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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卷十七 ...

  •   孝庄在畅春园中,待至十月中旬,才回转紫禁城.
      待在畅春园的日子,苏茉儿曾不经意的问
      “老祖宗留了他们两个在宫里,也不怕生出事端?”
      孝庄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我的孙儿,我比谁都了解,玄烨,比他皇阿玛出息.”
      苏茉儿迎了一张笑脸,拿起边上婢子新进的粥,递了上去
      “老祖宗想得周全,奴婢又多嘴了.”
      孝庄笑吟吟的看着她,望着她把粥搁在桌子上,方不动声色的道了句
      “你这哪里是多嘴了,我的苏茉儿呀,又想办好事了.”
      苏茉儿听了这话,脸色一白,轻声道
      “奴婢怕皇上……”
      孝庄截断了她的话
      “皇上如今大了,自己会拿主意了,咱们老了,且安安静静的呆在该呆的地方,等将来用得着咱们的时候,皇上自然会说话.”
      苏茉儿低了头不再说话,孝庄话里的意思显然不愿再多谈,她接过边上婢子递上来的水烟筒,从烟袋子里抽出了烟丝,塞进烟口子里点了火
      “这是才进贡的上好烟丝,皇上赶着让人送来的,老祖宗试试?”
      孝庄看了一眼,伸出手接过,吸了口,一片烟雾缭绕中透着香甜的烟味
      “难为他还记得,这几日,我估摸着菊花该开了.”
      御花园中的菊花,确实已开得清艳.
      御膳房趁机做了好些和菊花有关的菜羹,什么清白三黄羹,菊花鱼茸羹,吃得康熙一时兴起,要去赏菊.
      御花园里菊花盛开,黄白二色,清雅非常,康熙本想让成德做陪,一迭声的喊人去乾清宫,谁知内侍来回话说纳兰公子值勤的日子刚过,宫内的规矩,是连值七日,放休十二日,康熙一听,当场面色就不甚好看,勉强走了一路终究觉得寡味,梁九功见康熙面色不齑,上前道
      “莫非是这花料理得不好,惹皇上不喜欢?”
      “这花开得甚好,只是朕无此心而已,回宫.”
      梁九功跟在一边,望着康熙的脸色,忍不住道
      “要不差人去请纳兰公子前来?”
      “不必了.”
      康熙制止道,眉眼间忍不住生出倦意,成德这几日避他避得紧,他不是瞎子,岂能看不出来,憋了一肚子的气不好发作,却仍旧心疼着那人.
      “他连着几日值勤,想必身上劳累,朕这里又不是什么紧要事,就不必唤他了.”
      “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奴才前几日碰见纳兰公子,觉得公子好象有什么心事,好几次看见他在廊下发呆,唤了也听不到,不知是心里藏了些什么事.”
      “或许是还在思念故去的夫人罢.”
      康熙说着这话,到底还是忍不住心酸,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梁九功却摇头道
      “奴才那日听见他在廊下吟词,却肯定不是怀念故人的.”
      康熙一听这话来了兴趣,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徉装不经意道
      “他念了什么?”
      “奴才隔得远,也没听清楚,好象是什么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
      康熙回味着这句话,嘴角逐渐弯了起来,玩味道
      “这话倒是有趣,梁九功,即刻令曹寅进宫来见朕!”
      “喳!”
      曹寅这边得了急报,只当是宫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套上袍子急匆匆的朝着乾清宫内赶,进了殿内,小太监上来说皇上在西暖阁等着你呢,曹寅整了整衫子,举步朝西暖阁走,门前的宫女打起了帘子,曹寅进了门槛,刚要跪下,康熙的声音已经暖暖的传来
      “免了免了,子清快来,坐着.”
      康熙披了件家常藏青色的袍子,靠着窗坐在暖炕上,炕上摆了个花梨木的小炕桌,桌上摆了一局旗,
      “难得你也休息,朕也有空,你好久没陪朕下棋了,咱们君臣,今儿个下一盘.”
      曹寅走到暖炕前,犹豫的望了眼暖炕,为难道
      “要不臣跪着和皇上下吧.”
      康熙坐着,他也不敢站着下,哪能站得比皇上高呢?又不敢坐,今儿和皇上平起平坐,赶明儿给人抓住了把柄,十条命也不够砍.
      康熙望了他一眼,命宫女搬来一个脚踏,放在暖炕的脚踏上,又垫了厚厚一层的杭绸面儿的褥垫,笑着道
      “这下好了,坐罢,明儿也没人敢说闲话.”
      曹寅这才坐了下来,道了声
      “如此,奴才失礼了.”
      棋下了一半,日头落了半边,晕黄的夕阳从木格子窗里透进殿里,懒洋洋的暖,带着秋天的一丝寒意,门外有太监细声细气的回禀
      “皇上,用晚膳的时候到了,御膳房差人来问,是现在就摆,还是过会子摆?”
