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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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柳跟着无情进门的时候，正遇上铁手往外走。
“大师兄！”铁手很是惊喜，“你回来了！”
四个孩子一起扑上去，乱七八糟叫着：“二师叔。”
章柳张大了眼睛盯着铁手瞧。这个男人，好生沉稳。
不是甘陵泽那种宽肩长臂，也不是军里那些魁梧的汉子。但偏偏像座山一样，往那里一站，几乎无法撼动。
铁手也忍不住把章柳端详了一下：“好精神的小姑娘，大师兄从哪带回来的？”
叶告怪叫一声：“什么？！”
陈日月笑瘫了：“小四你个笨蛋，也就你没看出来了！”
有个人笑着道：“怎么就堵在这里了？说什么这么热闹。”
章柳吓一跳，她没听见脚步声。
回过头，就见一个落拓的中年人站在门口，醉眼微眯，笑得舒服又和气。
章柳抽了抽鼻子，嗅到酒的香气。不像宁化军那些汉子们偷偷溜出去喝得酩酊大醉那么臭，像窖藏十几年的陈酒刚刚启封时一样，时光都凝结在香气里，氤氲薰然。
白可儿笑着跟她介绍：“这是二师叔，这是三师叔。”又问铁手道：“四师叔没在？”
铁手看了看天色：“没出京，估计晚饭前就回来了。”
章柳挺一挺胸，抱了个拳。
铁手和追命双双愣了一愣。
追命笑得眼角皱起了褶，像模像样回了个抱拳。铁手也笑了，跟着抱了抱拳。
追命绷不住笑出声来，拿手去章柳头上揉了揉。
章柳眯起眼睛来。
辛夷生气了总在她头上抽一记，甘陵泽的手说是揉不如说是摁。都没有这个中年人这么温柔。
铁手笑着向无情道：“大师兄，这去见世叔？”
无情眼里也有些笑意，摇头道：“先回小楼，让小柳梳洗一下。”
五个半大孩子簇拥着无情往小楼去了。
铁手动身往外走，追命跟在后面。
铁手奇道：“你不是才回来？跟着我做甚？”
追命把嘴唇舔了舔：“今晚该饮好酒。我去沽些。”
铁手似笑非笑看着他：“好奇那个小姑娘？”
追命被揭穿了也不恼，哈哈一笑：“她中的那毒，有些麻烦。”
铁手想了想道：“还成。控制得不错。这孩子……”
“像小师弟吧？”追命笑着问。
铁手也掌不住笑了。
铁手急着走了，早点办完早点回去，大概能赶得上小师弟回府。
章柳穿了身白可儿的旧衣，袖子有点长，往上挽了挽，老老实实坐在无情身后，一双大眼睛百无聊赖地转着。
打从看见诸葛先生，她就格外乖巧。
诚然，章柳素日也是乖巧的，如果没上阵的话。
诸葛先生给章柳诊了脉，翻了翻眼皮，掰开下颌瞧了瞧舌苔，点点头没说什么。
既然世叔点了头，无情也就放了心，正想说说把这孩子安排在哪里，冷血回来了。
可怜二师兄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办完事情脱身回来，看不到这一幕了。
追命惬意地啜了口酒。
冷血的身影刚刚出现在月洞门外，乖巧的小章柳就突然耸起肩来，机警地扭过头去，脊背微微弓起，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追命饶有兴趣看着她，想，如果这孩子不是张不开嘴，会不会把牙呲出来？
冷血走入厅堂前，也扭了扭头，看一眼章柳。
章柳把肩塌了塌，瘦小的身子在无情身后略侧了侧。这一侧，令她看起来更小了。
冷血神情有些迷惑，一时不明白府里怎么又多了个孩子。
倒是看见无情很是开心。
无情事先没说今天会回来，冷血进府时看见了他的轿子，约摸着这时还在诸葛先生这边，先赶过来了。
师兄弟们经月未见，倒也没寒暄，先交流起各自手里的案子来。
追命一边听，一边分了几分注意在章柳身上，就见一双眼睛从无情身后露出来，盯着冷血……的怀里？
追命也抽了下鼻子，接着喝酒，掩住了一个笑容。
事情不是一天能商议完的，有些事情也不好当着孩子讨论。各自说完，冷血先要回大楼，章柳眼珠跟着溜过去。
冷血走了一步，若有所觉，回头来就对上这么一双眼睛。
冷血想了想，招了招手。
章柳眼睛一亮，跳起来，先看看无情。
