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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所谓侍妾 ...

  •   当天晚上,晚筝就搀扶着我,从容昀的院落,回到了柳惜暖的栖霞小居。

      那地方是凌王府后院最偏远的角落,离出事的后花园有一段距离。名字是柳惜暖自个儿取的,地方也是她自个儿选的。沿着鹅软石路一直走下去,沿道种满了郁郁葱葱的翠竹。每隔五步设有两盏石灯,很是清净幽深,符合她的性格与心境。

      尽管在心里对柳惜暖的住所大概有个猜测,但我第一回亲眼所见时,还是忍不住震惊了。

      栖霞小居只有柳惜暖与晚筝两个人住,却有三进院落那么大。竹楼竹门竹篱笆,单独开辟成独门独院的竹园雅居。小居旁有清溪流过,千百翠竹葱郁,掩映着数楹修舍。屋前有张摆着棋盘的石桌,屋后还开辟了一块田地,种着我不认识的植物,好像是菜又好像是草药。虽然不明白,但感觉很厉害。

      我自认为走过不少地方,也看过不少名胜古迹。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气势磅礴的王府,与贾府大观园真是有得一拼。竟然能将一整座竹林搬进来,一隅角落自成一方天地,幽闭岁月,与世独立。

      这这这这简直就像轻井泽的森林别墅一样!柳惜暖GOODJOB!

      我脑子里泛着一股新鲜劲,还挺高兴的。甚至生出一个念头,其实在这里呆着也不错,就算是亲身体验一回古典文化之旅了。

      只过了一天,当我无聊得只能在床上打滚时,才发现我简直大错特错。

      作为一个爱旅行的宅女,在同一个地方呆着,没有手机游戏,没有侦探小说,没有悬疑剧集。整整一天时间,除了出门散步,闲聊唠嗑以外,唯一的消遣就是在屋前和晚筝下一下五子棋。天黑了以后,就得回到屋里。我又不会吟诗作对,不爱品鉴书画,不懂古筝乐律,只能和对着竹屋里空气大眼瞪小眼,简直无聊得要了我的老命。

      如果我的经历能够写成一本小说,我将不负众望,有幸成为穿越史上第一个无聊至死的女主角。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哀叹一声,起身走过去将半掩的竹窗打开,深深吸了一口充满负离子的新鲜空气。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头上的肿块其实已经消了很多,也不太痛了。只不过容旭方和柳氏还有些紧张我,每天除了睡觉的时间以外,让我呆在屋里六七个小时不说。昨天晚上还跑过来问我,是否多调一些如影随形的丫鬟们过来,随时随地伺候我。

      我眼睛一翻,心中想说蛇精病啊。封建社会的闺阁女子就是娇贵。想当年我不小心崴了脚,缠着纱布穿着拖鞋,还不是天天照样宿舍教学楼两地跑,楼梯上下撒欢爬。

      不过晚筝口中的柳惜暖是清冷寡言的,我也只好做出一副淡然如水的姿态说:“多谢姑姑姑父关心,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暖儿不想兴师动众。”

      所幸他们似乎也习惯了柳惜暖的孤高,没有再坚持。

      今天的天气倒是很好,熏风微凉,暖阳晴朗。晚筝看着倚在小轩窗旁的我,笑着问道:“小姐,今日有兴致葬花吗?”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一脸呆滞地问:“啥?”

      晚筝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葬花呀!每到这个时间,园里的花都落了。您说怕人污了那无暇之美,每次都会小心翼翼地将落红葬进土里。”

      我愣了愣,柳惜暖这般身世背景,再加上她弱柳扶风的身子与幽静薄凉的心境,倒是很适合来着。我闭上眼睛都能想象,一位小美人在秋意寒风中手执花锄,柔若无骨,面容悲戚,隐隐含泪,将那遍地残红葬入土中,肯定是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可是现在要将柳惜暖换成自己,我……感觉那画面太美,整个人都不忍直视。

      我连忙摆了摆手:“不葬不葬,今天不葬,以后也不会再葬。”

