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厌夜饮》小园

10、始随芳草去，又逐落花来

　　广漠无边的沙海上，阵阵号角，声声战鼓，划破天地山河，嘶喊的声音如潮水般席卷，无数马蹄声奔腾，滚起茫茫的尘埃，森冷的刀光闪过，飞溅的鲜血染上赤红的眼睛……
　　她从梦中醒来，一向清淡的眉眼竟也染上了些许倦色。盥漱后，她独自一人信步踱向池畔。池塘里的萧索一片，微风吹过，扬起她洁白无垢的衣袍。
　　“来了，怎么又走？”
　　小寓身体一僵，迟疑半晌才转身默默走上前，她早晨起床后，正要去厨房，路上遇到沈翳孤身一人站在池畔。犹豫了半天，还是下不了决心，便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悄悄离去。
　　明明都决定了下次遇见沈翳的话，一定要像样些，就像小梅，一心一意当做主子看待。但还是做不到，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碰见沈翳，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想哭。明明是那么沉静寡欲的人，自己还是仍不住心酸，心里一抽一抽，无法自抑。
　　她已经决定了要问清楚一些事，毕竟有太多疑问横亘在心间，得不到解脱。她想狠狠质问，你当初说等我回来是什么意思，你当初那样误导我是为了什么，你还有没有心，凭什么玩弄我的感情。你现在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把我置于何地。若总是这般优柔寡断，怕这怕那的，倒把自己给搞垮了。她是个那么好的人，她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啊，先前是太温吞害羞才将原本就简单的事情僵化了。
　　沈翳看着小寓低着脑袋，开口道：“你有什么话？”
　　小寓索性心一横，直视沈翳双眼，“对。我想问你一件事？”
　　沈翳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你当初为什么，要我等你？”
　　沈翳看着她。
　　小寓豁出去了，此刻没有丝毫扭捏，“你为什么还要我等你，哪有你这样的啊！等也等不到人，我都被你害惨了，你知不知道。”
　　小寓咬唇愤恨道：“我等了三年，像个白痴一样等了三年。谁会白白等人家三年啊，被加热数落，乡人嘲笑，每次看姐妹都有了疼她爱她的心上人，但我呢，孤孤单单，我也需要被关心给疼爱，可有谁愿意来，我过得有多艰辛，多难受，你到底知不知道！”
　　沈翳凝视着少女，这样的神色无比冷静，沉静，让过分激动的少女随之安静下来，小寓感到有些羞臊，但她豁出去了，倔强地盯着面前人不肯服输。
　　沈翳转过头，望着湖面，依然是如烟如水的语气，“你可以留下来；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会让人送你回去，你这一生将衣食无忧。”
　　小寓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在她这样激动之下，沈翳却平淡地让人，让人.....
　　她不由自主地喃喃，“留下来。”她愤愤道，“你把我当什么了？”她觉得沈翳根本就不在意自己，也对，像她这样平凡的女孩，对于沈翳而言，确实无足轻重。但是，怎么可以这样，这个人，难道她的情感也要被以势利眼去看待吗。
　　沈翳依然是那样淡漠的神色。
　　小寓不懂，她感到一阵恐惧，她心思一时陷入混乱，不禁要以一种倔强的叛逆口气道：“我是不是只要想回家，告诉你一声便好。”
　　沈翳默然。
　　“那么，我现在就要回去！”小寓没看沈翳，泪水自眼眶中滚下，但她依然要努力作出一副倔强的模样，不让人小瞧。
　　沈翳淡漠的声音仿佛是另外一个时空传来，“我会好好安排。”
　　小寓转过身，自嘲地勾起嘴角，一步步跑远了。
　　一个绵软慵懒的声音传来，像是钻入心底般带着拖长的语调，一侧走出一个打扮耀眼的女人，“翳，你太坏了，都是你勾引人家，不然人家哪会千里迢迢地跑来呀。”
　　“那小姑娘，真对你一见钟情啊。既然你不喜欢人家，为什么当初还招惹人家啊。”
　　“你真是不负责任。对方可没有你这样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
　　她歪头看着沈翳。
　　过了一会儿。
　　沈翳道：“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女人一听，忙拦住，“别急呀。”她好像现在才想起来什么了，气呼呼抱怨道：“我是想和你说呀。你那个宝贝弟弟真不省心，若他有你一半好，也不枉了那男儿身。看着就是个短命的，没想到次次都被你从鬼门关拉回。”她不屑地笑了声，“刚我过去，还受了不少气。翳啊，你弟弟可是一点儿也不领情，你那么疼他都白费了！看来你这阿姊真是越当越失败。”
　　沈翳默然，视线转向池内的荷花，从这个角度，仅能看到侧脸如优美的画，静静地凝在空中，看不出丝毫情绪。
　　她说了一回儿，也觉得无趣，笑道：“我要先走，去会会那可人疼的小姑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