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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嫁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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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曳到夕华宫门口的时候,正看到孟夕颜趴在一张大纸上,脱了鞋子,梳起头发,扎紧袖口,毫不顾忌形象,她身下的纸上有什么,远处看不清,只看见几点鲜红颜色,像是花。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要走近的时候,孟夕颜直起了身子,朝一旁的东儿道:“一个人画太累了,一起过来画。”又对着另外两个一直伸着脖子,好奇围观的小宫女笑了笑,亲切招呼:“你们也一起来啊?”
宸曳的脚步停了停,看了一眼那两个宫女,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在犹豫。但孟夕颜保持着亲切无害的笑,又向她们招了招手,两个宫女终于还是忍不住,提起裙摆,绑住袖口,伸手抹了把颜料,和东儿一起兴冲冲地加入了孟夕颜。
四个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没有主仆之别,没有森严规矩,一面作画,一面发出清脆笑声,那笑声衬得这和煦阳光都愈发晴朗了一些,看得围观的人嘴角不觉上扬。谁又能想得到,那两个小宫女平日里从没给自家主子好脸色看?
宸曳笑了笑,终于这两个单纯的小宫女还是给骗过去了。他走过去,负手站在一侧,四个作画少女纷纷回头一看,其中三个忙起身行礼,剩下一个说了句“来了”,便又回过头,继续创作。
宸曳歪头打量地上的画,只有红色,这一块,那一块,没有规则,没有形状,或大或小,或密集或稀疏,看着就是胡乱涂鸦。
“你画的是什么?”
孟夕颜头也不抬:“见多识广如四皇子殿下,竟看不出小女子所画何物?”
宸曳欠身,一脸真诚道:“惭愧惭愧,公主殿下德艺双馨、才华超绝、卓尔不凡、鹤立鸡群,曳愚钝,难解公主神作,但求不吝赐教!”
孟夕颜直起身子,跪坐在画纸上,向着堂堂祁国四皇子摊开手,摆架子:“画笔奉上。”
宸曳只一笑,当真要去拿画笔,绣雨哪里敢劳烦四皇子殿下,忙拿了画笔过来递了过来,宸曳从绣雨手上接过,又递到孟夕颜手上。
孟夕颜拿画笔沾了黑色墨水,又埋头在画纸上画。宸曳便负手在旁静静看。
半个时辰过去,孟夕颜终于画好,却因为跪太久,膝盖酸痛,要东儿扶着才站了起来。宸曳站在画纸旁欣赏——随意,甚至随便涂抹的红点,被黑色的线条相连,竟成了一副写意红梅图,虽是毫无章法,却又极富神韵,自有其恣情洒脱、独具一格之美。宸曳笑一笑,这画也只有孟夕颜才画得出。
“好画!”宸曳由衷赞叹。
“多谢二殿下赞赏!”孟夕颜道,一边吩咐东儿等墨干了,把画收起来。
宸曳走过去,扶着孟夕颜往殿里走,又挪揄道:“真真是心有灵犀——你怎知二哥喜欢红梅?”
孟夕颜稍一愣:“阿渊喜欢红梅?”
宸曳点头:“相当钟情。”
孟夕颜静默了片刻,道:“我是画来送给温姐姐的。”
“哦……”宸曳一时有些尴尬,忙转移话题,“对了,我是来问你,五弟邀我们明日去华林骑马,你可要一同去?”
“‘我们’?”孟夕颜斜瞟一眼宸曳,“是邀‘你’吧!听说上回骑马比赛,你赢了小夜叉?”
“唉!”宸曳沉重地叹了口气,“惭愧惭愧!失策失策!”
孟夕颜偷笑。宸羽争强好胜,出了名的不服输,宸曳赢了他,他不赢回来是不会罢休的。想来,祁国四皇子这阵子是有的忙了,宫外的姑娘们该寂寞咯!
