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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且歌且顾盼 ...

  •   登时这事就传开了,隔天早朝,皇上的脸色十分难看。
      到底是桩丑事,不是么?
      后宫渐渐不能容郢轻,不过他还嫌稚嫩,暂时没人和他动真格,各位娘娘都在猜呢,猜那个悔大人啊,还能活上几天。

      可不是,敢周旋在皇上和王爷之间的,看来那位是嫌命太长了。这次不用她们任何一个动手,迟早那个妖孽要被皇上杀了,况且不是都找到了代替的小宠了么,那个天天在台子上跳舞唱歌的郢轻,早晚也是个包袱。

      偏偏半个月过去,那美人在定陶王府吃好喝好,没有一点事情,听说还多长了点肉,比以前更好看了。
      实在是不像话,怎么可以有个人让皇上纵容包容到这种地步,太后竟然也不管一管!

      “王爷。”悔哉撩了下耳畔垂下的碎发,放下笔,抱来铜镜,“好了。”
      樊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动动嘴角,做了个怒目圆睁的表情,“二郎神?本尊的哮天犬在哪里!”
      悔哉动动嘴角,“我扮上哮天犬陪你?”说着拿笔沾了油彩要画,樊襄按下他的手,“我怎么可能让你做狗,你在我眼里就是个活生生的人。”

      悔哉给樊襄一个侧脸,“若是王爷真当悔哉是个人,那为什么要这样害悔哉?”
      “此话怎讲?”樊襄揽过他的腰身。
      悔哉顿了下,“夜夜不让悔哉安宁,可不是害悔哉?”突然一个媚笑,用手指沾了樊襄脸上的油彩点在自己唇上,“老这样陪着悔哉,悔哉消受不起。”

      他真的消受不起。如果定陶王真当他是个人,为何天天将他挂在嘴上,说给外面的人听?将他说到他住在王府都有所耳闻的地步。皇上从前是宠他,可皇上并不让别人看见他,更莫说将他的事变成闲话在各府里念叨着。他在王府一个月,倒比在宫里三年都招眼,明面上定陶王说是我家美人如何如何,我家美人看了这个一定喜欢,买回去送他,其实应该都是让人听的,让人知道他悔哉始乱终弃,以男子之身侍二副不说,还娇蛮柔弱,恬不知耻。

      他并不记得是自己主动招惹定陶王,为什么那人这么恨他,要这样对他?日日给他温情,但那温情究竟是真是假,难道只为了不让他好过而做出这么多事情……那也未免太过不可信了。
      “哪里有夜夜,比如昨夜前夜,我劳烦你了么?”樊襄把他的手拉过来按在自己胸前,“我是爱你的,为什么你不信,你宁愿信我皇兄爱你,也不信我爱你。”

      悔哉跪下身,带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贴在樊襄胸膛边,“我都信,能得到你们两个的爱,天下再没有比悔哉更幸福的了。”
      樊襄将悔哉抱上床,悔哉安定的躺着,手放在耳边,那样温柔的看着他。樊襄带着二郎神的脸谱,在昏黄油灯下总显的凶神恶煞,悔哉用拇指挨上他的嘴角,将那处油彩向上抹开,假装定陶王爷是笑的。

      樊襄愤然偏过头去,悔哉收回手,侧颈,支起一条腿,胸腔起伏一下,“悔哉不喜欢带着脸谱的人,王爷见谅。”声音很寂静。
      樊襄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谁生气,但是眼前无端就出现第一次见面时悔哉满身的白衣和那日雪景里的冰清玉洁,悔哉对着他皇兄的模样,肯定不是现在的尖酸刻薄,更不会特意作践自己,他现在开始好奇了,他想见到悔哉在和祥情况下的模样。

      虽然把这个美人变成这样不得不用尖刻来保护自己的就是他。

      “乖。”樊襄再转脸过来,已经没什么表情,他两手撑在悔哉耳边,和他十指相握,微微皱眉,“我明日再来看你。”
      “今日?”悔哉脸上满是不解,“今日王爷也放过悔哉了?”
      “你不该只是用来玩乐的小宠,我信你有自己的情绪,不是个木偶。”樊襄带着满脸油彩拂袖而去。

      悔哉将身子蜷在一起,双眼无神的看着定陶王离去方向,看的久了,累了,眼里干涩出泪了,才抱着膝盖,将鼻子以下都埋进去,哭了一阵,用咳嗽声盖了下去。
      在这样凶险的环境里,他不敢哭,不敢露一点真正的自己。
      自己的情绪……情绪……有,那又怎样?

