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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微服求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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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上古时代在这片大陆有许多拥有“灵力”之人,这些人被称为“灵术师”。他们的灵力来自于自然万物,可以是一片叶也可以是一粒沙。他们根据各自灵力的性质形成不同的族系,有的可以控制水火,有的可以召唤百兽。由这些灵术师组成的部落就被称为“灵族”。
然而,随着历史的演进,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以及战争、灾害等等原因,千百年过后的今天,灵族只剩下了三个:一个主宰了西方魔域,一个相传隐居在南周,剩下一个,成了北祈的姻亲,同时也是天下第一兵器世家——司空世家。
三十年前,一个少女背着行囊走出司空家恢弘的大门,在大哥的支持下游走各国,甚至深入西方魔域。后来,少女结识了祁国年轻的烈王,为了心爱之人,少女放弃了自由的生活,披甲上阵,帮助烈王赢下了大小不下百余战。这少女,名为司空珏,世人称她是司空家近百年来最强大的灵术师。
晚上,怡坤宫内,司空珏正在梳妆台前卸妆,宸屹宗走到她身后,拿过她手上的梳子给她梳头发,手法温柔,一边从镜子里看司空珏,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没有一点血色的双唇,他紧蹙的双眉里满是心疼与担忧。
世人总以为司空珏嫁给宸屹宗,为的是富贵荣华和至高无上,宸屹宗娶司空珏也不过为了自己的霸业。
可当年,高傲如司空珏,司空氏百年来最强灵术师,又岂会把区区祁国王妃的位子放在眼里?
司空珏对着镜子里宸屹宗的倒影轻轻一笑,柔声安慰道:“我没事。这点灵力我还是撑得住的。”
宸屹宗双手按在司空珏的肩上,用力的,仿佛生怕司空珏不信他一般的道:“小珏,你再等一等,再等一等!我一定……一定……”
“我知道。”司空珏抬起右手放在宸屹宗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我知道的。”
宸屹宗望着镜子里眉眼温柔的司空珏,眼前忽然许多画面闪过,那些画面里都有一个眉眼温柔的女子,这女子,原本向往的是自由不羁的生活,他却把她锁在了宫廷里,让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宸屹宗心头骤然一酸,垂眸重重叹一口气,愧疚道:“小珏,这一生,你为我付出太多……”
司空珏一笑,转过身来,抬头看着宸屹宗,握住他的双手:“我从不这么觉得。我只知道你答应过我此生绝不负我,你没有骗我。”
宸屹宗也露出温柔笑容,抬手轻轻拂过司空珏的长发,忽然仿佛回到三十多年前,他擒住她的手恶狠狠说:“你嫁给我!我此生绝不负你!”那明明是一句情话,他却说得一点也不温柔,可那个向来骄傲、不可一世的少女却为这一句红了脸。
此时,刘全在珠帘外启禀道:“陛下,三殿下的奏折送到,您是现在看,还是明日再看?”
宸屹宗松开司空珏,思忖片刻,回身往帘外走去:“呈上来!”
未免有心怀不轨之人以孟夕颜中毒一事大做文章,再挑起两国不和,宸屹宗下了旨严封此事,但有一点风声出去,严惩不贷。因此孟夕颜求医之事也必须秘密进行。宸渊于是带着孟夕颜微服悄悄出了宫,身边只带了他的贴身侍卫,溯鹰。
三人骑马行了五日,到达淮县。祁国有纵横两条大河,一为陵江,二为淇河,淮县地处两水交汇之处,从淮县出发,可以抵达陵江和淇河沿岸的所有城镇,可以说,淮县是祁国最大的一个水路交通周转点。然而淮县城内却多高山,少湖水,最有名的的便是一个飞鹰山,因其山顶有巨石,形似飞鹰而得名。飞鹰山是一座连山,三峰相连,主峰山势陡峭,风景奇秀,但最出名还是坐落在主峰峰顶,巨石之旁的飞鹰寨。
飞鹰寨是祁国现下最大的一个山贼窝,大到什么程度?大到连远在弈州王宫之内的宸屹宗都知其名号的程度。宸屹宗早有心对付,只是朝中事务繁多,飞鹰寨声势又大,暂时没有时机也没有人选。
原本出于安全考虑,宸渊应该带着孟夕颜绕路而走,但若那样就要多花两倍的时间才能到达九华山所在永桉,恐怕孟夕颜撑不住,因而只能冒险。一进淮县,宸渊就极为警惕,不知情况的孟夕颜倒是很乐呵地四处观望着当地民俗风情,全然一个观光客的模样。她这一路,自出弈州城,就一直心情愉悦,仿佛是新婚夫妻外出游玩,不见丝毫对自己性命的担忧。
“对不住,小店客房已满,请客官去别处看看吧!”这已经是宸渊三人今天第四次听这句话了。
从客栈出来,孟夕颜显出疲惫的神色,宸渊看了看挤满了人的街道,老板说下一家客栈在下一个街口,走过去要半柱香的时间,还不一定有房间。而现在时近晚市时间,人只有越来越多。
“溯鹰,你陪小姐留在这里休息,我去找客栈。”宸渊道。
“主子,还是让小的去吧!”溯鹰忙道。
孟夕颜靠着殷支道:“你脚程不如阿渊,嘴巴也不利索,脑袋也不灵活,阿渊虽然嘴巴也不利索,但气场大,还能唬出两间房来。”
溯鹰有些不服气道:“唬人我也能啊!”