华林围场是专供祁王室狩猎的猎苑,是宸屹宗刚刚即位时建起的。一万多平方米,被广袤的草原所环绕,围场中有河流,有树林,春天百花齐放,夏天绿茵如毡,秋天云阔天高,冬天苍茫无际。
华林围场地位虽不比明山尊贵,却是祁国最大最佳的骑马狩猎圣地。祁王室的马场也建在围场之中。宸渊、宸曳和宸羽都有自己特定的马,一到围场,宸羽就骑上他的乘风而去,宸渊和宸曳则陪着孟夕颜选马。
一到马厩,孟夕颜立马就被墙壁上的画吸引住了眼球。十几米的长墙上都被填满了画,画的是华林围场的风景,按照春夏秋冬的顺序。孟夕颜看着墙上的画,笔法虽稍显稚嫩粗糙,构图也不甚精细,然线条流畅,气韵极佳,四季各异之美悉数展现——春有春的灵动,夏有夏的蓬勃,秋有秋的宁静,冬有冬的肃穆。孟夕颜当下便想,这作画者只要稍有练习,必能成当世名家。
宸曳看出孟夕颜眼里的欣赏,不待她开口问,便主动介绍道:“三哥画的,七岁的时候。他说这灰突突的墙壁、栏杆不适合生性自由的马,久住,不宜。”
原是三皇子。孟夕颜心中惊讶却也不惊讶,一笑,道:“到底是当世‘四才’之首。”
宸曳一挑眉,瞄了一眼旁边的宸渊,朗声道:“是啊!我三哥文才、武学、音律、兵法皆是卓绝,尤其还有一长旷古烁今的脸,这弈州城里不知多少女子毕生所愿便是嫁于我三哥,想方设法要与我三哥有点关系……”
孟夕颜听着,却忍不住笑起来,这话听着可真耳熟,似乎不久之前,某一个眼睛长在脑袋顶的小夜叉也同她说过类似的话,担心她这未来二嫂对他那虏获全弈州少女芳心的才貌双全的三哥哥有所觊觎,水性杨花,红杏出墙,还警告了她不少话。
“……富阳的案子也该结束了,待三哥回来,我定好好引荐你们认识认识!”
一旁的宸渊脸上没有异色,心里却有些不大舒服,尽管他明知宸曳有心逗他二人,但怎么说,听人要引荐自己未来妻子跟别的男人见面,尤其他也很清楚这个男人的优秀……情感上总是有些过不去。
孟夕颜却瞟了一眼宸曳,淡淡然回道:“早前也听说祁国四皇子风度翩翩,器宇轩昂,风靡万千少女,见了面……”孟夕颜上下一打量宸曳,露出嫌弃神色,“也不过如此。可见传言不可信,尤其这种把一个人夸上天的。”
逗弄别人不成,却把自己赔了进去。宸曳恭恭敬敬向孟夕颜作了一揖,一脸真诚地为她的伶牙俐齿竖起一个大拇指。
孟夕颜清高地一笑,昂首走过他,专心挑选马,然而心里却又不自觉想起了明妃,那晚之后她便没有再见过明妃,连明妃在哪一个宫殿也不知道,也不知明妃会不会还等着她一起吃凤尾酥?想到这,她又立马摇了摇头,止住了自己的思绪。宸羽那晚警告她离明妃远一些的话还很清晰的在耳边。也是,她的身份本身就已经是麻烦一大堆,若是亲近明妃,恐怕只是给明妃带去麻烦,还是不要再见的好。
这时,旁边马厩传来声低鸣,孟夕颜看过去,是那匹殷支。孟夕颜走过去,殷支便主动凑近。孟夕颜抬手摸了摸殷支的头。
“殷支脾气古怪,恐怕你驾驭不来。”宸曳在旁提醒。
“哦?怎么个古怪法?”那日,孟夕颜还没来得及驾殷支,就冲出来那头雪豹,还未见识到殷支究竟什么脾性。
宸曳继续道:“殷支来自西方魔域,和三哥的流云一样,不轻易与人亲近,但殷支又不像一般烈马那样抗拒,只是不听你使唤,你要往东,它偏往西,任你怎么驱赶它,它不反抗也不发怒,却就是不掉头。整个祁王宫里也就五弟的话它能听一些。”
孟夕颜皱了皱眉,怎么还偏偏听那小夜叉的?
