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七十七颗白宝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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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言的诺字和誓言的誓字都是有口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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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铁的箭矢夹着雷电，裹着疾风冲到金色的半龙身前，挣扎着钻进半龙布满骨刺和刺鳞的肩膀，黑铁化了她的血肉，伤口处出现焦黑，黑色的像是毒素一般的东西沿着血管逐渐往内部蔓延，直到整个箭头完全没入身体。
受铁箭巨大的冲击力所致，半龙前冲的身体被巨力阻拦，倒飞出去，在灰黑的地上拖出一道数米长的血痕。
太近了。铁箭就插在她的左肩，离心脏不过短短十几厘米的距离。
她仰面倒在地上，龙翼无力地倒在一边。一米长的巨大箭镞插在她身上，鳞片被激得不住张合，她浑身都在战栗抽搐，喉中发出嘶哑的咆哮，宛如被遗弃的垂死幼兽。
周围的人类见半龙在地上挣扎久久不起，便都紧握手中刀剑，彼此交谈着，互换着惊恐的眼神，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形成一个紧密的包围圈，银晃晃的刀剑齐刷刷地对准了躺倒在中央的野兽。
“呼——”
她张开嘴，露出獠牙和满口的鲜血，吐出一口热气。铁鳞甲下的唇勾起讽刺的笑。
“快走！”
猫着老腰在人群里捡手杖的甘道夫拍了拍酸痛的腰，正想感叹一下时间飞逝白驹过隙自己衰老以至，却忽然看见半龙吐出的热炎和燃着黄金般耀目火焰的冰冷龙瞳。
烈焰席卷全场，那火焰通体橙黄，外面包裹着炫目的赤金。火焰所产生的力道，将火圈周围的人推出十数米之外，掀起的热浪和烟尘飙升到数十米的空中，在火焰的翻涌声中，还有一道道莫名且诡异的碎裂声。热风吹过每个人的衣角，将黑色的炭灰刮进他们的眼睛，在火圈之外的人不住地揉着他们被烟灰蒙住了的双眼。
待火光稍歇，人们慌乱地四处找寻他们的战友。烈焰席卷之处，焦黑的土地冒出灰白的烟，撒了满地的炭灰。
惊恐的尖叫在人群四处响起。
“魔鬼！杀了她！杀了她！”
“诸神啊，快带走这个魔鬼吧！”
未歇的火焰中，半龙缓缓站起，暴虐的龙炎在她身侧安静地像个孩子。利爪张合，甩去上面的血渍和烟灰，双翼舒展开，一双黄金龙瞳亮得吓人，随着她的移动，在空中拖出两道金色的光焰。
所有人忍不住心中的恐惧，慌忙后退。哐当几声，几把十字剑从颤抖的手中跌落。
那支深埋在半龙身体里的箭，明明刺进的是邪恶的半龙，本该是正义的，但这时却硬生生地映在所有人眼前，更像一个罪证，弑神的罪证。
她微仰着头，眼神漠视而傲慢。
如同神降临人间。
她抬起手，火龙在她身侧环绕。
吃我玛丽苏之光！
挥手，她的奴仆怒号着扑上前。高温下，她的敌人化作黑灰。
远处的巴拉多之塔上，索伦转动邪眼，塔顶那硕大的火球所散出的光柱投射在半龙周围。与此同时，一个充斥着邪恶气息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那声音里的“寒意”令人不住战栗，如坠深渊。
“吾之臣。”喂，傻叉。
“......”咬牙，就不能让我完整地装完逼耍完帅吗？
“安否？”你他娘还活着吗？
“陛下，臣觉身心空虚。”陛下，我感觉身体被掏空。
“汝乃吾之重臣，望多加留意自身安危。”你他娘打不过就不要硬拼，给老子滚回来。
“忠诚即是荣耀！臣必将为您的皇冠而战，倒在您的御座下。”劳资没事，既然你没事了那就赶快滚！
“望汝携带胜利归来。”好，那劳资滚了。
“谨遵王命。”给劳资快滚！
应付完了索伦，阿莱克丝直起了腰。她的肩上还插着正不断侵蚀她血肉的黑铁箭。它在她身体里留得太久了，皮肉像是烧焦了一样裂开，黑色的雾气弥漫。龙对黑铁天生就带有恐惧的心理，稍稍离它近一些，都能感到铺面盖地的威严涌上来把她压垮，她站在原地不断地喘着粗气。
另一边，甘道夫迅速捡回被踩得不成样子的手杖，排开人群走到前方。此时大范围的龙炎已歇，只剩一条火龙绕在她的周围紧紧护卫着她，上下翻飞，吞入无数支铁箭，将这些不断射来的箭镞熔成了铁水，给她金色的鳞片描上了银黑的纹路。
普通的武器无法伤及她分毫，唯有黑铁是她唯一的克星。
可是自一支黑铁箭射出之后，瑟兰迪尔就没再下第二个命令，所有的精灵也都没进攻，只是静静地等待。下一支黑铁箭也早已架好，松开了保险栓绳，只等精灵王的一声命令，弓弦收缩，黑铁就能穿过别的武器无法逾越的火龙屏障，扎进半龙那颗跳动的龙心。
但是那道放箭的命令却迟迟没有下达。
甘道夫皱了眉，走到巨大的十字弓箭下，一把抓过箭架上放的最后一支黑铁箭向弓箭手询问道：“我能拿走吗？”
精灵小哥的脸有些苍白，他瞥了甘道夫一眼，转回头去不说话。
“把你的爪子拿开。”瑟兰迪尔没回头，放下手里的黑剑。
甘道夫听这话，急了。“你是知道的，半龙除了对黑铁没有抵御力之外，其它的任何武器打在她身上都起不了一点作用。这个时候就该趁着她虚弱赶紧杀了她。但是你的命令呢？现在这剩下的两支箭可是牵连到整个中土大陆的命运。”
“......”
