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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父亲的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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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红。
世界一片灰暗,一切东西都蒙上了一层阴影,除了红色。
我睁大眼睛向前踏了一步,有什么声音炸开,划破虚空,一切重归喧哗。
救护车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去,我愣愣地跟着人潮走,直到一处红绿灯前停下。
那里被染上了浓稠的鲜血,还有一辆撞歪了的车和一些警务人员...
“发生什么事了么?”我停下脚步,惊愕地用极小的声音自言自语。
“走吧。”父亲走过来,挡在我面前。
说实话,我对父亲并没有多少印象,他既不严肃稳重,也不温润如风,他在我的记忆中只剩下一张脸,和名为父亲的称号。
我并不是一个观察入微的人,但也不粗心大意,自母亲下岗后,父亲便去外地工作,基本上一年见一面,见面时也沉默寡言,小时候写父亲的作文我基本上全是编的。
我跟在父亲后面走,走几步,我不知为什么突然回头去看,红绿灯下的现场十分宁静,让我以为根本没发生过什么。
怎么可能没发生生么呢?毕竟我...
我愣了一会,直到父亲的手拍上肩膀,才回过神来。
刚刚在想什么来着?毕竟我第一次看到案发现场?
我沉默了一会,跟着父亲走了。
家里的陈设十分温馨,母亲圆了她的少女梦,拥有一个可以自己做主的家。
我走到茶几旁,动作生硬地去沏茶。沏完茶,我不自在地坐到父亲身边,原以为父亲会聊聊家常,结果他硬是坐了十几分钟。
我搓搓手,向窗外看去。
几株树,几只鸟,呼呼地风,单调又乏味。
“我下岗了。”父亲突然说。
“下岗?”我吓了一跳,从沙发上站起来,重复了'下岗'这个单词。
“哦,吓我一跳。”我干巴巴地说,却又觉不妥,扯住一个冷硬的笑,道“没关系,这没什么.”
......
回答我的是父亲的沉默。
父亲把头扭向窗外,看了很久,说:“种一些风信子吧,卡萨布兰卡也可以,它是一种百合,怪好看。”
我点点头,看向空旷的窗外,什么也没说。
母亲酷爱一些花,但没种几天,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失踪,大概是那些熊孩子,十分讨人厌。
到了下午,母亲回来了。
母亲同意了这个建议,并发誓好好保护它们,然后就上网搜索那些花的养殖方法了。
我回到房间,坐在床上,透过房间的窗户去看蓝天,突然想起中午发生的事,看来以后要提醒母亲多注意交通安全。
......
时间如流水一晃而过,转眼过了一个月,父亲依旧于我如同陌生人,但母亲却与父亲如胶似漆,一起摆弄花草,共同忽略了我。
“你好,请问是...”
我抬头,这是一个小伙子,手足无措的说:“请问您是方小姐的好友么?告诉您一个不辛的消息,方小姐她...反正请来xx坟场吧...”
哦,是那个坟场,不火化尸体偏要用土掩埋赚取更大利益的坟场,好几次宣传宣到我们家。
我平静的打的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像得了一种感情淡薄的病,连闺蜜的死...
连闺蜜的死也不在乎。
人已死,再怨天尤人也没用了。
赶到坟场,我突然看见一个身影一闪而过,颇似父亲。
我好奇地走过去,发现父亲站在一座坟前,面色平静地放上一朵百合花。
良久,父亲走了。
我又等了一会,站起身子走过去。
那是一座坟,有父亲的名字。
坟上有父亲的照片,黑白照。
啊,这、这大概是现在物价飞涨,父亲想提前买一座活人坟......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一个月前发生的一切事都变得可疑起来,这一个月也疑点重重。
我飞速的开了电脑,搜索卡萨布兰卡和风信子。
结果超乎意料。
风信子的花语为“只要点燃生命之火,便可同享丰盛人生”。
也可以说是——重生。
卡萨布兰卡是百合中的一种
花语有七种:
伟大的爱
一种充满回忆的花,花语是淡泊的永恒
易变的心
不要放弃一个你深爱着的人
死亡
负担不起的爱
...父亲到底想表达什么?
这时,门开了。
“父、父亲?”我站起身来。
父亲的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
“你们人类可真蠢。”父亲身后跟着一个黑衣人,用嘲讽的语气继续说:“啧啧啧,你父亲因为一时的亲情放弃了九次轮回,甘愿投入三途川作为我们的养料。要是他知道那有多痛,就不会这么愚蠢了,呵。”
父亲想伸手摸摸我的头,却发现他弓起的身子怎么也直不起来。
我哭了,眼泪模糊了视线。
黑衣人想把父亲带走。
不能让父亲被带走。
我把兜里的小刀拽了出来,打算放手一搏。
父亲突然回过头来,摇了摇头。
他知道我的想法。
我却连他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哐当”小刀落到地上。
那天扬长而去的救护车,是本该死的我和不该死的父亲。
父亲用痛苦换来我短暂的生命。
风信子,重生。
父亲想让我重获新生。
卡萨布兰卡,死亡。
父亲用死亡换取我存活的机会。
我真薄情,其实刚才我就希望父亲阻止我的吧。
我真懦弱...
父亲,对不起。
对不起...
世界就是这么无理取闹,没有什么早晚的问题。
我们都可以活在这个世界上,看日落日出......
死亡是永恒的爱,易变的心,充满回忆、负担不起的爱。
总有些人在三途川的岸边等你,等你诉说,
诉说那些痛苦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