“不过我觉得它挺喜欢我的,我听说灵马都是自己挑选主人的……”孟夕颜考虑了片刻,扭头看宸曳,决定道,“就它了吧!”
宸曳与宸渊对视一眼,看宸渊默认同意了,才道:“行!不过你可要小心,上次嫂嫂不信邪偏要骑它,就被带去了泥潭,洗了个泥澡。”
孟夕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泥澡?方绾绾?难怪那日要她骑殷支!真想看看方绾绾泡完泥澡的样子!
“二哥!四哥!我都跑了一圈了!你们怎么还不出来?”外面,宸羽骑在他威风凛凛的绝尘上,对着马厩里催道。
片刻后,宸曳和宸渊一边一个,领着孟夕颜慢慢从马厩里走了出来。
宸羽看到孟夕颜骑着殷支,立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整张脸都写满了四个字:傻子找死。
孟夕颜也不理会它,照着宸曳的指示,骑着殷支慢慢往前走。
“四哥,我们比赛,看谁先穿过前面那林子回来!”宸羽兴致勃勃地说,一双眼睛雏鹰一般闪烁着跃跃欲试的明亮光芒。
宸曳立马正色,一副肩负重任的模样:“今天我来是陪公主的。”
宸羽一皱眉,瞟了一眼孟夕颜,道:“她不是有二哥吗?你凑什么热闹?”
宸曳好脾气地回答:“我担心二哥一个人忙不过来。再说,不久前我们不是才比试过?今天就歇一歇吧!”
“不!”宸羽瞪大了眼睛,不依不饶道,“四哥你赢了就想逃?!”
小霸王就是小霸王!孟夕颜心里暗自幸灾乐祸,平时宸曳可没少损她,这可是她报仇雪恨的大好机会。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扬起灿烂的笑容,道:“四殿下,您就和五殿下比一场吧,不必担心夕颜。夕颜听说四殿下的逆风是祁国第一快,正想见识一下呢!”
宸曳立时回头瞪了一眼孟夕颜,祁国第一快?这名号他自己怎么不晓得?这小妮子生生的火上浇油啊!跟宸羽比试,赢了是没完没了的纠缠,可若是故意放水输了,那更是没完没了的纠缠!
“四弟,你就和五弟比试一下,我也想见识见识‘祁国第一快’。”宸渊在一旁,不动声色,清清淡淡又舀了一大勺油浇了上去。
宸曳无言地看着满脸笑意的孟夕颜和面无表情的宸渊,暗自咬牙切齿,想着:“好一个妇唱夫随!”
在孟夕颜和宸渊的合力下,宸曳如宸羽的愿去赛马了,两个人,两匹上等良驹,转眼就跑出了百余里,成了大草原上两个点。
“你说,这次谁会赢?”孟夕颜伸长脖子去看,两匹马靠得很近,一会儿你快一些,一会儿我快一些,实在胜负难料。
宸渊淡淡道:“五弟虽天赋过人,但终究四弟要大他八岁。”
孟夕颜点点头,很赞同的样子:“唔,我想也是,宸曳若是输给小夜叉,未免太没有面子。”
这时,宸曳和宸羽已经没了影了,想必已经都进到了林子里,孟夕颜无聊起来便四处张望,突然看倒不远处一个很大的湖泊,湖面似乎还反射着晶晶亮光,于是指着那边,对宸渊道:“你看那边湖水是不是结冰了?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你跟好我。”宸渊一拉缰绳,领着孟夕颜慢慢往湖那边走去。
不长的一段路,两个人走了很久,宸渊一路上教授驱马要诀,等到了湖泊,孟夕颜已经可以骑着殷支小跑一段了,也是殷支配合。
孟夕颜翻身下马,动作倒是很利落,毕竟有十几年的假象基础。
那湖泊果然如孟夕颜所想,都结了冰,她试探着用脚踩了踩,很厚很结实的的一层冰。孟夕颜十分开心地说:“周国可看不到这么大片、这么厚的冰——可以踩上去吗?”