      晚筝歪了歪脑袋,脸上写满了十万个为什么。

      我苦口婆心地说:“叶落归根,花落归尘,就如同人死而入轮回,这是天理循环。若是葬入土中,干净是干净了,却无法化为烟尘了。我那时年少轻狂不知事,现在懂了,可不能再做了。”

      小丫头恍然大悟:“小姐说的极是,晚筝懂了。”她露出心领神会的神情,如拈花微笑。

      我松了一口气,拿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没有看出来,晚筝这小姑娘还挺有慧根的。连我自己都不懂自己在乱说什么,她竟然懂了。

      晚筝带着禅师般的微笑看着我,“小姐,那一会儿您打算做什么呢?”

      我一想,也是,一会儿打算做点什么呢。

      想来想去,我说:“就随便去后花园散散心吧。”总比闷在屋里强。

      晚筝点点头,打开乌木衣柜,要为我挑选外出时穿的衣裳。

      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放着我来!”

      说起穿衣服这件事情,也是我心中的痛。

      落月国的衣裳实在太碍手碍脚了,层层叠叠的,穿个衣服就像包粽子一样。那衣服还长得和婚纱似的,后摆迤逦曳地,不知道最开始发明他们的人是不是同时加上了拖地的功能。我以前穿宽松牛仔裤穿习惯了,现在让我穿着百花长裙,不但不能踩到自己的绣鞋,还要走得仪态端庄,娴花照水,简直是苦不堪言。

      昨天穿着晚筝挑的衣服,只是随便逛了一圈而已,我就硬生生给走出了一身汗。要不是有她扶着,我有两次差点真的摔成个狗啃泥。

      吃一堑,长一智。现在看到晚筝在挑衣服,我就觉得亲自出马的时间到了。

      在衣柜里翻了翻,我选了一件最短的浅桃色八幅裙,又挑了双底软垫厚的烟缎攒珠绣鞋。尽管都是我平时连碰都不碰的颜色与样式,但此时别无选择。为了走得舒心,只好稍微委屈下自己。

      庆幸的是,老大二白老三老四和老六她们看不见我现在的打扮。不然肯定被笑死。

      还有另外一件值得松口气的事情,就是柳惜暖这丫头不施脂粉,也不爱打扮。除了柳氏送给她的衣裳裙裾与绸缎绣鞋外,她不做其他装饰,不带银镯玉环,也不戴珠花步摇。平日里用根木簪随意将三千青丝松散一绾,就这么出了门。

      这一点深得我心,并被我发扬光大到底。

      要知道柳惜暖年纪虽小,尚未及笄,可毕竟是世族少女。我见容汐夏那头长发上面都能插三朵桃花带两支翡翠玉簪的,穿着一条拖拖拉拉的长裙出门扫地已经够麻烦的了,要是再让我像大小姐们一样顶着一头金银珠玉,我的脸一定会绿掉。

      于是我轻装简从,春风得意,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栖霞小居。

      从柳惜暖住的地方走出去,鹅软石路的尽头是一座垂花门,另一头就是偌大的后花园。

      跨过垂花门,百无聊赖逛了一圈。我踢着脚下的石子,懒洋洋地说:“晚筝,来说个笑话吧。”

      晚筝不解地问:“小姐,什么是笑话?”

      我解释道:“能让人笑的。”

      晚筝点点头,从善如流地说:“小姐,您笑一笑。”

      我放弃了,用脚尖踢起一颗石子,手臂一伸,抓在了掌心,又一施力抛进湖里。

      石头咚的一声,闷闷地沉进湖里。澄澈如镜的水面上泛起一阵涟漪,一圈一圈地扩散开去。我的视线顺着外圈的水波纹飘到了湖对面的那处院落,眨了眨眼睛,问晚筝:“那栋房子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晚筝说:“小姐,这是昀少爷的院落啊。”

      容昀?哦对,前天晚上走得太急了,都没来得及观察。

      我心里一动,拉上晚筝说:“走,去看看。”

