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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十七章 ...

  •   天方破晓,李珩便在晨鸟吱喳声中缓缓转醒,在恍惚之中,与少恭对峙的一幕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心中大呼不妙,猛地坐起身来,不料动作太大牵扯到后颈,一阵剧痛,顿感头昏眼花。

      坐在床沿缓了片刻,李珩这才起身,四下一扫,屋中已是四下无人。他心中一紧,冲出房门来到院中,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落叶无人清扫,连石桌上也布上了一层细尘,看来两人早已离去,只是不知他昏迷了多久,只觉全身无力,头晕脑胀。

      李珩扶着额头步步向门外走去,想先去禀报赵王,封锁城门,全城通缉,也许少恭他们还未离开邯郸。

      然而尚未走到院门边,他便觉脑中若遭重击,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蠢蠢欲动,他闭上眼甩甩胀痛的脑子,想挥去这无来由的痛感,却不料那被禁锢般的疼痛越发加深,眼前一片迷茫,他有些颓然地靠在了门边,徐徐滑下,坐在了地上。

      本以为是少恭那一掌遗留下的影响,却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流失,脑海之中的动荡愈加激烈,似乎有两股力量在不断地碰撞冲突。他的手指在不断收紧泛青。

      突然李珩忍不住仰头一声惨叫,猛地睁开眼,眼中一片血腥。似冲破重重封印,一道不易察觉的光从他的周身泛起,瞬间黯淡,速度之快,连李珩也未能察觉。

      似是从一场长久深陷的迷梦之中苏醒,短暂的痛楚之后,是从所未有的清明。李珩大口喘着气,眼中倒映东方的旭日,渐渐恢复了神智。

      所有的记忆如潮纷涌进脑海,令他措不及防。

      他清楚地意识那些记忆正是属于自己的。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李珩,而是幽都巫咸,风广陌。

      疼痛渐渐平复,李珩理清了脑海中繁杂的思绪,抬起头,突然脑中闪过一个身影;“欧阳少恭!”

      他分明记得自己失去记忆之前正是身处蓬莱,当时他眼见少恭与巽芳葬身火海,而蓬莱即将土崩瓦解,当他正想伸手去拉住屠苏他们之时,突然眼前一片黑暗,便失去了意识。为何再醒来之时,自己就变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失去了过去的记忆?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在自己眼前化为荒魂的少恭又重新出现?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虽然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风广陌还是清楚地意识到,当务之急便是马上找到少恭,问清楚真相!

      他不再多想便站起身就往外冲,然而才出门便迎面撞上两个人。

      手上牵着苏归的陵越没想到会从门里冲出来一个莽莽撞撞陌生的男子,他将苏归往身后推了推,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在下寞华,不知你是?”

      “陵越?”风广陌瞪大了眼睛,“你也在这里?”

      “……”听到眼前人直呼自己从前的名字,陵越皱起了眉,已经有所猜想,“你是?”

      “是我,风广陌啊!”虽然眼前人自称寞华,不过风广陌相信自己不会认错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少恭还活着,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风广陌?”陵越有些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师尊,这个叔叔是谁啊?是你的朋友吗?”身边的苏归扯了扯他的衣袖,好奇地问道。

      “师尊?”风广陌重复了一遍,疑惑不解道,“陵越,你什么时候收了弟子?对了,屠苏和晴雪呢,你可曾见到过他们?”

      此刻,陵越才恍然想起风广陌为何许人;“你是千觞?”可是他记忆中的千觞与眼前人的相貌大相径庭。

      “你不记得我了?”风广陌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成为李珩之后,相貌不知为何也发生了变化,“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还身处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陵越,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一时半刻之间,陵越也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然而看风广陌的表情也不似作伪;“你可知道少恭在哪里?”

      “少恭他……”风广陌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我一醒来就找不着他的人,大概是带着那个孩子走了,我也正找着他。”

      少恭走了!陵越心中暗暗揪紧了,那天夜里自己对他做出了那样过分的事情,少恭一身伤痕,也不知道如今伤势如何,怎么就这样离开了?他暗暗握紧了袖子的药瓶。

      “陵越?”见他目光黯淡,风广陌问道。

      未等陵越开口,身边的苏归奶声奶气地问道;“大叔,你是师尊的朋友吗?那你认识我的少恭哥哥吗?你和少恭哥哥也是朋友吗?”

      “苏归,不得无礼。”陵越恢复镇静,问风广陌道,“你可知道少恭去了哪里?”

      “那个孩子的身份特殊,我猜想他们一定是去了咸阳。”

      “既如此,我们先去找少恭,其他的事,路上细谈。”陵越决意找到少恭,无论如何,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好!”

      却说离开了边关的楚樾,一路向东进发,途经多处郡县,短暂停留,寻找少恭的足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少恭究竟在哪里,楚樾心中迷茫,看着飞落在他指上的海东青;“你说,我们该去哪里找他?”

      海东青扇了扇翅膀,蓦地飞了起来,向着东边叫了几声。

      “继续往前吗?”楚樾喃喃道,“也好。”

      东方,名为咸阳的都城在残阳之中若长龙盘踞,静静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夜里,少恭一行人在野外暂作休息,升火取暖。

      从邯郸出发,少恭的脸色就一直不好,赵政有些担心;“老师,可是身体抱恙?”

