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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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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青胥便来唤少恭同去做早课,两人同样着一身白底紫边精干的弟子装。少恭身段挺拔俊朗,散落的乌发全用银冠高高束起,一身束腰劲装更显得英姿飒爽,他和年少,同样意气风发的青胥两人并肩而行,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练武场上,已有一些弟子等候在那,见到青胥和少恭一同走来,其中有不少人在那日少恭施救之时便见过了他,知道他医术高明,颇为尊敬他,纷纷向他与青胥道早。
“欧阳公子,那日还要多谢你对我们的师兄弟们仗义相助啊!”
“都是医者本分,”少恭谦言道,“少恭既已入天墉城门中,便是各位的师弟,以后直接唤我名讳便可。”
“也对,这样更亲近一些!我们互相认识认识吧!我叫青素,少恭,你是从哪里来的?”
弟子们渐渐聚集了过来,不多时,同样一身紫色道袍的苏离出现在了台阶上,他目光严肃地扫了一眼正在交头接耳闲话的师弟们,见他们慢慢噤声,便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今日我们天墉城招收了一位新弟子,他叫欧阳少恭,这位欧阳公子曾经救过你们的同门师兄弟,对天墉城有恩。
但我要强调的是,既入天墉城,便是天墉城弟子,便同样要遵守本门门规,绝无例外!你们也不必将他特殊对待,今日起,他就是你们的师弟,该帮助该指正的,也不用我多说,你们明白了吗?”
“是!大师兄!”场上弟子纷纷应答道。
“好,现在便开始本日剑术功课,两人一组对练。欧阳少恭,你过来。”苏离对站在队伍中的少恭说道。
少恭会意地走出队伍,走到苏离面前,只见苏离从旁边的弟子手中取过一把剑递给他,说道;“你是新入门的弟子,按例所有新弟子需经过数月训练,才可以拜入各个长老门下。如今你既是单独一人,便暂且由我来指导你的各项功课。这是每个天墉城弟子都需配备的练习剑,收好。”
“还请大师兄多多指教。”少恭认真地说道。
“嗯。”苏离点点头,“你随我来。”
两人离开后,一旁装模作样练习实则听墙角的几名弟子窃窃私语道;“每次新弟子的培训,大师兄都交给二师兄负责,怎么这次?”
“听说那天大师兄带着他去见了掌教真人,难道是掌教真人特地关照大师兄照顾那个欧阳少恭?”
“真便宜那小子了,居然得到掌教真人青眼,连大师兄都亲自指点他!”
一旁的青胥偷偷叹了口气,这些人啊,明明是来修仙的,怎的总是像个长舌妇一样说长道短?
却说少恭跟着苏离一路走,虽然心有疑虑,却也不去多问。
苏离带他到了后山的凉亭里停了下来,转身对少恭说道;“掌教真人吩咐,念在你是新弟子,与其他先入门的弟子差距颇大,命我单独教授你基本功课。这些日子,少恭你便先在这后山之中自行修行,我会过一段时间来此指导你。”
“少恭明白。”
“嗯。”苏离点点头,拔剑出鞘,“今日我便教你入门剑法的前几式,我先为你演示一遍,仔细看来。”说罢便蓦地举起剑,在这落叶纷飞的后山之中凛然起舞,少年英姿,宝剑寒锋,一招一式皆矫若游龙。
此情此景又是何等熟悉。曾几何时,也是这处僻静的后山,也是这一潭幽水,孤亭依旧,昔年情景,不复当初。
少恭安静地执剑站立一侧,专注观摩着苏离的一招一式,这入门剑法与后世他在天墉城向屠苏学习的并无太大出入,何况于剑法,他本身就有一定造诣,倒也不难学会。
苏离收起剑势,站定,依旧气息平稳,转头看向一边神情专注的少恭;“如何?”