“精灵王，瑟兰迪尔。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迫了你。你的剑已经出鞘了，第一支箭也已经射出去了，就不可以回头了，也不能再回头了。”甘道夫一使劲，把第三支箭从箭架一把抢了过来。
“我想你是懂这个道理的。”巫师挥着手里的长箭，神情肃穆。
阿莱克丝试了很多次，每当她抬起手想要拔箭的时候，手刚一触碰到箭身，指尖都会感到一阵灼热无比的疼痛，若是慢一些收手，稍稍碰一下指尖都会像肩部那样被烧得焦黑。
但总算是让她找到了拔箭的方法，尽管这方法的代价有点大。
阿莱克丝直愣愣地倒下。露出的箭尾戳在了地上，留在肉里的箭头被挑起，穿碎了骨头，划开了整个左肩。
上面挑着几丝黑色肉条的黑铁箭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砸出一个浅坑。阿莱克丝爬起来大口喘气。身体和左臂之间相连的肌肉已经被烧去大半，没有知觉，坏死的左臂垂在身侧，摇摇欲坠。
把烧焦了的皮肉撕去，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敌人。“坏死的手臂留着也没用，还会拖我后腿。原本还想直接扯掉的。但是看在你们还有好几个刚刚成年不久的小家伙的份上还是就这么算了好了。太血腥以后你们可是会有心理阴影的啊。”
那边的几个看起来面容还很稚嫩的人类已经把昨天晚饭都给全部呕出来了。
黄金龙瞳缓缓扫过对面的敌人，她看到了三支指向她的黝黑利刃。
“来啊巫师，来杀死我啊！”她抬起尚能活动的右手，爪尖在阳光下迸发出寒光。巨龙回应着主君的命令，张开遮天的火翼，咆哮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飞去，席卷起滔天的火浪，自杀般撞上白袍的巫师。
巫师举起手杖，迅速念出咒语，白色的光屏从手杖尖端展开，膨胀到数十米的范围之外，将席卷而至的火龙弹了出去。但屏障终究挡不了全部人，巫师的法术再厉害也没有火焰蔓延的速度快。火龙迅速掉头，一分为二，在圆形的屏障周围，那些没有被挡到的地方，两条火龙所行之处的所有生物，都被那两只巨兽吞进了身体。
“来啊，杀了我！不是口口声声说着不想放弃你的臣民！拿起你的剑来啊，杀了我啊！”阿莱克丝猛地捏紧了拳头，那两条四处收割生命的火龙猛地跃起飞到半空，龙首相抵，庞大的身躯撞在一起，瞬间支离破碎。
火花四处飞溅，在人群中乱窜，拖出一道道漂亮的火尾，砸进人们的胸口。
“看呐，瑟兰迪尔，我说过，你已经没法回头了。准确地说，你们都没法回头了。”甘道夫大喝一声，向手杖注入更多的法力。
“你们之间，可是隔着无数的性命的啊。所谓的血海深仇都不足以来概括你们的距离。”
“放弃吧，瑟兰迪尔。”
“不被祝福的爱情只会伤了你自己，也会伤了别人，而且是伤得，体无完肤。”
“瑟兰迪尔，放弃吧。”
周围的精灵被龙炎逼迫地不断后退，数量也不断在减少，只留下金色的残缺盔甲和里面的肢黑灰。本该前往维林诺获得永生的他们，却在战场上丢掉了性命，还是以被烧成灰这么一种最可恨的方式。
握着黑铁剑的手在颤抖，几乎拿不住它。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放箭吧。”
精灵小哥白了脸，手一颤，勾着弓弦的手嗖得松开了。黑色的箭激射而出。
半龙吃了一次教训，也有了一些防备，听到甘道夫的洗脑教程就觉得有些不对，时刻准备着抵御致命的黑铁箭。果不其然，一声轻轻的放箭。只见一道黑光向她激射而来。
龙翼大张，手腕一翻，在身边凝出火焰，像是屏障一样，在她身边裹成一个球形，并且那火焰还在不断地绕着她高速旋转。单一的火焰可阻挡不了黑铁，但火焰每一次的高速旋转，都会从地上卷起沙石，小的有拳头大小，大的甚至有半个人那么大。
“叮——”金石相交，几声清脆的响声从火堆里传来，石块改变了黑铁原本的飞行路线，那柄黑箭从火焰里被丢出去。
危机解除，半龙的龙翼鼓起飓风，火焰形成的巨龙疯狂地前扑去，衔起砸到一边的黑铁箭丢了出去，穿透了百米外一个人类的心脏，半截箭身重重地扎在了地里，将那个人类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跪姿，他伏下的头颅所对的方向，正是南面高耸的巴拉多之塔。
火焰横扫战场，火光的中央，半龙的铁面下，她笑得狰狞。
“没有人能逃过死亡！”
她没有再杀戮，确切地说，是没有再将杀死任何人，而是让火焰凝成一柄柄火刃，精巧快速地闯过他们的膝甲，烧毁他们的小腿骨。精密的人体少了任何一块骨头都支撑不起他们身躯，在无数惨叫声中，他们一个个倒下，强迫跪拜邪恶的主君。