孟夕颜不客气地泼冷水:“你唬人?你那就不是唬人,是真跟人干上了!”
溯鹰无言以对。
孟夕颜转而用温柔的嗓音对宸渊说:“早点回来。”
宸渊点点头,把马的缰绳递给溯鹰,便转身走了,转眼便淹没在了人群里。看不到宸渊了,孟夕颜四周望了望,找了个路边小吃摊的凳子坐了下来,刚要敲一敲酸痛的腿,小吃摊的摊主就过来了。
“干什么干什么?不吃不能坐!没看见这么多人吗?赶紧走!”摊主说着便抬手,不无烦躁地推了孟夕颜一把。
旁边牵马的溯鹰见状,一步上来抓住摊主的手就是一拧,摊主当即发出一声惨叫,推孟夕颜的那只手软趴趴地垂了下来,断了。
孟夕颜刷的站起来,惊道:“你怎么把人手拧断了!”
溯鹰冷脸望着那托着断手哭号的摊主,厉声道:“这只手推了小姐,该断!”
孟夕颜张嘴想责备,但知溯鹰只是一心护主,又看他目光坚定,神色凛然,怕是她的话也听不进去,于是只能重重叹一口气:“唉!阿渊刚走你就惹祸!你看这么多人,一会儿惹来官差怎么办!”
溯鹰这才注意到四周围过来的人,全都对着他和孟夕颜指指点点,目光非常不友爱,简直像在围观刑场上的犯人。溯鹰这才意识到自己惹麻烦了,他只记着宸渊吩咐不能让任何人碰孟夕颜,却忘了宸渊也吩咐过行事不可张扬,尤其不可让官衙知道,暴露了身份。一想到宸渊的责骂,溯鹰不觉有些脊背发凉,开始慌了。
孟夕颜无奈地摇了摇头,摆出殷勤的笑脸向着众人道:“误会!误会!”又走向一直哭号着“我的手”的摊主,柔声细语地赔笑:“老板,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哥哥这儿不大好使!只有一身傻力气!”孟夕颜边说边用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脑袋,溯鹰下意识瞪大眼要反驳,但一看周围的人又立马忍了回去。
“对不住!对不住!”孟夕颜连声道着歉,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塞到摊主健在的手上,“这个是我们的一点歉意,我看您这手……”孟夕颜看了看那只耷拉着的手,登时心虚,却只有半秒,她依然坚定地说:“一定能治好!”然后,又掏了两锭银子塞到摊主手上,瞄了瞄摊铺,寻思了一下,又掏了一锭银子——嗯,应该够买整个铺子了。
孟夕颜塞完银子,就推着溯鹰,一边说着“误会”,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挤出了人群,朝宸渊走的方向去。走了一段路,回头看人群散了,才松了口气。
“对不起,小姐。”溯鹰真诚地认错。
孟夕颜摆了摆手:“算了!”
时近午时,街上人越来越多,孟夕颜和溯鹰两个人牵着三匹马,实在行走困难,加上孟夕颜个子还小,几乎无法前行,还好几次险些要被挤倒。
“这样不行。”孟夕颜道,“你去找个地方,把马先放好!”
“不行!主子吩咐了……”
“我知道!”孟夕颜打断了溯鹰,她被挤来挤去,此刻也难免有些烦躁,失了耐心,“可我们这样根本走不了路!”
