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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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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20多岁的时候去了丽江。
那个著名的艳遇之都,空气好似是稀薄的,白日的天光维持的时间太长,好像一天都过得缓慢而悠长。
在那个地方,人与人的距离似乎也拉得特别近,分明是陌生人,也会友善的对你微笑着打招呼。在这里,似乎你做任何事,即使毫无理由,也理所当然。
晚间,她和第一次见面的人围坐在篝火前玩游戏喝酒,热闹到喧哗,喝到微醺时,有一个年轻的大男孩取下背着的吉他,现场唱了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
她阖目安静着,含着笑意听着,好像灵魂都要离窍。
一曲结束,她嘻笑着和朋友相扶着回房间。
那一个夜晚,梦境纷至沓来。
第二天醒来时,年轻的身体好像铅块一样沉重,魂灵却像没有重量,孤立在床侧,冷淡的,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
她有时觉得自己好像分裂出两个人格,一个被世界规则囚禁,所作所为都遵从内在的安全感,泯然于众,因而温和而谦忍,世故却又妄想保有着天真;另一个却极度的自我,享受孤芳自赏的孤独感,永远的冷淡无情,包容一切,又排斥一切,似乎自身便是规则。
她想,大约每个人总会有此一问,有没有人,能够理解我?
16岁的时候,她以为有一个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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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玫从小便寄养在农村的祖母家里,与她同一命运的堂姐薛环只比她大两岁,却已经很懂得如何做一个姐姐。
爱照顾人的薛环受到全村孩子的欢迎,但凡出门,所有孩子都乐意叫她环姐姐,薛玫跟过薛环几次,便感觉委屈,也不爱跟着堂姐了。
孩提时的薛玫最爱玩的游戏是看着地上的影子,想象着它像什么。有时会像一个戴帽的女人,有时又像一头河马,有时什么都不像,她看久了,便又会觉得它像一头长颈鹿。
那时候说她孤僻,没有人会发觉。
她也会和人玩游戏,只是有些笨拙。和人言语不和,打架时也向来勇猛。早上干净的衣服,到晚间永远占满泥点,问她,她也不知在哪里染的。
她好像一个没有教养的野孩子,流鼻涕时总是抹在脸上,等凝结了便看到白脸上几条花痕,好像一个花猫。
她尤其喜欢独自一个人活动,有时一个人攀到树上,摘那小却甜的果实吃,有时躺在茂密而柔软的草地上,徒手折一朵陌生的野花,看着断茎处沁出的奶白色液体,她总想象这是类似牛奶的某种液体,嘴巴一叼,什么味道也没有。
她会将手臂枕在头后,看着天上的云缓慢的移动,总觉得自己渺小而卑微,却是独一无二。
12岁的时候,她的父母接她到城里,她也转学到市一小念小学六年级。
从那时候起,她才知自己并非是特殊的那一个,相反,她太普通。
薛玫会认识陆海,完全是因为她英语不好的缘故。
其余同学早就背了大部分单词,她却连ABCD都是刚刚接触,老师便犯了难,只好点了英语最好的陆海做她同桌。
她小时候没有明显的美丑观念,第一次看到陆海,只觉得他这个人穿得好像电视里的孩子。
同桌的一年,她想起陆海,便总会想起他常穿的装束,通常是立领的衬衫,一条看起来就舒服合体的裤子,一双看不出牌子的板鞋。
人永远对比后才发现自己的短处,就如薛玫,第一次在教室流鼻水时,就发现了陆海微皱的眉。
她下意识的便去厕所清理,回到座位时,又发现他的视线在她的球鞋上微微停伫,随即面色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她垂头,发现球鞋顶端微微破了条缝。
最初的时候,她真的不喜欢陆海,甚至到了讨厌的地步。
因为与他相比,她显得粗俗又脏污,就连学习,也永远跟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