无情的表情有点无奈，有点好笑，微一颔首，章柳讨好似的弯了弯眼睛，跟着冷血跑出去了。
追命忍着笑问：“像不像？”
诸葛先生也忍不住笑起来：“还真是……”
冷血把怀里的烤鸡掏出来，随便撕一撕，寻了个碗装上来。还端了一碗馒头。
章柳坐在一张杌凳上，好奇打量着屋子，却并不动。
冷血招一下手，把碗搁在小桌旁，等章柳凑过来，就递了一双筷子给她。
章柳拿了筷子夹一块鸡，看了看大小，抓在手里撕下一条，掐着下颌塞进嘴里，一手托着下颌嚼了嚼，伸着脖子吞下去。眼睛眯一眯，又去撕第二条。
冷血也伸筷子正要夹，突然若有所觉，抬了抬眼。
章柳也停了手，眨一眨眼，跳起来盯着窗。
追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啊哟，好机灵，怎么知道我来了。”
声音是在窗外，人却展眼从门进来了。
章柳眼里漾着得意，指了指他腰间的葫芦。
追命笑着把葫芦解下来：“你们两个关起门来吃独食，这可不好。”
冷血也笑了：“能尝到三师兄的酒，你运气可不错。”
起身又寻了两个碗，给章柳也倒了一碗。
追命的酒不似一般米酒，总是醇一些的，章柳捏着嘴倒了半碗下去，眼泪都呛出来了。
冷血帮她把一条鸡腿撕成小条，搁在一边。章柳吃着鸡，倒着酒，不知不觉喝掉了一碗。
追命虽说要来分食，也就意思着吃了两口，倒是酒喝光了一葫芦。
章柳已经醉眼朦胧，趴在桌上发蒙。
追命好笑：“跟着大师兄，素得久了吧。”
冷血摇头：“不会的，可儿日月他们跟着，大师兄不会只用素菜的。”
追命摇头道：“跟老实人开玩笑，真是没意思啊。”
说着，自杌凳上飘身而起，几乎连身子都没直起来，就消失在楼门口了。
冷血抓抓头。
谁来告诉他，这个小姑娘要送到哪里去啊？
后来，冷血把章柳夹在腋下，夹到了小楼。
小姑娘一身酒气，两手油腥。
无情眉头皱一皱，冷血抓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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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有点发愁。
三师弟一把年纪，最近迷上了捉迷藏。每天躲在树枝上、柱子后、房顶上，偷偷看大师兄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
每次都被发现。
章柳站在一棵树下，仰着头——以她的颈子，做这个动作不算太容易——“三！”她说，含含糊糊的从嘴里蹦出来。
追命把脚勾着树枝倒吊下来：“这次又怎么发现的啊，我可没带着酒。”
章柳眯起眼睛来。
这个人在的地方，就有陈年的酒香，融融地，暖暖的，让人格外安全。
冷血也躲不过。
冷血一般也不躲。
通常只要一靠近，小姑娘就会下意识耸一耸肩，然而很快放松下来。
冷血通常也先愣一下，然后默默带着小姑娘回老楼，有时是烤鸡，有时弄一块酱牛肉。
可是，每次章柳都从铁手跟前走过去，视若无睹。
当然，如果她看到了，会迅速回来行礼，一样乖巧。可被无视的次数多了，二爷宽厚的心也有点不是滋味。
于是有一天，忍不住跟大师兄小小抱怨了一句。
无情想了想对他道：“那个孩子，是靠直觉来认人的，野兽一样的直觉。”
“嗯。”
“她的直觉是战场上练就的，对血腥、危险格外敏锐。嗅觉和听觉远好过视觉。”
“啊。”
“所以看不见你。”
“喂！”
无情笑了笑：“三师弟的酒气简直要浸透到每条皱纹里了，他躲的方式不对，如果躲在酒窖里，小柳就找不到他了。”
铁手若有所思：“那小师弟呢？”
“野兽，都是有地盘的。一旦其他的野兽误入，就会有冲突。”
“哪里有！”
“对，如果是幼兽，遇到了成年的同类，也许就是另外一种情形。”
铁手想了想那一大一小默默无语相对吃肉的场景，觉得这比喻还真挺准。
可是……
“那为什么单单看不见我？”
“其实看见了。”
“大约……觉得像一座山或者一棵大树一样，所以就此走过去了吧。”无情说着，把头扭在了一边。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