溯鹰犹豫着,似乎并不想听孟夕颜的。
孟夕颜眼珠一动,改了战术,柔声道:“你去把马安顿好,我就不同阿渊说你刚才惹的事。”
溯鹰一下便动摇了,宸渊平日很少发火,但发起火来却是十分可怕,跟随宸渊多年,溯鹰是深有体会的。他思量了片刻,答应了。
溯鹰牵着马离开,没了马的束缚,孟夕颜顿时轻松了许多,在等溯鹰回来的时间里便在街边的小铺子上随便看起来。
街边摊铺上的东西自然不比宫里的,孟夕颜也没打算仔细看,但却被一家首饰铺上的一支红梅簪子吸引了目光,她伸手要拿起来看,刚刚碰到簪子,却有另一只手先将簪子拿了过去:“这簪子是我的!”
孟夕颜扭头,眼前的是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兴许还小一些的姑娘,小小一张脸,白净标致,明亮的大眼睛宛若铜铃,扎了两个又长又粗的麻花辫,额头上挂着一串银抹额。穿的一身朱红,明艳夺目。腰间有一对红缨双刀,脖子上挂着一颗珠子。
姑娘也在看孟夕颜,微微撅着小嘴,又强调了一遍:“簪子是我的!”
孟夕颜此刻目光却全在那姑娘胸前的珠子上,那珠子十分特别,蓝白两种颜色交织,阳光之下尤为晶莹剔透,那蓝白颜色就仿佛会流动一般。
竟叫我在这里遇见。孟夕颜心中道,再看那姑娘,虽是一脸强势,却并不跋扈,大眼睛清若湖水,微撅小嘴的蛮横模样看着却十分可爱。是个天真的好姑娘。
孟夕颜扬起笑容,柔声道:“妹妹喜欢,便拿去吧!”
那姑娘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孟夕颜如此大方,眨眨眼,咧嘴甜甜地笑起来,愉快道:“谢谢!”然后给了银子,便拿着簪子步伐欢快地走了。
孟夕颜看着那姑娘的背影,跟了过去。
孟夕颜跟着那姑娘没走多久,那姑娘便被人拦住了去路,拦路的是个少年,比那姑娘大不了多少,穿得不错,一脸神气,一看便知父辈有点来头,只是左脸颊有个巴掌印。少年身后还跟着两个大汉,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一看就是打手。
“你哥哥呢?”少年一抬下巴,语气颇为挑衅。
“我不跟小狗说话!让开!”姑娘的下巴比少年抬得更高。
“你!”少年一下子涨红了脸,两手一挥,恶狠狠道:“给我上!把她抓住!”
两个大汉听令上前去拿那姑娘,那姑娘虽会些功夫,但到底是个小姑娘,哪里敌得过两个彪形大汉,没几下便给揪住了手臂。
站在围观人群里的孟夕颜正着急,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救那姑娘,却听到旁边有人啧啧叹了两声,说:“侯家公子这下算是遭殃了!”
这“侯家公子”说的分明是那抓人的少年,可遭殃的不是那姑娘吗?孟夕颜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身边便忽然起了一阵风,那风直朝揪住那姑娘的大汉而去,风中犹有刚劲,竟将那大汉一下扇倒在地。
孟夕颜转头一看,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青蓝衣服的男人。
“谁!”另一个大汉冲着人群里怒喊。
“在下。”那青蓝衣服的男人不躲不避,当即应答。短短两个音节,却声似清泉,又如玉罄,且分外从容悠然,惹得许多怕招事要匆匆走过的姑娘们驻足观望。
青蓝衣服的男人从人群里走了出去,站在两个大汉面前,唇边带着浅浅笑意。
“你什么人!”那少年指着青蓝衣服的男人呵问。
“过路人。”青蓝衣服的男人答。
少年瞪大了眼睛,上下一看青蓝衣服的男人,骂骂咧咧道:“想英雄救美?哼!你们俩给我上!”
两个大汉当即挥着拳头,吼叫着冲了上去,那青蓝衣服的男人却只站着,不躲不避,唇边带着浅浅笑意,人群里不少姑娘都害怕地捂住了眼睛,然而在两个拳头即将打上青蓝衣服的男人脸上时,那男人却悠悠然抬起手来,接住了两个拳头,轻松地仿佛握着两个苹果。两个大汉一脸震惊,又同时发力,那男人却是纹丝不动,然后猛然双臂往下,带着两个大汉一起头向着大地狠狠栽去。
“咚”!