      走到了门口,我探头往里瞧了瞧。前庭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俏丽丫鬟,一个端着盆盂洒水,一个拿着扫帚打扫。两人转过头来看见我,都福了福身子,不约而同说:“表小姐好。”

      我点点头:“容……昀哥哥呢?”说完,自己又没忍住地抖了一抖。

      丫鬟们说:“二少爷上家塾去了。”

      我小失落了一下。

      本来还想找容昀来问问当时的情况,再看一下我穿越过来的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蛛丝马迹什么的。结果现在没人,那就算了。我悻悻回答她:“知道了。”

      两个丫鬟们看起来很是上道,见我要走,客气地问道:“表小姐可要顺道进来坐坐?”

      我眼睛一亮,好啊。

      容昀住的叫琅顼轩,是个二进庭院。地方还挺大的,北面正房五间,除了正厅外,东西各有两间套房。那天我醒来的地方的是西侧套房的内寝,碧纱橱隔着间暖阁。我在正厅坐了一会儿,又一拍脑子,说前天在这休息的时候似乎有东西落下了,跑进暖阁与内寝瞧了瞧。

      晚筝和两个丫鬟跟在我身边,我不回头都能察觉到她们奇怪的视线。可是碍于身份不敢逾矩,一个个都杵在那儿,把疑惑往肚子里吞。

      我感觉合着我在玩密室逃脱似的,可是解了半天,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唯一的线索便是,我入睡前的那家丽江客栈屋内摆设位置,和容昀卧房的里间布置一模一样。虽然没有容昀的房间大,家具风格和华丽程度也不一样。

      但这能说明什么啊,真是没个头绪的。如果有穿越管理局,我一定要打电话投诉它们。售后服务太不到位了,分分钟给一百个差评。

      正出神着,身后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明珠,明月,你们去哪里了?”

      我回头一看,刚好看见一个女孩站在门口。一身浅粉衣裳,领口缀了几朵桃花,绣工精美,应该是她自己缝上的。人美是挺美的,可是缺了些气质。与容旭方后宫里的绝色佳人相比,也顶多只算得是娇俏可人。

      她看见我也愣了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对我作了一揖,“表小姐好。”

      “嗯。”我礼节性地点点头。

      身旁两个小丫鬟怯怯地唤了一声:“瑞珠姐姐。”

      瑞珠款款地走过来,嗔怪地看了明珠和明月一眼,柔声说道:“怎地还不去打扫?”

      两个小丫鬟赶紧支应了声,如临大敌地逃了出去。

      瑞珠又换上一脸的笑靥如花,对我道:“明月明珠新来没多久,还不懂事,望表小姐海涵。”那口吻,俨然一副琅顼轩女主人的模样。

      我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没什么,那我先走了。”

      她欠了欠身,拖长了音调说:“表小姐慢走,瑞珠就不——送了。”声音腻得有些吓人。

      出了琅顼轩,我有些疑惑地问晚筝:“刚才那谁啊?”

      晚筝说:“瑞珠原本是王爷的侍墨丫鬟,读过诗书,会点笔墨,是府里的二等丫鬟。”

      “二等丫鬟?”不管怎么听上去,都不是最高级的那一类啊。我疑惑道,“我怎么感觉她和女主人似的。”

      晚筝摇摇头,叹了口气,“年初的时候,昀少爷病了一场。王爷着急,为了冲喜,就把瑞珠许给昀少爷做了侍妾。说也奇怪,从那以后,昀少爷的病就真的好了起来。从此大家都拿她当贵人看,小姐尚未进门,她自然觉得自己是琅顼轩的女主人。”

      我倒吸了一口气。哇靠。这柳惜暖也真够倒霉的啊,还没结婚就来了个小三,这么惨。

      再仔细想想,如果以后我成了柳惜暖,难道就要从此在深宅内院中相夫教子,打二奶斗小三吗?

      不合适吧!穿越管理局,我要投诉你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所谓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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