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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24 受伤的兽 ...

  •   Cris把她藏了起来,两天一夜,不许别人找到她。
      他找了医生照顾她,他去和朗大夫谈了她的情况,知道她的头疼,听了很多建议。他不许她醒过来,不断的用药物让她入睡。
      她身体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中会被摧折,她清醒的话逃不过内心的凌虐,所以他不敢让她清醒。她不是个聪明的女人,不会放过自己,他不放心把清醒交给她。
      所以,他就让她一直睡,彻底的休息,处在没有意识的状态里。
      他坐在床边抚摸着她抽血之后浮着大片瘀青的胳膊,俯下身亲吻她温暖的脸庞。她,如果能就这样安心的栖息在他的怀里会有多好,他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到她。
      元旦的事情已经让他疼得无以复加,他除了官司帮不了太多,他不能留在医院照顾她,他也不愿意看着另一个男人对她专注的眼神。
      她,只能属于一个人。
      现在,她属于他,虽然她没有意识。但是遭受磨难的时候,她走到了他的办公室。不管是不是走投无路,她还是走来了,一步步靠她自己的意志走到他身边。他觉得,这也是一种选择。
      只是,在他面前,从始至终,她都不哭。
      他知道她痛得太厉害,所以躲起来,但是真正的躲,应该是躲在爱人的怀里,哭出来。再大的悲伤,两个人分担都强过一个肩膀逞强的扛鼎。
      她,没有对他敞开心,虽然来找他。他不介意,他可以陪她,照顾她,等她。
      他,真的唱累了独角戏,他想站在她身边,把她护在怀里,得到她,不是远远的关怀她。他希望她能在他怀里哭泣。
      他藏她,带着私心,但是他,不想放手了。
      她在睡梦里,很平静,没有叫过任何名字。她的眉间,慢慢多了平缓的气息,不再是绝望的阴影。
      他让医生注意控制药的剂量。他,希望她不清醒,但是,他也渴望她醒过来。
      他有很多事情,需要问她。而她有很多事情,需要面对。
      ……
      厉俐没疯,东奎先疯了。
      他找不到人,她的家里,两天一夜没有人。他顾不得什么合法不合法,请人开了锁,冲了进去。他面前,混乱一片,从房间到客厅,都是血脚印。
      晴美的房间里,血干透后的腥味令人作呕。房间的角落,有他送给她的那部银色手机。吊坠上的国旗闪着微弱的荧光。
      他给SOS打电话,给急救中心打电话,查证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知道了周五下午,这间房子有个女人打了急救电话,有病人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他去了医院,在抢救室的名册上疯狂的寻找。他是残忍的,他希望是另两个人的名字,如果非要从她们三个中选出一个,绝对不能是她。
      他在周五晚上的记录里,找到了晴美的名字,后面注着死亡时间。
      因为不是她他放松了,不是他唯一的小星星。但伤感接踵而来,为了晴美的意外。他们相处的不多,那是个关心人的好女人。因为她,厉俐的日子快慰了很多。他意识到,晴美的意外过世,很可能把她逼到极限,她两天没有出现,可能已经出事了。
      她,会不会想不开?她,会不会做傻事?
      他又不敢想了,刚刚的放松又变成了窒息。
      他没有她朋友的联系电话,周末里他不知道去哪找人。他只能等在医院,在太平间的门口。如果她还在,一定会回到这里,她不会放手朋友的事情不管,尤其是晴美。
      他守在她家楼下的时候,只是焦急,守在太平间门口,他感到绝望。
      绝望人生的无常,离开前,晴美的眼泪和悲哀,他们都看在眼里。但是,他觉得晴美是个坚强的人,她是护士,看透了生死,不会轻易放弃生命。她懂得珍惜,比厉俐懂。
      晴美走了,他悲伤,但是更悲伤厉俐失去了亲人。她千疮百孔的心里,还能承受住如此的痛苦吗?