一声巨响,两个大汉晕了过去。
那位“侯家少爷”吓坏了,脸耍的白了,“啪”一声干脆果断地跪了下来,和刚才的凶狠判若两人,连连求饶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青蓝衣服的男人慢慢走过去,并不看那“侯家少爷”,只向姑娘问候道:“姑娘,没事吧?”
那姑娘眼睛直勾勾盯着青蓝衣服的男人,摇了摇头。
“侯家少爷”看男人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样子,站起来,扭头就跑,却有一声厉喝迎面而来:“哪里跑!”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侯家少爷”惨呼一声,身子转了一圈,倒在地上,张嘴突出一口血,血里是一颗牙,抬起脸,右脸颊上一个巴掌印,刚好和左脸颊对称。
“大哥!”那姑娘欢快地喊道。
人群里走来一个男人,满脸浓密的络腮胡,身材高大健硕,比起那两个晕倒的大汉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双眼睛雄鹰一般锐而有光。
“侯家少爷”看到来人,本来苍白的脸更白了,抖抖索索伏在地上又开始求饶:“好汉!好汉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呸!脏了我的手!”大胡子啐了一口,一瞪眼,大声一喝:“滚!”
“是是是是是!”少爷连滚带爬地跑了,一眼不敢往回看。
姑娘跑向大胡子男,撒娇地喊道:“大哥!”
大胡子男一瞪眼,凶道:“大什么哥!谁让你乱跑的?!”
姑娘却不惧怕,甚至不认错,只“嘿嘿”两声,挽住大胡子男:“大哥,你快来,是这位哥哥救了我!”姑娘边说边拉着大胡子男到青蓝衣服的男人面前。
大胡子男向青蓝衣服的男人抱拳:“多谢侠士出手相救!在下卓放!敢问侠士大名?”
青蓝衣服的男人亦抱拳:“在下陈越……”
人群已经散了,孟夕颜却仍然站在不远处,侧着身子,却用余光注视着三个人,听两人说着客套话,说完客套话,正要分别了,却看到那姑娘突然拉住大胡子男,在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看到大胡子男发出几声大笑,然后一把拍在青蓝衣服的男人的肩上,说:“陈兄弟!我妹妹说看上你了!”
孟夕颜嘴角一抽搐,心想这是哪一出?又想,这是不是太直接了些?
但见那青蓝衣服的男人镇定地欠身:“多谢……”
然而话没有说完,大胡子男人就一把拉住了男人的手臂:“走吧!跟老子回寨子!”
“但是……”
“我妹妹叫卓月,你称呼她月牙就行!”
“是……不过……”
“有马没有?”
“……”男人终于皱了眉头,准备义正言辞地拒绝:“卓大哥……”
“表兄!”孟夕颜在这个时候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臂,男人低头看下来,她仰脸看上去,双眸泛着点点泪光,声音切切道:“表兄,原来你在这里!颜儿差点以为找不到你了!”
男人看着孟夕颜,没说话,表情似乎有些僵硬。孟夕颜又扭头看向那叫做卓月的姑娘,真诚而乖巧地说:“这是我未来表嫂?我们现在去哪里?”
卓月登时害羞地红了脸,大胡子男却看着孟夕颜移不开了目光:“陈兄弟还有这么漂亮的一个表妹!”
这时,一个瘦小个子的少年牵着两匹马远远的走了过来,还没到身边,就扯着嗓子喊:“大当家!小姑奶奶!”
大胡子回头看了一下,又回过来问孟夕颜:“有马没有?没有老子带你!”说罢就去拉孟夕颜,孟夕颜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却还是被大胡子大手一把抓住。
“在下带着表妹便好。”青蓝衣服,自称陈越的男人轻轻道,同时将孟夕颜拉近了身边,另一只手搭在大胡子的手上,减轻了他拉孟夕颜的力道,“在下的马就在后面客栈里。”
大胡子愣了一下,松开了手,爽快地说:“好!”
孟夕颜偷偷看了一眼陈越,觉得他忽然转变态度有些奇怪,陈越也在这时低头看下来,朝她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微笑倒是很温柔,也很好看,并且很真诚,但孟夕颜却只觉得更古怪。但又一想,从对方的角度看,自己才是古怪的那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