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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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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洒进了淡淡的阳光,雨终于消停了一会儿,绯黎照旧在起来的时候往柜台上的空花瓶里插上了一束稻穗,今天已经是第五天,这几天身具拖延症的少女愉快的(自我感觉)在沉眠之家散步(不明觉厉),以抚慰被摄像头和窃听器深深伤害的心灵(……)。
好吧,绯黎只是打着散心的旗号又把自己规划的事情拖了两天。
然后,今天黑泽怜的身上已经开始出现青色的纹身,绯黎知道这个糟糕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不过糟糕的还不止这些。
窗外在下着瓢泼大雨,天气的清朗仅仅持续了不到两个小时,然后硕大的雨滴密密麻麻的击打声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压抑而又无光。
“你被那个巫女碰到了?”
两个人交流的地点是在黑泽怜的房间,而她本人看上去非常的不安,十指一直在不停地反复交汇。
“没有,”她用双手捂住了脸回答,这几天两人拍到的文献加上深红的情报能力显然已经整理除了不少东西,“我没有被那个女巫碰到,没有。”
绯黎看着这个清秀的女子,没说话。
“你不是说,只要不被那个巫女追到就不会有事吗?”黑泽怜突然抬起头看着她,“你很奇怪,一直以来你都太奇怪了!”
仿佛是什么东西膨胀到了临界点一样,黑泽怜看上去纤细的手指深深地在绯黎的双肩的衣服之上掐出了深深的凹痕,这个力道甚至让她的手背的青筋都凸了起来,清秀的脸庞甚至浮现出了一种狰狞。
“为什么你没有刺青?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没有事情?为什么你没有?!说起来你好像知道什么……对!就是这种感觉!其实你都是知道的吧?!到底怎样才能逃出去!你回答我!回答……”
黑泽怜的声音到了后面近乎于没有,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松开了绯黎,瘫坐在自己的床上,目光之中有一种深切的绝望。
绯黎揉了揉被捏疼的肩膀,然后她听见了黑泽怜充满歉意的声音,“对不起……”
“没事。”她简短的答。
“我只是……我只是……”黑泽怜试图解释什么,但是最后她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我应该和你说过的,别去追,”绯黎在床铺的另一边坐下了,“你还是追了吧?”
“少女喜欢的人不幸死去了,而她怎么都无法忘记那个男人,于是,她在自己的身上刻下了木冬叶形状的纹身,借此来表达对死去恋人的思念。之后,少女又一次坠入了情网,可是不久之后,悲剧再度发生了,她又一次失去了那个思念的人。”
“于是,少女又将这思念以纹身刻画在皮肤上。由于她希望神能够将自己思念的人的灵魂送回来,因此在自己的身上刻上了被认为是神之遣使的蛇的标记。”
“不知是不是命运的捉弄,少女不断重复着与恋人的生离死别。而在这悲剧周而复始的过程中,由蛇和木冬叶构成的纹身已经刻满了少女全身的皮肤。”
“少女再也无法忍受纹身的痛苦而完全丧失了理智,而在那时,她的灵魂也被刻在自己身上的蛇所无情地吞噬了。”
“‘木冬’是树的名称,而这个字同样有着‘痛’的意思,表达了对死者的思念所导致的心中的痛苦;‘蛇’则正如民间传说一样是神派遣来的使者,而它之所以将少女和行者的灵魂吃掉,也有着将对死者的思念在不同世界间进行联系的深一层的含义。”
绯黎缓慢的说出了她们所努力掌握到的情报,而黑泽怜在听的过程中没有看上去任何的波澜。
绯黎看着黑泽怜,有些不解,“你应该没有忘记我这个推测的大前提。”
“我当然记得,”黑泽怜闭了一下眼睛,苦笑了一下开口,“你认为所谓的‘刺青’本质上应该是我们自己本身的思念,那个一直在徘徊的巫女所做的事情并非是单纯的将纹身刻在我们身上,而是引导我们的感情使之以刺青的形式出现在我们身上。”
“但是,这个效应不单单只是在与刺青巫女接触的时候产生,而是整个沉眠之家,只是相比于刺青巫女,这种‘传染力’要微弱的多,只要不继续深入……”
黑泽怜有些空洞的看向了天花板,“只要不去追寻……但是这太难了,你懂么?聆,这太难了。”
“我不懂。”
“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绯黎摇了摇头。
“所以你不懂,但这是你的幸运,”黑泽怜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一本浅蓝色封皮的笔记本,上面被人用笔画了一个心形,“至少,比我要幸运。”
绯黎皱起了眉头,她对于黑泽怜的说法不可置否,然后她有些不解,明明之前,黑泽怜至少还是拥有强烈的求生意志,但是现在……
“怜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我放心了啊,”对方的这样回答,仿佛如释重负,“如果不是我带你去哪个地方的话,你就不会陷入如此糟糕的境遇了吧?真的很对不起,我之前居然还对你发脾气。”
“但是聆很厉害,本来是想照顾你的,但是却反过来被照顾了呢,所以,我安心了。”
“是么?”