      康熙啪的落了一颗黑子在棋盘中央,皱着眉头端详了好半天棋盘,才道
      “过会子罢,等下完了这盘旗.”
      门外的太监应声去了,康熙捏了颗棋子放在掌心里玩耍,棋子是用黑玉雕的,沁凉沁凉的,握在掌心里,半天没暖过来.
      康熙微微侧转了眼,瞥着对面的曹寅,曹寅正低了头在想招,没注意康熙的眼神,宫女过来掌了灯,又静悄悄的退了出去,殿内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
      “子清,以前朕那么对你,你恨朕么?”
      曹寅一惊,呆呆的抬起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立刻起了身跪倒在地
      “皇上做的事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奴才怎么会恨皇上.”
      康熙盯着地上的曹寅,忽然笑了起来
      “是啊,你怎么会恨朕,起来起来.”
      眼见着曹寅站起了身,康熙才道
      “你和容若,有时候真有那么一点儿相似,但是开了口,就晓得不一样了.”
      曹寅好奇道
      “哪里不一样,皇上倒是给奴才说说,奴才也好长些分辨人的见识.”
      康熙笑骂
      “果真越发的油嘴滑舌,单这一点就不一样.比如方才,朕问你的问题,你回答怎么会恨朕,若是容若,怕是只肯说,怎么敢恨,不是不恨,是不敢呐.”
      康熙说着,长长的深叹一声,眼中,有些落寞.
      曹寅站在一边看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嘴.
      康熙没瞧见他的表情,沉默了半晌又道
      “朕叫你来,有一事相询.”
      “皇上想问什么?”
      “你在宫外,可曾和那些举子书生有过来往,外边的新出的诗词,熟悉不熟悉?”
      “虽然说不上太熟悉,好歹也不算生疏,新出的诗词,也时常有耳闻”
      “那有一首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可曾听说过?”
      曹寅却啊了一声惊讶道
      “皇上怎么知道的这句?”
      康熙一挑眉
      “看来是问对人了,这词是什么典故,何人所做?”
      曹寅却道
      “皇上,可知先帝爷在时,顺治十四年的那一场丁酉科场案?”
      “朕知道,此案若非当年先皇发觉,与今日朝廷,便是一场大难.”
      “话虽如此,这案子,却是牵扯着方才皇上所说的词呢.”
      “哦?此话怎讲?”
      “当年此案牵涉到一个叫吴兆骞的,此人少有隽才亦傲岸自负,案发后,先帝爷令将已考中的所有江南举子押解至京,由他在瀛台亲自复试. 吴兆骞以此为辱,拒绝复试,因此下狱.后来虽然查明确属冤枉,却依旧被流放宁古塔,这转眼,已十八年了.”
      康熙点了点头
      “这与这首词又有什么干系?”
      “吴兆骞的友人中,有个叫顾贞观的,与他最是要好,想周旋妥当,保他入关.我听闻容若与他,于前些日子结交.”
      康熙听了这话,下炕来回踱步,沉吟道
      “莫非是存了向容若求援的想法?”
      曹寅点了点头
      “奴才也有此想法,因此上次提点过容若,只是容若坚持此人有才,意欲结交之,他私人的事情,奴才也不好去干涉太多.”
      “就算是他求援于容若,依这容若的性子,就能允了?!”
      曹寅却轻声道
      “奴才听闻,容若已经允了这事.”
      康熙蓦然瞪大了眼
      “什么?允了?他才多大的本事,竟能允了这等事情,也不怕别人讹他.”
      康熙说着,鼻子里哼出一声
      “他允了也不见得朕能允,难道他还要亲自来向朕提及这事,别人说几句他就信了?这江湖侠士未免也太好做了些个!”
      “容若也不是平白允的,那顾贞观做了两首词寄于吴兆骞的,被容若偶然间见了,当即便允了.”
      康熙冷了一张脸,站着不说话,曹寅瞧了瞧他的脸色,嗫嚅着说
      “奴才还听说,那顾贞观得寸进尺,容若允他十年,他却道人寿几何,让容若以五年为期……”
      话没说完,就见康熙冷冷一声呵斥
      “不要说了,朕知道了,曹寅啊曹寅,你可倒好,这事竟这般苦苦瞒着朕,他纳兰成德敢拿说不准的事应了人家,你把这些事都瞒着朕,你们可真是好……好……成德定是告诉了明珠这事,朕就等着,等明珠来和朕提这事,朕倒要看看,他们父子两个,能以什么理由,来说服朕,翻了这前朝的大案!”
      曹寅白了一张脸,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康熙几步走回炕上坐着,道
      “你且起来,将顾贞观的那两首词,抄给朕瞧瞧.”
      “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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