      他不敢想象她会疼成什么样,她到底去哪了?她,不许出事!
      在东奎的疯狂担忧中,他一直在医院等待。
      没有等到木莲、也没有等到子恒,他最终等来的,却是——陈赓。
      ……
      木莲、常昆、子恒都在晴美的家里。
      陪着她的父母,还有她的弟弟。
      两个老人受不了刺激,一夜之间全都病倒了。亲戚帮着打理身后事,晴美的弟弟,只是个刚上大学的孩子,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除了伤心,只能帮衬着照顾父母。
      姐姐的突然离开,一下击倒了这个家庭。
      子恒和常昆都没找到厉俐,那晚她被那个美国人带走之后,再没联系大家。东奎不在北京,即使在,也联系不上。
      大家都在一片混乱里,不知道该去找谁,谁还没有找到。能通知的人都通知了。最难做的厉俐已经做了。
      那晚她在抢救室,拿着木莲的手机,声音平静,没有一滴眼泪。
      “晴朗,我是厉俐,你姐姐刚刚过世了,来医院吧,我等你,先别告诉你爸妈,来了再说。”
      她坐在长廊里,等着那男孩。看他一路冲进来,她最先站起来抱住晴朗,好像那是她自己的弟弟。木莲知道她有一个厉鹏,但是她从来不提他。而那时,她抱着晴朗,让晴朗在自己怀里哭,像世界上最宽厚的姐姐那样,安慰着年幼的弟弟。
      “先别告诉你妈,她受不了。告诉你姑姑,让姑姑告诉爸爸,知道吗?”她安静的安排着后面的事情,自己几乎站不住,一直靠那个美国人扶着。“回家,让你姑姑给你姐姐买一套漂亮的衣服,我们给你姐姐换上,让她漂漂亮亮的走。”
      她的声音,甚至没有哽咽,她平静的可怕。木莲哭到无法自持,听着厉俐嘴里的嘱托,感觉害怕。常昆和子恒,谁也插不上嘴。她已经都安排好了,她独自离开医院的三个小时里,安排了后面的事。没有和任何人商量。
      别人都沉浸在绝望和悲伤里,她最先冷静下来,安排后面的事情,回来安慰大家,拥抱大家。
      最后,是那美国人制止了她,把她带去打针,然后把她带走。从那晚,厉俐一直没有出现。
      他们为晴美碎心,也为厉俐担心。
      ……
      “你醒了?”Cris站在窗边,看着她慢慢从梦里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想到了女儿。Charlotte也曾在儿时有过如此清澈的眼眸,透着无助,望着他。
      “感觉好点了吗?”Cris坐在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她那么柔弱,任他拉着,不反抗,也不说话。
      她看着Cris和一个陌生的房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我怎么了?”
      “睡着了,睡了很长的一觉。”他不想说,她如果忘记了,最好。如果没有忘记,至少不要马上回到残忍的现实里来。
      “我上课迟到了吗?”她记得,她九点才到他的办公室,“你不生气吧?”
      “不生气,我从不生气。”除了唯一的一次,他从来没有生过她的气,当她选择了别人的时候,他唯一一次失去了理智,让她离开,除此以外,他从没生过她的气。
      她看着Cris脸上流露的温柔,感觉到他手里的温暖。觉得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大律师,内敛镇定、一丝不苟。
      她微微侧身,试着坐起来。“现在几点了?”
      他扶住她,给她背后加上靠垫,看她坐稳。“五点了。”他看了一眼屋里的表,从周六凌晨到现在,她整整睡了四十多个小时。
      “今天星期几了?”