宸渊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手。孟夕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方地把手放了上去。
宸渊于是牵着孟夕颜的手,走上结了冰的湖泊。孟夕颜一只手紧紧握着宸渊,一只手张开来保持着平衡,一边注意着脚下,一边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脸上飞扬的神采仿佛盛夏时节怒放的鲜花,灿烂明媚,让人看着心也不自觉跟着暖和了起来。
突然,一颗石子打中孟夕颜左脚,她措手不及,惊呼一声向后仰倒,宸渊赶忙要去接,却又有一颗石子射过来,宸渊目光一收,拦腰抱住孟夕颜一个翻身躲过石子,才躲开,却又有三颗石子连续射了过来。宸渊牵着孟夕颜的手向外轻轻一送,孟夕颜离开宸渊怀里,在冰面上转了三圈,趁着这个空档,宸渊抬脚一踢,把三个石子全部踢了回去,接着再伸手一拉,又将孟夕颜拉回了怀里。
孟夕颜晕乎乎趴在宸渊怀里,往岸上看,隐约看到一个十分欠揍的笑脸,不等看清就怒喊了一声:“宸曳!”
岸上始作俑者宸曳依着他高大俊美的逆风,笑脸盈盈看着湖面上搂在一起的两个人:“啧啧,二哥你真是不识情趣!这时候一起摔倒该多浪漫——不过,现在这样倒也不错。”
孟夕颜霎时脸一红,下意识要退开宸渊的怀里,却被宸渊拉了回来:“冰上滑。”
“四哥我们再比一场!”这时,宸羽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宸曳顿时笑不出了,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掉头就走:“我先回去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宸羽就过来了,边喊着“四哥别走”边追了过去。
孟夕颜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抬头看到宸渊,这么近的距离,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孟夕颜的心跳霎时漏了一拍,正在她要脸红娇羞的时候,她的肚子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孟夕颜怔了一下,看了看宸渊,眨了眨眼睛,然后扬起朗朗笑容:“有吃的吗?”
一声清脆的响声,琳椒殿一等宫女素琴闻声赶过来,看到地上断成三截的玉镯,大惊失色。一旁错手打断了玉镯的新来的三等宫女玉砚吓得慌忙跪倒在地。
“你可知这是太子妃送给郡主的!”素琴厉声道,却又可以压低了声音,一边注意着外面在小榻上午休的温靖初。
玉砚一听玉镯是方绾绾所赠,脸色霎时就白了,方绾绾脾性凌厉,对待下人从没有手软,全皇宫都知道。曾经有个宫女失手把茶杯打翻在了方绾绾的裙子上,就被方绾绾罚跪了三天三夜,在第二天的晚上,那宫女突发心病,死了。而一会儿太子妃就要来探望温靖初,这是今早就有人通告的。
玉砚越想越害怕,眼泪都掉了出来,呜呜咽咽求道:“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嘘——”素琴示意玉砚小声,然后轻手轻脚到珠帘旁,看到小榻上的温靖初还在熟睡,书香外出安排一会儿的茶点还没有回来,于是由轻手轻脚回来,捡起玉镯,又拉起玉砚,一边把玉镯放回原处,一边嘱咐道:“若是太子妃或是郡主问起,你咬死说你不知,只说,昨日看到昭和公主碰过首饰盒。”
“可是……昭和公主是帮奴婢把漏了的半个耳环放回盒子啊……”要嫁祸他人,玉砚有些于心不忍。
“傻妹妹!”素琴拉着玉砚,劝说道,“郡主与昭和公主亲密,断然不会怪罪于公主。而太子妃与昭和公主向来不和,再多这一结也不多,况且二殿下疼爱昭和公主,四殿下也与公主十分亲厚,太子妃也不能将公主如何。可是你就不同了,你只是一个三等小宫女,无依无靠,若太子妃知道玉镯是你打碎,你这辈子可能就只能待在浣衣局了!”
