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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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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９３７年７月７日。
这是上海滩近乎十六年来最清澈也最明媚的一个清晨，而自己春兰自从早上接到一封信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西平看看时间，已经都快十点多了，离结婚的时间就快要到了。
尽管他跑遍了所有能去的地方，所有能找的地方，最后才在那间出租屋里发现一封信，显然是春兰事先留下的给他的。
日落西山春映红，
钟声鼓鸣鸟嘶啼，
余音绕梁三日回，
莫问江湖恩仇路，
只记春声柳低垂。
西平立刻明白了，这是一首藏头诗，春兰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说明白了，而春兰现在也正如诗上所说的那样，她一定在钟鼓楼那里。
西平一路跑到了那个他们曾经盟誓过的钟鼓楼，眼看着那座依旧钟声鼓鸣的钟鼓楼，他流泪了：“老天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中国人就真的不能和日本人结婚吗？”
西俊和太太阿溪都赶过来来了。
他走过去，他把西平像个孩子一样抱在自己的怀里。
“大哥！你告诉我为什么？到底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中国人就真的不能和日本人结婚了吗？我们真心相爱有什么错！大哥！你告诉我！………告诉我！……”
西平哭了。
“西平！”春兰的声音。
西平顺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四处找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他在钟鼓楼上发现了春兰，她高高的站在钟鼓楼上，俯视着下面的一切，大钟转动的声音剧烈的颤动着她。
“春兰！”西平仰起头看着站在钟鼓楼顶上的春兰，而且在她的身后还有几个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日本精兵。
西平立刻就明白了。
春兰面对他浅浅的一笑。
“二爷！你现在什么也别说了，听春兰说好吗？”
西平略带微笑的强咽了眼泪冲着春兰不断地点头：“好！……好！”
“二爷，春兰或许以后不能再陪着二爷走下去了；和二爷在这座大钟下的那些誓言怕再也无法实现了；春兰不能为二爷生一群小宝宝；不能为了二缝衣；烧饭；不能陪二爷一起散步；不能和二爷永生永世白头偕老；”
西平笑着听春兰说这些话。
他们都在笑，把眼泪咽进心里，默默的看着对方。
“春兰离去以后，二爷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冷了要加件衣服；热了要记得为自己煮一碗绿豆粥；晚上睡觉夜凉，不要忘了关上窗子；学堂里也不要太辛苦了；孩子是要慢慢教的；”
西平使劲的点头。
西俊搂着阿溪就站在后面。
“还有最后一件事！求二爷一定要答应春兰！”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二爷！春兰走了以后，二爷一定要记住，如果遇见了塔布小姐，二爷就娶了回家吧。”
“不行！”西平毅然决然。“我什么都答应你！唯独这件不行。……”
春兰微微一怒：“二爷才答应了春兰，要听春兰把话说完。”
“二爷误会了春兰的意思，春兰并没有背叛我们那些誓言的意思！而是春兰知道，二爷的身边需要一个女人………”
春兰的话语未断，却突然向钟鼓楼下纵身一越。
春兰宛如飞落的花瓣一般从钟鼓楼上飘落下来。
“春兰！”西平飞一般的冲了过来，他看见的是笑着的春兰，正从钟鼓楼上往下飘落，如同天女散花被仙人洒落下来。
春兰在纵身一跃的时候面对这座钟鼓楼下所有的上海人留下了她最后的一句：“希望能以我的死来弥补日本人对中国人造成的伤害。”
春兰渐渐的散落下来，天空中飞舞而过的鸟儿停住了嘶鸣声，大钟似乎也停止了它的转动，此刻的上海平静极。西平眼睁睁的看着春兰就从自己眼睛里跌落下来，耳边却还围绕着她句：
“西平……认识你，爱上你，跟随你……是春兰一生一世都不会后悔的事………”
春兰轻轻的从钟鼓楼上跌落在西平的眼前，她面含微笑的看着西平，满手鲜血的伸向西平：“西平……”
“我在……春兰！”西平跑过来，他把春兰抱在自己怀里，看着她对自己微笑。
“笑一笑吧……”春兰用最后的力量强撑着微弱的声音。
西平傻傻的对着她笑了一个。
“这就对了！……”春兰努力的伸出手去抚摸西平微笑的嘴唇、面容。
“二爷！应了春兰最后一件事吧。”
西平将她紧紧的搂抱在自己的怀抱里，点着头。
“别为春兰报仇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上海滩那座钟鼓楼上显示的时间是十二点，西平看看天空中悬着的烈日，此刻的阳光如此灿烂刺眼，春兰慢慢放下了手臂，慢慢停止了呼吸，直到她永远的离开了西平。
“春兰！……………”西平仰天撼问。“天啊！难道中国人就真的不能和日本人结婚吗？........”