绯黎的声音依旧带着些薄凉,对于她来说,疑惑已清,然后,能为黑泽怜做的事情或许也将到此为止。
“嗯,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虽然那个背影可能不是优雨,但是只要我一直走下去,一定会遇见他吧?”
黑泽怜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带上了一种可以被称为幸福的感情。
“也许我是疯掉了,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沉眠之家真的不坏……”
绯黎没办法驳回她的观点,因为她觉得自己在那个叫做优雨的人和黑泽怜之间,并没有她可以插话的余地,所以她只是多问了一句。
“他也觉得你这样做好吗?”
“优雨……他也一定会希望我和他一起走的,因为我们说好了要在一起的,永远的。”
“我明白了,以及,谢谢。”
如果黑泽怜说这些话的时候歇斯底里,绯黎一定会先把她劈晕清醒一下头脑,一个字都不会当真,但是偏偏,黑泽怜是很平静的状况下说出这些话来的,她是已经想清楚了才和绯黎坦白的,这和一时的冲动完全不同。
她已经决定好了,赌上一切要这么做了,这份决然让绯黎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它重量实在是太重,换言之如果要否定它,那么就要承受与之相衬的重量,这个重量,绯黎担不起。
所以,即使绯黎不愿意,她也要挑明点东西了,这个重量她担不起,但是还有一个人可以。
绯黎离开了,留下黑泽怜对于她的道谢的微微苦笑,但是刚刚离开房门,绯黎就听见了有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祸不单行,这是深红的女巫祭华被撕扯开来的声音,今晚,沉眠之家又多了一个人。
绯黎拿起了雨伞,看上去打算出门,虽然并不愿意,但是再不出牌就没有机会了。
“绯黎,你要出门?”对于一切波涛暗涌全然不觉的深红,从房间里探出了小脑袋,很显然她很在意绯黎和怜小姐的事情,一直留了份心,现在看见绯黎出来,自然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声。
深红纯粹只是多问一句而已,她已经做好了得到搪塞的准备,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要一起吗?”
敏锐如深红几乎在瞬间意识到绯黎要坦白,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怜小姐近似于暴力的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手中还拿着那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
“聆绯黎!”黑泽怜的声音蕴含着某种警告和冷冽。
绯黎坦然回视,“深红不是笨蛋,而且她有知道你的选择的权利。”
“我确实是猜到了一些,怜小姐,绯黎,你们别……”
深红想劝些什么,但是她本人确实对于被瞒着有些不满,没错,深红不是笨蛋,所以这些天总是提心吊胆,两人拜托她调查的事情那么明显,把调查到的传说和三人的现状结合一下的话……
这个猜想完全可以解释两人的行为与顾虑,但是如果这是事实,又未免太让人绝望,深红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飘回了两年之间的冰室邸,哥哥和冰室雾绘渐行渐远的身影,但是她很快强迫自己回过神来,所以权衡之下,深红在两人的交锋之中保持了沉默。
黑泽怜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在动摇,她没敢看深红,她知道对方的脸上一定是深深地担忧——她觉得自己没脸见深红,对方如此努力的鼓励她,付出了这么多,陪着她一起疯狂,但是她却没能回应这份坚持,没能坚持下来。
“一个人想死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失去的东西永远会比你的想象要沉重。”
“你依旧坚持吗?怜小姐。”
绯黎的话让深红秒懂了现在的情况,这个看上去有些面嫩的少女捏紧了拳头,两年前她尊重了兄长的意愿,然后失去了他,这一次,她又要失去重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