“我不要去浣衣局!”玉砚惊恐道,“好!好!玉砚全听姐姐的!”
下午,温靖初小憩过后,方绾绾准时来琳椒殿探望,还带了许多上好补品。进到内室,方绾绾看到一扇三折的屏风,屏风上画的是红梅,画风恣意洒脱,很是特别,于是快步过去,边看边问温靖初:“这屏风是哪里来的?上面的画是何人所作?”
温靖初慢慢走到方绾绾身后,不答却问:“你也觉得这画好?”
方绾绾回过身来,拉住温靖初的手,点头道:“嗯!我很喜欢!是宫里新来的画师?回头我也要他给我画一幅!”
温靖初微微一笑,故作玄虚道:“这画师你恐怕请不了。”
“请不了?”方绾绾横眉,“什么人这么大架子!我都请不了?”
“不是架子大,是你不喜欢人家。”
“我不喜欢?”方绾绾一头雾水,“我对画师没什么了解啊……”
看方绾绾是怎么都想不出了,温靖初挑明道:“这画是夕颜所作。”
“孟夕颜?!”方绾绾差点跳起来,又扭头去看屏风上的红梅图,一脸不敢相信的惊诧,“她画的?!”
温靖初点头:“是,昨日才给我送来的。”
方绾绾万分懊恼于自己刚才对这幅画的夸赞,但说出去的画又不能收回来,转过脸来撅了撅嘴,道:“哼!她一定没安好心——对!她什么不画偏偏画红梅!岂不是在讥讽你?”
温靖初无奈道:“夕颜只知我喜欢红梅,并不知其中涵义。”
方绾绾立时瞪大了眼睛,气愤道:“你还替她说话!靖初,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同她那么亲近!若不是她……”
“绾绾。”温靖初打断了方绾绾,眼中是隐隐的痛意,“别说了。”
“好,好,不说了!”方绾绾生怕温靖初伤心,忙哄道,又把温靖初的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这时发现了她空空如也的手腕,于是道:“诶?我上回送你的玉镯你怎么没戴?那玉镯常带对身体好的——书香,去把本宫送给你家郡主玉镯拿过来。”
立在一旁的素琴和玉砚听到这里,立时紧张起来,尤其玉砚,心跳一下飞速上升,几乎跳出喉咙。果然,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书香的惊呼声。
这天晚上,书香要给温靖初卸妆,温靖初却忽然说想喝茶,让书香去泡一杯过来,而让素琴来给自己卸妆。
素琴正专心给温靖初摘下头上的簪子,忽然听到温靖初喊自己,声音和平常一样的温柔亲切:“素琴。”
“是,郡主。”素琴摘下簪子,放在了桌子上。
“今日之事,不要有第二次。”
素琴一惊,手霎时停了下来,忐忑地抬眼,从镜子里看温靖初的脸色,而温靖初透过镜子看她的神色却是温柔的。
“即便是出于好心。”温靖初又道,“知道吗?”
素琴忙跪在地上:“素琴做错事,求郡主责罚!”
温靖初轻轻叹一口气,拿起梳子给自己梳头:“我没有要责怪你,记住莫要再犯便是。回去也告诉玉砚。日后有事,直与我说便是。”
“谢郡主!谢郡主!”
“下去吧。”
“是!”
素琴从地上爬起来,退了出去。
温靖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瘦削的两颊,深陷的眼窝,苍白的双唇,要靠脂粉才能撑起一点点气色。镜子里倒映出身后的屏风,屏风上的红梅恣意洒脱,生机勃勃。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怜,可怜得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