“略有所悟。”少恭认真地点头道。
“好。”苏离微微颔首,“如此便出剑,随我一起修习。”
少恭依言举起剑随着前方苏离的动作划出一道道剑芒,招式虽有些不到位和无力,倒也有模有样。
温文尔雅且宠辱不惊,更兼天赋极佳,苏离对这个新来的师弟越来越满意,暗下决心要好生栽培。
“今日这几招剑式的套路,你已经记下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多加练习,从今天起,你每日在这后山之中打坐三个时辰,练剑两个时辰,午膳我会命人送到这里。后山之中多有禁制,切不可随意走动,你便在这凉亭便自行修习,五个时辰之后我会回来检查。”
苏离嘱咐过少恭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后山,想来作为偌大天墉城的大弟子也是日理万机,事务繁忙,能抽出时间来指导少恭,足见他对少恭的重视。
少恭如其所言,在这后山之中水潭边静心打坐,期间只有青胥来送给饭,闲聊了几句便没有久留。直到日落西山,华灯初上,少恭才结束了这一天的课程,有些疲乏地端坐在水潭稍作歇息。
【我是欧阳少恭,数日不见,玉姬可安好?女娲神庙不辞而别非我所愿,实为受人胁迫。徒儿赵政被青玉坛劫持,少恭受青玉坛要挟,不得已化身天墉城弟子潜入其中窃取七星龙渊剑。
天墉城内禁制重重,且掌教真人疑心于我,假借名义将我的行动范围局限于一角,暂时接近不得剑阁,还需进一步取得天墉城的信任。
眼见夺剑期限仅两月有余,又恐青玉坛为反复无常之辈,为保证我徒儿安然无恙,还请玉姬设法探听青玉坛消息。若内生变故,或将军府有异变,便用这信鸟通知我。少恭在天墉城一切安好,勿念。】
看着手心扇动羽翼的小鸟,少恭眉目间隐隐有愁绪,这一日的功夫便耗费在了打坐和练剑这种无谓的小事上,若往后云岫真人还是这样防范着他,他又该如何接近七星龙渊?难道非要如当初夺取焚寂一般大开杀戒?
少恭轻叹一声,释放手上的信鸟飞去,不多时,那信鸟便融入了夜色之中,他微微睐起眼眸,陷入深思。突然感觉腰间被什么硬物轻轻戳中,接着便听见孩童轻灵的声音;“大哥哥,你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少恭扭头看去时,对上了一双清澈乌亮的黑瞳,却见那是一个年纪不过四五岁的小孩,穿着与天墉城弟子衣着相仿的小道袍,柔软的头发绑起一个小马尾,手中拿着一把小木剑,想必刚才戳中他的就是那把木剑。此刻那小孩忽闪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少恭。
“我是新入门的弟子,名叫欧阳少恭,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少恭见那小孩也不怕生,拉拉衣角便在自己身边坐下,便语气柔和地问道。
“我是苏归,是寞华长老的二弟子,今年五岁了!”小孩脆生生地说道。
苏离,苏归,少恭暗下沉吟其中寓意,又听见苏归继续说道;“大哥哥,你是新入门的弟子,为什么呆在这里?这后山很少有弟子来的,只有一些做错事被惩罚了的弟子才会来这里思过。”
少恭闻言对他一笑;“是掌教真人命我在这里单独修炼,因为我刚入门,落后其他的弟子,所以要多加修行。”
“这样啊!”苏归点点头,又好奇地问道,“那刚才大哥哥你放出去的那只是什么鸟啊?刚才看你对着那只小鸟说话,大哥哥你会说鸟语吗?”
鸟语?少恭笑容有些发僵,他勉强扯扯嘴角;“我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况且万物有灵,也许它能听懂我的话吧。”
“哦。”苏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想这个大哥哥真可怜,呆在这后山没人说话只能找小鸟聊天,那自己就陪陪他好了,反正大师兄忙着处理门内事务,其他师兄们不是练剑就是看书打坐,都不陪他玩,怪无聊的!
“对了,你说这里是弟子思过之处,那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少恭侧头对一脸深沉的苏归问道。
“呃……”苏归挠挠头,“我是来找大师兄的,已经一天没见着他了,别的师兄说他来了后山,少恭哥哥,你见过他吗?”
“他……”少恭正想回答,身后传来青年沉稳的说话声,”苏归,怎么跑到后山来了?”
“大师兄!”苏归小孩欢呼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蹦到苏离面前,“苏归找你好久!你去哪里了?一天都没见到你!”
“我去为掌教真人办事,不是告诉过你没事不要随便来后山吗?怎么不听话?”苏离按住雀跃的苏归,淡淡地说道,语气间却没有责怪之意。
苏归闻言嘟起嘴;“师兄他们都很忙,苏归做完了功课没人陪着玩,就想来找大师兄,青慕师兄说你在这,我就来了。大师兄不要生气嘛,苏归知错了!”
“若真能知错就不是你苏归了。”苏离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看向一边笑而不语的少恭,“久等了,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今日练习得如何?把我教你的剑招演示一遍。”
“原来大师兄你在教少恭哥哥学剑法?”苏归睁大眼睛,“为什么师兄你都不教苏归呢?师尊也是,整天就让我背书背书背书,我都快成书篓子了!”