“唯有忠诚，才是拯救死亡的方法！”
但变故，就只是发生在那一瞬间。
南面，有什么东西，塌了。
不甘的怨恨，凄厉的吼叫，火焰的沸腾掺杂在一起。
穿越了千里的距离，穿过了沼泽地，穿过了尸骸平原，涌入耳中。
魔多的大军四散而逃。
让中土大军胆寒的火焰利刃突然地消失了。半龙猖狂的笑消失了，戛然而止，凝固在那一瞬间。
流淌在全身的力量被抽走榨干，失去统御之戒支持的半龙力量不断流失。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紧，猛地收缩，温热的血涌上食道，冲进了气管。嘴一张，血淋在了胸前的衣服上。
“怎么回事……”巴拉多之塔，还有整个魔多，甚至魔多的整个地基都开始剧烈地摇晃，地面下限，沙石倒灌，眨眼的功夫就将魔多埋了大半。
相互交缠的两军停了下来，彻底失败的黑暗一方因失去庇护四处逃窜；获得胜利的光明一方因成功的喜悦纵情高呼。
“不……”阿莱克斯转过身去，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惨状，“不……陛下……”
“史矛革……小画眉……不……”
连最基础的龙炎都凝不出来了……力量，体力，信心，甚至于是生命都在因统御之戒的毁灭而流走。
她踉跄地往前走。
末日火山，魔多第二重要的核心，现在也成了毁灭它的工具。大地的运动点燃了火山，像是唤起了沉睡的巨龙，它因被打扰到它的沉眠而愤怒，疯狂地毁灭它周边的一切。
岩浆汹涌从火山口喷发而出，淹没了遍布山下的所有军事工程，吞噬着魔多的生灵。浓密的黑烟冲天而起，从大地深处被带出的无数岩石为滚滚岩浆点燃，冲到百米高空，再重重坠下。犹如无数橙黄的星辰陨落，带来末日的狂欢。
再加上地面的下陷，整个魔多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岩浆不断注入，使得魔多成了一个盛满滚烫岩浆的大火盆。
所谓的炼狱，莫过于此。
阿莱克斯无心再关注这场战争的胜负。
王已逝去，再多的荣耀又能献给谁呢？
展翼，起飞，忘却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冲入因热浪而扭曲的魔多，没入岩浆的世界，以全力向南方飞去。
“回来！”
有人在身后呼唤。
她一转身，一回头，视野中的满是火焰的颜色。火焰晃动，在间隙中，一抹亮金。
然而，一道黑影紧随而至。
白袍的巫师举起手中最后一支黑铁，决定命运。举起，抛出，握紧手杖在黑色的箭尾上轻轻一点，念出冗长的古老咒语。白光自法杖的尖端亮起，形成涟漪似的水波。古老法术的力量此刻被全部加诸于黑铁的箭矢之上。黑箭疾驰而出，带着白色的光尾。
在巫师的祝福下，它无疑完成了它的使命，准确地刺穿半龙的身躯。
“你在干什么？回来阿莱克斯！”
金色的龙在被黑色的箭刺穿，她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黑色的魔力在她心口不断蔓延，侵蚀了金色的鳞甲。她失控坠下，在距离岩浆只有短短十几米的地方，她仿佛又重获力量，猛地振开龙翼，继续飞向炼狱的南方。
最后一次的懦弱，她轻轻回头，望向炼狱那边。
金发的精灵站在炼狱的那头。
“……”一句轻悄悄的话，淹没在炸裂的岩浆里，淹没在呼啸的风里，谁也没听见。
而后，拼尽全力，朝死亡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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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前，半龙最后一次登上巴拉多的塔顶。
“有什么遗言吗？”索伦问，“我还是可以帮你转达一下的。”
“闭嘴！”
“真的不用？”
“……”阿莱克斯盘膝坐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作文艺青年状，“最后的愿望，是希望你们每一个都能安好如初。”
“中二病又犯了？”
“陛下你病得更重一点。”
阿莱克斯托腮看向大火球，问道。
“老大你呢？”
“活着。”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七十七颗白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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