或许他这个问题再也没有人能回答他了。
春兰确是含着微笑走的。
西平一把抱起了躺在自己怀里的春兰，毅然决然的抹干了眼泪，大步朝前走，躺在他怀里的春兰双手低垂在地上，面上的微笑还和曾经一样的清澈单纯：“春兰……我们走吧，回家！我带你回家，那里不会有战争，不会有争斗了……”
“西平！”莫西俊刚想走过去拦住西平。
“让他走吧……”阿溪静静的拉住了西俊的手。
毫无防备的一个声音：“莫西俊！…这些都是你欠我的！”
西俊回过头，转过身，还没看清楚那个声音，就被飞来的一枪子弹打中了胸口，西俊向后一扬身子，以双手捂住胸口，他才看清楚那个人是谁。
“西俊！”阿念一瞬间就冲了过来，可她还没跑两步的路，就被飞来的一枪打中了，阿念身子向后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她强忍着疼痛，笑了，因为她就倒在了西俊的面前。
“先生！”阿溪带着沉重的身子飞跑了过来。“姐姐……姐！….”
西俊微微的挣开眼睛，勉强的伸出手准备去抓住阿念的手：“阿念…………对不…起….”
莫西俊走了，而他那双始终都没有抓住阿念的手。
阿念强硬的挣开眼睛，刺眼的眼光肆意的洒在她的身上，抬起头后她才发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阿溪：“余阿溪……”他看到春兰怀孕的身子，她想真不愧为姐妹，竟然帮自己做了自己做不了的事情。
“姐姐！……”
西平听见了那两声枪响以后，他停住了抱着春兰的脚步，微微的转过头，看见的是躺在血滩里的大哥和大嫂阿念。
“川树芳！”
西平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刻传来了三声清脆的枪响，随之而来的是川树芳身子倒砸在地上的声音，川树芳倒地的一霎那，西平想到了一个人。
“陆陆！”
陆陆反手以收枪，指着川树芳还在撕心裂肺疼痛跳动的身子说：“川树芳！我三番两次方过来，可你却不知悔改！今日不是我要结束你的生命，而是川先生，他本念及你也是川家的人，不忍杀你！”
陆陆看了眼西平：“平哥！陆陆这也算是为你报仇了！”
“谢谢！…。”
“川树芳！刚才那三枪，第一枪是我替莫叔叔报仇的！第二枪是替莫太太阿念阿姨报仇的！第三枪是替平哥的女人报仇的！”陆陆忽然掏出枪，对准了川树芳的心口发出最后一枪：“这一枪是替全中国人打你的！”
川树芳仰天大吐一口血，最后终于倒在了血泊中。
西平静静的去了他和春兰的家后面那座小山上，他用手一点点挖出了一个坑，又一点点的把土撩拨在春兰身上，他跪在那片土堆前，手指流的血染红了土：“春兰，我们不是说好了，无论多少风雨，我们都永远牵着手走下去，可是如今我们才走了一半，你却自己独自一个人离开了我，你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世界上，让我独活下去？”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战争，他们打仗就是了，可我们之间没有战争，没有，我爱她！她爱我，为什么要打仗，难道是个中国人就一定要和日本人打仗吗？
西平的问题再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了。
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看见了陈名。
“我准备走了，我要回吉林老家了。你呢？”
对于陈名的问题，西平没有想过，但有一点他是确定的：“我会在这里，在春兰的坟前，永远陪着她，直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阿溪站在西俊的坟前，抚摸着已经五个月的肚子：“先生，阿溪走了。”
太阳落山，映衬在这片荒芜的坟头前。
阿溪做了一个转身，带着腹中的宝宝，走了。
川先生静静的坐在那间书房里，听着陆陆向他报告刚才的事情，他默默的念了句：“十六年了！上海滩的血雨腥风是不是该结束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