“师尊是为了你好,多读点书有助日后修行。你还抱怨呢,从来也没见你认认真真在书案前乖乖坐上半个时辰,还不是拿着这把师尊为你削的木剑跑去跟着练剑的师兄们比划。”苏离语气淡然地说道,与平日里对其他师弟的严肃态度截然不同,少恭分明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温情。
苏归吐了吐舌头,转移话题对少恭说道;“少恭哥哥,苏归想看你练剑。”
少恭轻轻一笑;“好,还请苏离和苏归师兄多多指教。”说着便端起剑开始演习。这一天的勤苦练习下来,少恭早将苏离教授的几招剑式学得娴熟到位。冷月清华下,男子身姿翩然若惊鸿,招式洒脱利落,颇为赏心悦目。
“少恭哥哥的剑舞得真好看!”苏归呆呆地赞叹道。
“不错。”苏离对着收起剑势,脸上波澜不惊地向他们走过来的少恭说道,“一日之内便能掌握这入门剑法的前几式的精要已经不错,不过力道上依旧欠缺。为了加强剑招的力道,从明日起你的晨课中多加半个时辰的体力锻炼。”
少恭微微一愣,心中有些不悦,但无奈只能勉强一笑;“是,大师兄。”
回房的路上,苏离走在前头,苏归则拉着替他拿着木剑的少恭慢吞吞地走在他身后不远处。
苏归扯扯少恭的袖子;“少恭哥哥,你别生气大师兄给你加功课,看得出来他很关心你。对别的师兄弟,大师兄他虽然也很严格,不过很少亲自提点的。”
少恭有些惊诧这小孩子居然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他有些好笑地停下步子;“大师兄给我加功课是为了我好,我自然明白。苏归怎么会认为我会有抱怨呢?”
“因为,因为……这个……嗯……”苏归支吾着戳戳手指头,“因为每次师尊给我布置功课的时候,我都会生他的气啊。”
少恭忍俊不禁地嗤笑出声,他弯下腰轻轻一戳他的眉心;“你啊!怨不得大师兄说你好动没定性。”他自然知道一心为天墉城着想的苏离对自己的天赋颇为看重,不过志不在修仙的自己终究是要让他失望的,也许将来他俩也避不开刀戈相向的命运。
“你们在磨蹭什么。”前边苏离停了下来,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两人相视一下连忙追了上去。
接下来的几日,苏离果然给少恭多安排出了半个时辰的晨练,要求少恭每日早晨绕着天墉城在半个时辰内跑五圈,并且决定随着时日的增长要增加圈数。
于是每日天墉城做早课的弟子们都可以看见那个新入门派,长得眉清目秀的弟子一圈一圈地绕着天墉城跑着步。
看到少恭跑得这么辛苦,那些原本以为少恭得了掌教真人和大师兄青眼的弟子都不由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大师兄这是在整他啊,还是在整他啊,还是在整他啊?
少恭原本只觉得能接近剑阁的几率又少了许多,因而有些怨恨苏离。然而哪里知道当他开始跑圈之后,连杀了苏离的心都有了!
他本以为自己是上古天神转世,怎么说体质也该不差,可他忽略了自从自己成为欧阳少恭之后,一直都在研究药理,鲜少锻炼,导致他的体质远不如过去,更兼蓬莱决战之后,他沉睡许久,体力更是一落千丈。如今的他不过书生体质,莫说五圈,刚跑了半圈就已经步伐沉重,气息奄奄。
少恭有些欲哭无泪地看着远山徐徐升起的朝日,内心凄凉,他如何不知道有些好事的弟子已经开始打赌他欧阳少恭何时坚持不下去,自动滚出天墉城了。
“苏,离!”他咬牙切齿念出大师兄的名字,看着前方绵延的山路,一狠心迈开灌了铅的双腿继续向前跑去。
让天墉城众人吃惊的是,那看似文弱也确实文弱,每次跑完圈子就好像马上就要断气的书生没有离开天墉城,居然真的坚持了下来,每日五圈,未曾间断,但是总是要超出半个时辰才能跑完。即使如此,要求严格的苏离自然是不满意的。
少恭可管不了苏离满不满意,因为没几天他就彻底爬不起来了,纵使他挣扎了半天,也只能瘫在床上,腰酸背痛腿抽筋,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