      第二日上午定陶王爷一早就叫人来服侍他起,说带他去个好地方。悔哉在王府没有多少衣裳,又赶上催的紧,只穿了件青色的夹衣,绾了发插根木钗就随人出去了。
      定陶王爷已经穿了一身金带紫的背手站在院中,听闻他在背后问好,扭头过来映着朝阳,格外倜傥。

      “悔哉快些。”定陶王向他招手,“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终于要带他出府了,悔哉手在袖中握了个拳,咬咬牙,抬头还是浅笑,“王爷要带悔哉到哪里去?”
      “去了你便知道,先别问那么多,现在告诉你了就没意思了。”樊襄的手一直伸着,悔哉站在樊襄面前,看了他一会,才将自己的手从袖中抖出,放在他手心里。

      悔哉的手骨节分明,顽长,白皙,食指上有卧茧,腕上带着一串佛珠。

      “若是昨晚咱们两个一处,今早可就赶不上了。”定陶王将他拳头整个握在手里,拉着他,像个孩子般旁若无人的向前大步流星,“悔哉会骑马么?”
      悔哉被他猛的一拽,两人就用这种手拉着手的姿势一前一后在还没亮的府里穿行而过,后面跟着侍候的人不多,定陶王看着很是高兴,甚至还左右摇晃着手,“不知道悔哉能不能带来这福气。”

      福气?难道不是……不是要带他到别人府上,不是要利用他做什么么?
      定陶王府外拴着两匹马,一匹枣红的,一匹身白蹄黑。悔哉看不出好坏,他不懂这个,樊襄却在枣红稍矮那匹前停了,举着手,似乎是上他骑上去。悔哉打个哈欠,登上脚蹬翻身上去,姿势也算利落,至少不是第一次骑马。
      樊襄上马后一鞭抽在悔哉马上,然后一踢马肚,将王府的人远远抛在了后面。

      白马明显是认得路的,枣红马就没有那个冲劲,所以悔哉想,定陶王给他的应该是匹母马。可是就这样不带随从,不要他梳妆,天都没有全亮就叫他起来,只是为了骑马?
      自然不只是为了骑马,樊襄要去的地方在城外,守城的城将要搜,定陶王直接一手碎银扔下去,一点没有停步的意思,定陶王扭着头,叫悔哉快点追他。

      悔哉只有抓着缰绳不掉下去而已,他实在不擅长这个。

      “快些,快些,慢了就没了。”
      悔哉一咬牙,也用脚踹马肚,不知道是位置不对还是怎地,定陶王踹了马就跑的更快,他踹了马就毫无动静,难道连马也是吃定了他没这个能力,认人不成?

      “城外这里这个土丘,说是几朝前的皇陵,只是早被挖空了,现在只剩下个壳子。”樊襄终于嘞了绳子缓下来等悔哉,“我离开京城那天,曾经来过这里。”
      晨曦未明,郊外满是草啊树啊的清香,他们这一路马蹄声惊得林子里鸟飞起了一阵。悔哉轻轻捶着胸口,咳了几声停在定陶王面前,不明所以。

      这王爷,这几日要他好好睡觉,只为了赶个清早带他来这种地方?
      就这样没有目的,不为他身子,纯粹是带他出城。不计谋,不设局,不打他骂他辱他,就这样诚心实意的对他好?
      为什么,就因为他说过王爷一句话就杀了他的梦么?

      “你怎么这样慢。”樊襄的马原地来回走着圈,马鼻子喷出的白气还能看的分明,“既然你不用喝药了,以后本王要好好的调理调理你身子,老这么病怏怏的可不行。”樊襄自己说着,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仰头一笑,“也省得床榻之间你接不上气,本王要的是一个可以和本王比肩的人物,你现在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太符合我皇兄的喜好。”

      悔哉别再马脖子后又咳了一阵,“王爷要说什么。”
      “这就冷了脸,你总误会我想待你的心。”樊襄扬鞭,“那后面还留着前朝皇陵的门头,不小的架势,但是木头糟了差不多了,所以山民毁坏不严重,我当时走的时候,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为什么会回不来。”悔哉撑起头,轻掩口鼻。

      “那时我不过十几岁,好端端被人逼出了京城,去那荒凉的地方,谁知道还能活多久。我跟我娘道别的时候,娘亲说孩儿你我母子情分薄,娘不能送你最后一程,留你一束头发,来日你若不幸,娘也好有办法召你魂魄回来。”
      悔哉看着樊襄。

      “美人这是怎么了,要哭?那话半真半假的,多半是我娘说给我父皇听的,我父皇要把我扔到那样的地方去,我娘怎么也要趁机让他内疚……怎么还真流泪了,本王都不信的话,所以……本王现在还是回来了不是么,悔哉,悔哉?”樊襄翻身下马,将悔哉的马拴在树上,“来,我抱你。”
      “不必。”悔哉偏脸过去,有些笨拙的翻身下来。

      “所以我曾问过你后宫生活怎样,我跟着奶娘长大,就是后宫争斗也是不让我看见的,不想就那样冒犯了你,说起来还真是不对,好歹你也是男人,跟那群女人一般见识,你怎么能不郁结。”
      “好男儿自然志在四方。”悔哉搭上定陶王伸出的手,“只是阉党不能议朝政。”

      “哦。”樊襄拉着他上石阶,“一次两次罢了,要是三次四次我还着你的道,我这王爷也别做了。不能每次你希望我生气我都随你愿生气。你非把自己看做阉党,我有什么办法?反正你要知道,王府里是没那么多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的,这里阴就是阴,阳就是阳,你这样阴阳怪气的是不得我喜欢的,我不喜欢你这种腔调,老早就想说给你听了,不知道怎么说罢了。”

      悔哉突然顿了下,樊襄扭头,这角度看悔哉刚好是从上往下的,整个人都一目了然。悔哉用手背挡了下鼻子,偏头半晌才说,“这次不是故意的,悔哉惯了,王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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