      “星期日。”
      她安静了一会儿。
      “明天下午再见面吧,四点,这次,我一定不迟到。”她微微笑了,靠在那里看着Cris,想着明天上课的事情。每个星期两次,她和Cris都有两个小时相处。她很珍惜相处的四个小时,非常珍惜。
      Cris不敢说什么,她依然平静,好像周五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从一场安静的梦中醒来,忘了一切,那么平和的讨论着明天的见面,如同每次下课前的她。
      “下周一再见吧,我会回家好好翻译的。”她抱着他给的文件,轻盈的走出了办公室。
      “周四,四点,不会忘的。”她总是按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他们曾经取消过课程,他曾经把她赶走,又把她找回来,他习惯了,见到她,和她一起。即使再也不能有蓝那样的夜晚,她在他的怀里,但是看她坐在办公室对面,静静地和他谈论问题,他也知足了。
      “厉俐?”该说吗?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只能看着她平静的笑容。
      “Cris……”她盖住他的手,“送我回家吧,谢谢你。”她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想回家了。这里再好,不是她的家,Cris再好,不是东奎,她,不想留在这里,不想在这里崩溃。她已经安静下来,安静接受了死亡,接受了一切。
      “好。”他起身离开,去客厅拿了自己的西装,给她披上,慢慢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她一点力气没有,依靠在他怀里,微微的喘气。
      几十个小时前,她在他怀里,说的不是我要回家,而是,“Cris,别离开。”
      他不想离开,但是她想。他抱着走出家,不知道以后她会不会有机会进来,他不会对她说一个不字,她想回家,他就送她回家。
      他什么也没问,也不用问。她愿意说的时候,就会告诉他。
      发动车子前,看到她在身边平静的注视着窗外。他拿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那圈在她指间的星星,还是牵扯着她的心,她最终选择的,还是另一个怀抱。
      他拿出手机,拨了那个电话。
      ……
      东奎正抓着陈赓的衣服,把他从地上拽起来,陈赓嘴角被打出了血。
      刚才的两拳,为了晴美,也为了厉俐。他没有躲闪,默默地承受了。他没有勇气反抗,从同事嘴里听到消息,他已经整个傻掉了。
      他太熟悉死亡,在手术台上,病房里,他送走了太多,晴美也是。但是,他没想到,他结束的一段感情,会把晴美送到另一个世界。而且,带着他们俩的孩子一起走了。
      他受了东奎的拳,没什么感觉。听到消息,他不会哭。他傻了,完全傻了。
      “你不值,也不配。”东奎拉着那个男人,他记得他走出诊疗室时鄙夷的眼神,留了厉俐一个人在里面发呆。他能想象他是如何绝情地抛开了晴美和她的孩子。
      这样的男人,就是垃圾。
      一个男人无情到这种地步,是晴美的悲哀。为了他送了一条命,是生的悲哀。
      东奎一路拽着陈赓到了分诊台,拿出他刚刚疯狂翻找的那本记录,寻着日期,找到了他要找的。
      “你看看,你好好看看吧。”他把记录塞在陈赓手里,放开他,转身离开。
      他想打他,但是打有什么用,晴美还是死了,厉俐还是找不到,为这个男人,他出拳都是不值得。
      他恨陈赓的自私,鄙视他的为人,他毁掉的不仅是晴美,不仅是孩子,还有晴美的家庭,甚至厉俐的一生。
      他恨这些悲剧发生,听到分诊台传来男人的哭嚎时,他的眼里也有泪。他的厉俐不见了,她也许死了,疯了,他找不到她。
      东奎的眼泪,滑出了眼眶。
      他走出医院的大门,拿出香烟,想逼着泪水收敛。死亡已经够悲哀了,他不能再哭,她还没有找到,她还没有哭够,他要足够坚强。
      街上车水马龙,周日的太阳一点点快落山了。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车声人潮中显得微弱。
      他皱了皱眉头,是个陌生的号码。
      除了她的电话,他谁也不想理,除了她,他谁也不要。
      他挂了电话,点上烟,注视着车流。
      电话又响了,他看着这个号码,和自己一样用的全球通。
      按了绿色的接听键,他马上听到一长串恶毒的英文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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