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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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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叶桐花瓣随风飘入木窗,落在床笫间,少恭搁下手上的书卷,拾起那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的花瓣,捧在手心,正想细细赏玩时,玉姬捧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
“先生怎么不躺下休息,你的伤口还未愈合,不可乱动。”她将药汤递给了少恭。
“躺久了头疼得厉害,坐起身倒舒坦许多。”少恭接过药汤饮下,皱了皱眉将碗交给玉姬,“只是辛苦你每日为我熬药。”
“这些事情交给青玉坛的人,我不放心。”玉姬转身将药碗搁在桌上,“你的伤早些痊愈,我们好一起离开这里。”
少恭摇头说道;“时候未到,等我的伤痊愈了,先安排你和阿政先走。”
“说到赵政,”玉姬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自从我来到青玉坛,曾经多次见到他与青玉坛的人过从甚密,我也问起过他,他却什么也不肯说。我觉得这个赵政行事太过诡谲,远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先生还是小心提防为好。”
少恭洒然一笑;想必是你多虑了,阿政虽然较其他同龄孩子显得稳重,城府深了些,却并非大奸大恶之辈。”
“不过……”玉姬还欲再劝,赵政却在这时抱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老师,”赵政看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漠然站立在床边的玉姬,对少恭露出纯良的笑容道,“今日你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多亏玉姬悉心照料,想必不久就能恢复。”少恭将手伸向赵政,“些许日子不见,你消瘦了许多,可是生病了?难道青玉坛的人没有照顾好你?”
赵政拉住了少恭的手,摇了摇头;“阿政在青玉坛过得很好,倒是老师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阿政却没能陪在你身边,帮不了你,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都过去了,”少恭拉起他的手腕,为他诊脉,良久收回手,“看来你虽然消瘦了,身体却比以前结实了许多。”
“坛主命下人按照老师你走之前留下的药方为我抓药,每日服用,倒也没有再复发。”赵政拉下衣袖答道。
少恭目光一转,看向他身边的锦盒;“那是什么?”
“这个,”赵政拿起锦盒,有些犹豫地说道,“是我来找老师之前,坛主让我转交给老师的,里面是坛主新练出来的丹药,有助伤口加快痊愈……”
少恭接过锦盒打开瞥了一眼,轻轻一嗅,便合起来放在了一边。
赵政看着锦盒,迟疑着说道;“老师会服用那个坛主给的药吗?”
“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少恭望向他,目光带着探究。
“那个坛主虽然总是表现一副亲和的模样,可是却把我们困在这里,想让老师为他办事,我怕他会在药里动手脚,加害老师。”
这几日从青玉坛弟子的口中,少恭得知那个坛主的真实名讳,秦虚。他轻轻一笑,拿起锦盒;“秦虚要我为他卖命,倒不会轻易毒害我,用药控制我也不无可能,不过这锦盒之中的丹药确是普通增益的补药不假,想必秦虚也是担心我看出其中端倪,与他撕破脸。”
“……”赵政还是放心不下,“即使如此,老师还是小心提防得好。”
“这个我自然明白,一旦结束这里的事,我便与秦虚和青玉坛再无瓜葛。”少恭拍拍他的肩膀,“无需担心。”
“嗯!”赵政开怀地点头,两人相识一笑。
一旁的玉姬淡色的眼眸微微一转,望向落桐纷扬的窗外。
天墉城。
云岫端坐在席子上,专注于手下的白山黑水,身后是依然昏迷的陵越。烛台上摇曳的火光微微一晃,噼啪一声结出一点灯花落下。云岫恍然抬首,正要伸手时,却听见床上传来一声微弱的低语。
云岫住了手,侧耳倾听,那声音转瞬即逝,他起身走到床边,只见陵越的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双唇微微颤动,似是痛得厉害。
正当云岫要回身时,陵越的唇间溢出断断续续的两个字;“……屠……苏……”
“屠苏?”云岫疑惑地重复了一句,百思不得其解,是草药的名字?
“掌教师兄……”门口传来细弱的猫一样的唤声。
云岫向门口望去,只见门外探出一个小脑袋,怯怯地看着他。
“苏归?”云岫皱起眉,“怎么这么晚了还不歇息,若让师伯知道,又要责备你!”
衣裳单薄,抱着小狐狸的苏归揉着眼睛,带着困意和委屈说道;“我睡不着,我想师尊……”
“……”云岫语塞,见他表情可怜,还是舒缓了语气,“进来吧。”
苏归吸了吸鼻子,慢吞吞走了进来,走到床边,看见陵越无知无觉的样子,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啪嗒一声滴落。
“罢了,别让师伯看到你伤心的样子,他会醒来的。”云岫叹一声劝道。
“那是什么时候啊?”苏归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问云岫。
“……”云岫不忍心实言相告,“也许不久。”
苏归抿紧嘴唇,尝到了咸涩的泪水,他回头看着陵越,口中说道;“掌教师兄,今晚,我可以和师尊一起睡吗?”
“自然,只是切记小心,别触碰到师伯的伤口。”云岫也能理解自小将陵越视为父亲的苏归,对陵越的不舍。
见苏归小心爬上床,将熟睡的小狐狸安置在里边,自己依着陵越躺下,安然闭上了眼睛,云岫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熄灭烛火,离开了屋子。
黑暗中,苏归的一双眼瞳闪烁,分不清是窗外月光的倒影,还是泪光。
“师尊,少恭哥哥真的是坏人吗?他为什么要伤害你?我还会见到他吗?”苏归喃喃道,“……我不想再见到他了,是他伤了你,伤害师尊的人,就算是少恭哥哥,我也不会原谅的……”
许久,躺在陵越身边的苏归沉沉睡去,稚嫩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愁,脸颊残留着泪痕。
四周一片岑寂,恍然响起一声微弱的低语;“……少……恭……”
青玉坛的一处屋宇中,传出断断续续的琴声,弹奏者的技艺似乎极为生疏,难以成调,到了最后几乎是有些生硬地弹出几个琴音,便铮地一声刹住了。
赵政面无表情地看着指尖渗出的一滴血珠,目光一冷,向身后喝道;“谁准你进来的!”语气带着几分狠厉。
来人不以为意地拍了几下手中,从容说道;“公子的修为看来颇有进益,不枉本座一番苦心,将青玉坛的上等丹药赠与公子服用,还传授公子青玉坛的独门仙法。”
“原来是秦坛主,”赵政神色一缓,“赵政能有今日,还得多谢坛主的慨然相助。”
“本座只是稍加引导罢了,说到底还是归因于公子天赋奇佳,”秦虚踱步到赵政身前,俯下身伸手拂过琴弦,“是张好琴。”
“这是家师所赠,他亲手为我斫了这张琴,起名唤醉歌。”赵政垂眸抚着琴声,“过去他就是用这张琴教我弹奏,不过我资质驽钝,至今不得入门。”
“少恭确实是才华横溢,不过,”秦虚话锋一转,“却不具将相之才,注定无法成为辅佐帝王的能臣,公子想成大事,可不能事事遵从少恭的意思。就如这瑶琴,虽能怡情悦性,却无法助你君临天下。”
“坛主对一个七岁小儿说这些话,是否太过急于求成?”赵政漠然道。
秦虚仰天一笑;“本座相信公子的见识和能耐,自然不能将你视作平常人家的孩童。同样也请公子相信,只有本座,才是能够助你登上君王宝座的人。”言罢,秦虚从袖中取出一块帛书,将它送到了赵政眼前。
赵政瞥了一眼秦虚,狐疑地接过帛书展开,随着他的视线下移,瞳孔猛然放大;“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