      旁边的玉姬将烤好的食物递给裹着披风的赵姬;“赵夫人,请用。”

      “并无大碍,放心。”少恭勉强一笑。然而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他没料到从那晚发现身上的痕迹开始,身上各处的痛楚便越来越强烈,加之路途奔波,更是难以忍受。他只好施法为自己疗伤,故而不免耗损一些力量,精神自然不济。

      他有心加快速度,不过顾及到赵氏母子,他也只能放弃这个念头。

      “数日前,我们已经过了秦国边境,按这样的速度,不久就能到达咸阳。”玉姬拉紧衣领说道。
      想到不久就能和嬴子楚见面,进入咸阳宫,赵姬也不由高兴起来;“政儿,你父亲见到你,一定非常高兴!”

      赵政淡淡一笑,他看向少恭;“老师到了咸阳之后有和打算。”

      “大概会在咸阳停留一些时日,碰碰运气,也许就能遇上我要找的人。”

      “找到之后,你会离开?”赵政皱起眉。

      少恭没有否认。

      “先生为何不留在咸阳,我们还未来的及重重答谢先生对政儿的多方照顾,留在咸阳,我们也好照应你。”一旁的赵姬有些不悦。

      自那日她惹恼了少恭之后,便再没和少恭见过面,那方面的心思便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了下去,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少恭,不由又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熟料少恭竟又要离开。想到这一次又要落空,她不免有些失望。并非因为她有多看重少恭,她也不见得有多中意少恭,只是少恭对她的疏离让她产生了求而不得的执念,天长日久,也会淡了心思。

      “多谢夫人盛情挽留,不过少恭还有未办之事,拖延不得,护送你们到了咸阳,也算功成身退,便不再久留。”

      见少恭去意已决,赵姬也不再多说,天下的男人数不胜数,等到了咸阳,她的身份尊崇,什么样的男人不能到手。想到这,她心中最后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也消散了。

      入夜,四周宁静,几人皆已入睡,唯有少恭辗转难眠,他从袖中取出了那块一直随身带着的白玉璧,上边还带着淡淡的体温。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那日在迷境之中遇到的真人,如今想来,那位真人的面容颇为熟悉,而那迷境之中的一切又都那般真实。

      那个人,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发生的种种都远远超出了他的设想。如今楚樾未寻得,手上仅有崆峒印,不久就能得道东皇钟,至于另外两件东西,至今仍未有下落。

      他有些烦扰地握紧玉璧,眼眸微睐,还有……陵越……

      数日之后,少恭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咸阳。城门外早已有人接应,带着赵政和赵姬离开。

      赵政临走之前望着少恭;“老师真的不和我一起进宫吗?”

      少恭淡淡一笑,便是拒绝了。

      赵政难掩失望,他想了想,取下了脖颈上的铜铃;“我知道这是老师想要的东西,赵王将它赏赐给父亲,父亲在临走时又戴到了我的身上。它陪了我几年,今后若我不在老师身边,老师看到它时,也能念着我。”说罢,将它放到了少恭的手心,“老师能不能答应我,将来你如果要离开咸阳,一定记得告诉我,一路上,也别忘了给我写信,我会一直在咸阳等你。”

      “……”没想到赵政一直知道他的心思,甚至主动将铜铃送给了他,“我答应你。”他合起手,允诺道。只要我在这世上一日。

      赵政带着失落地随赵姬离开之后,少恭便带着玉姬也进了城。

      “先生,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先找个地方安定下来,这几日便在咸阳之中寻找楚樾的下落,若再无消息,便离开这里继续走。”少恭的思绪还沉浸在方才与赵政的交谈,对玉姬的问题回答得有些敷衍。

      玉姬注意到少恭的心不在焉;“先生在想什么?”

      “……”少恭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也没什么,只是忽然间觉得上天纵然无情,然而这世上似乎还有值得我留恋之事。如果有可能,就这样平静地去感受世间一些美好的事情,不再执着前尘,倒也自在。”

      “这并不是难事。”玉姬道。

      少恭笑而不语,可惜他从许久之前开始,就断了这样愚蠢的念头。

      当少恭和玉姬在咸阳城中寻得住处安定下来之时,陵越和风广陌因为带着苏归而在路途上拖延了一些时日,才赶到了咸阳。

      三人在落脚处稍作休息,便兵分两路,陵越带着苏归,风广陌单独行动,在咸阳城中寻找少恭的踪影。

      这一日,风广陌正在茶寮之中歇脚之时,听得邻桌的两人议论道;

      “这位兄台,我是刚从外地来的,这咸阳城中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城中百姓都如此愁眉不展?”

      “唉,想你一定是在路上赶了许久的路,不然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还请指点。”

      “上个月,王上驾崩,当下正是国丧,谁敢嬉笑?”

      “这……不知如今是何人当政?”

      “前几日王子子楚继位,早已发出文书通告天下,听说长期在赵国的秦王孙也回到了咸阳宫中。”

      听到这句,风广陌再也坐不下去,结了茶钱便离开了茶寮。少恭果然已经带着赵政到了这里,他要尽快找到少恭,问清楚前因后果。

      此时少恭正行走在街市上,偶尔发现一两个与楚樾背影相似的人,却往往失望而回。说到底,楚樾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始终一片模糊,他也能仅凭记忆中残留的一点印象去判断。

      想到这他按了按眉心,也不明白当初在时空罅隙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对当时的场景毫无印象,连楚樾的模样都记不清楚了。

      “少恭哥哥!”小孩欢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少恭的动作一滞,有些僵硬地回过身去。果然是苏归那小孩,他身边站的男子正是他现在最不愿见到的人,陵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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