔加快了脚步。他仿佛看到了那只金色的半龙正慵懒地倚在树旁，肩上栖着画眉，脚下蜷着火龙，拨弄着衣服上坠着的金片，嫌弃地看着跪在她旁边的下属。
掀开最后一层迷沙，拨开最后一层枝叶。
瑟兰迪尔失望了，因为他看到的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金色半龙，而是一只老朽的尸妖。
萎缩的肌肉松蹋蹋地裹着骨头，裸露的皮肤干瘪而没有弹性，呈现出惨白的色泽。它身上裹着烂麻布和肮脏的绷带，裸露的皮肤上布满荧绿色的斑点，周身燃着磷火。
青色的细长兽瞳上蒙着一层阴翳，它实在太老了，神智都出现了混乱。它跪伏在地，用手托举着一团金色的火焰。
这也是瑟兰迪尔没有马上杀掉它的原因。
那团金色的火焰里，有一片只有小拇指甲盖大小的金鳞。而这个世上，唯有那条贪财的半龙有这种鳞片。
尸妖疯疯癫癫的，不停地喊着斯瓦弗尼尔的名字，时而高声呼喊，痛骂诸神的无情，时而又不停地叩首，感念诸神的仁慈。
它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终于在瑟兰迪尔快要奔溃拔刀上前和它玩削脑袋的游戏时，它的眼睛忽然青光一闪，阴翳消失，恢复了清明，弯下了背脊，又好像衰老了不少，“斯瓦弗尼尔啊，明明是永生的你，可是最后你死了，我还苟活到现在。”
它颤巍巍地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从背后捞出一个石匣和一本硬皮书，宝贝地抱在怀里，冰冷的青眼冷冷地扫过来，尽管身体无比孱弱气势却异常凌厉。“滚出来！”
被那青眼所摄，瑟兰迪尔竟然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涌来。这凌厉的气势可不像一个垂死的尸妖能发出的，瑟兰迪尔多留了一分警惕才从树后走出去，尽管尸妖都已经虚弱到连东西都握不稳的地步了。
“我认得你，精灵。”兽瞳滴溜溜地转着，上上下下将瑟兰迪尔扫视一遍，最后停在他腰间的佩剑上。“你的身上有龙的气味，它一直在庇护着你，即便是戒灵在对你下手时也该多一份考虑。”它脸色猛地一变，浑身都在颤抖，“但是你的剑上却沾满了龙血。”
它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它看向面色苍白的精灵王，思索良久，最终下定了决心。它将那本硬皮书册推了出去，推到精灵的脚下。“我就要死了，你也没必要急着杀我，明天的太阳会把我烘烤殆尽。原本是打算把它一起带着的，但是既然遇到了你，那就送给你好了。”
瑟兰迪尔用剑尖挑过那籍书册，封面上蒙着牛皮，饱经岁月沧桑，看边角的痕迹还可以推断出经过多次修补，上面描的纹路都暗淡模糊，但还是能看出上面画着的是一只龙，准确地说，是一只半龙。
它又丢过来一枚棱角都被磨平了的金币，“这是送给她的，虽然足足迟了三千年，也再也送不到她手里了，但给你也是一样的。”它往后爬了爬，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下，抱着石匣静静地坐着。
“走吧！”它合上双眼，“失去了魔君的庇护，我熬不过去了，你也没必要来杀我。这次死亡之前，我想做点事，单独的。”
月光下，它身上的磷火燃得更加旺盛了，烧得皮肤死灰一片。确实如它所讲，它活不久了。作为尸妖，它活得太久，久得甚至超出尸妖原本应有的年限，老到连稍微移动一下对它来说都难如登天。
瑟兰迪尔捡起地上的书册，抬头看看清朗的夜空。上方没有一丝遮蔽，树叶都很稀疏，太阳升起之时，会把这里完全点亮，没有任何角落能够供它逃避阳光。
他放心地转身走了，怀里紧紧抱着那册陈旧的书册，抓得手指泛白，嘴角紧绷着。凭着来时的记忆，他绕过一堆又一堆的乱石，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枝叶，垂死的尸妖已经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终于，他看到了营地的灯火。
不知不觉间，他在外面走了很久，现在宴会已经结束，人群散去，只剩几个没有睡意的家伙和巡夜的士兵还在营帐外来回走动。
瑟兰迪尔抱着书册，沉着脸往里走，转过一个拐角，一个母亲正抱着女孩，给她讲睡前故事，这故事，就是刚发生在不久之前的那场惨烈战役。
不知为何，他竟停下了脚步。
“我们的大军所向披靡，一路打到了魔多的大门处。可怕的魔君派出了他最凶恶的爪牙，当时中土所剩的最后一条龙。”
“龙？那种会飞的能喷火的恶龙吗？”
“准确地说，那是一只半龙，是魔多混血的杂种。她长着世上最狰狞的面容，身上布满倒刺和鳞片，伸一伸爪子就能带走数十个人的性命，吐一口龙火就能将上百人烧成黑炭，她比地狱最凶残的恶魔还要恐怖。”
女孩躲进了母亲的怀抱，闷声道：“那最后呢？她怎么样了？死了吗？被屠龙的勇士杀了吗？”
“是的。她死在了巫师和精灵王的剑下。中土最后一条龙彻底死了，霍比特人佛罗多也将魔戒扔进了末日火山，恶龙完了，魔多完了，魔君完了，黑暗也完了。”
母亲讲完了故事，将孩子搂在怀里，但却见孩子满脸惊奇地看着她的身后，她转过身来看。他逆光站在母亲的身后，月光洒在地上，洒在那个人的身上，洒在他的金发上。
“你说错了，她长得并不狰狞，也并不可怕，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人。”
“她的死，只是因为我们的心里都还装着别的人。”
“我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遇到错误的人，错误地爱上了彼此。”
孩子还小，并不懂他后面两句话，但她却牢牢地记住了第一句。“她有多漂亮？”
他俯身揉了揉女孩白金色的头发，“她像你一样，有一头漂亮的头发。眼睛比融化的黄金还要炫目夺人。她比任何一个精灵都要美。”
女孩咯咯地笑了，她又问道：“真的吗？”
但是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稚嫩的童声消散在风里。母亲愣愣地看着那人踉跄远去的背影。柔风吹过，带来了希望和光明，也撩起那人金色的发丝，露出一双精灵的尖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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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的天空泛起白肚，晨光从林梢间射来。
歪脖子树下，垂死的尸妖睁开青色的浑浊双眼，看向东方，良久，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他打开石匣，宝贝般地捧在身前。
石匣里铺着红色的绒布，上面整齐地码放着一顶金王冠，一块红鳞，一截黑角，一块铁片，一块指骨。他将金鳞放进去，而后咬断自己的小指也放了进去，合上了盖子，紧紧地锁好。
阳光照到了他的脚上，肢体上冒出黑烟，但他露出满足的笑，“终于，我把你们都找齐了，三千年了，我们还在一起。”他合上了眼。
云层从太阳身侧飘走，太阳又从东边的山那头爬了上来。
歪脖子树下，袅袅黑烟升起。
当太阳完全舒展开它的身姿，树下，老朽的尸妖已经死去，留下一堆灰粉，抬起一个石匣。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七十九颗白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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