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经病是怎样炼成的》七叶一枝花花花

4、龙来了

　　“那么，听说你带来了一些来自河木镇的伊利诺夫人的消息？”语言是认识一个人的第一途径，不仅仅是指语言语义内涵，也包括语言的格式；比如，巴恩领主这句问话使用的精确复杂的语法构成，以及一波三折的语调，很恰如其分的彰显出一位受过良好的文化教育的贵族领主的身份。
　　这在尚武的尼奥斯人中也是罕见的，大部分尼奥斯人的领主甚至不学无术。

　　“是这样没错，尊敬的领主。”斯加德斟酌一下措辞，这些文绉绉的书面用语都快被自己忘光了：“不过稍微需要纠正一点，消息并不来自于伊利诺夫人，但是夫人在查证之后，愿意担保在下所言，因此作为凭信，授权在下。”
　　“如果事情非常紧急，你不妨简单点儿说。”这个姑娘这一口古怪的学究腔调是跟谁学得？
　　“索瑟尔要塞被一头龙袭击，伊利诺夫人担心河木镇也会遭到袭击，请求领主的保护。”简单明了。
　　巴恩有点儿头疼，这倒是说的非常简单明了，但是完全没有说服力：“你是谁，是怎么得知索瑟尔要塞被袭击内情的？伊利诺夫人为什么会相信你？”
　　“我遵照过世的父亲的遗愿将他的骨灰送回凛冬城，经过索瑟尔时不幸遭遇到龙袭击要塞的现场，我和伊利诺夫人的雇工一起逃回了河木镇。”这套说辞是早已准备好的，这让斯加德说起来顺溜很多，怎样编造一个合情合理的谎言，是老头儿的特长，并不是她的，吟游诗人本来就是靠贩卖有趣的谎言生活的职业。
　　“伊利诺夫人，我记得她，这并不是一个异想天开的人，尽管巨大的黑龙出现这件事情听起来本身就有些异想天开。”巴恩领主注意到身边的管事表情显得有些轻慢，这位管事是个帝国人，帝国人移居到南方太长时间，早已经忘记关于龙的传说，他们更加倾向于那只是吓唬幼童的故事。
　　“总之，有一件事情是非常明确的，南方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也许是高地精灵的阴谋，不管怎么说，派兵驻扎河木镇都是必要的行动。”巴恩领主考虑到管事的身份，没有直接说是帝国人的阴谋，只说是和帝国人签订协议的高地精灵做手脚。

　　高地精灵自称是大陆先民，原本只是帝国行省的一支高地精灵族群，在帝国衰弱时突然发难，并且将整个东部行省从帝国分离出去，就在二十多年前，甚至攻打帝国的首都，叫嚣着要夺回先民的领土。
　　当时帝国还面对着来自海上民族的入侵，两面夹击之下只好和高地精灵签订了屈辱的和平协议——这其中包括了一条，导致暴风领主发动叛乱的重要协议——帝国取消吉南大陆先民信仰的八位旧神的合法地位，接受高地精灵信仰的唯一新神弥亚。

　　事实上，帝国不可能真的一举消除旧神在民间的影响力，因此大部分时候，帝国对于民间对旧神的祭祀活动放任不管；只是象征性的同时进行新神的祭祀，但是高地精灵常常会以此为借口挑衅帝国。
　　而暴风领主的叛乱，又起源于十年前帝国和高地精灵签订的追加协议，除了要求帝国加强对新神的宣传，高地精灵进一步的要求，在官方文书中，消除旧神的神格——这一行为激怒了以神子自居的尼奥斯人，而前任暴风领主则以旧神为旗帜，挑起了叛乱。
　　这一次叛乱最后以帝国成功镇压为结果，现在的暴风领主奥卢诺那时候还是王子，被帝国出卖，交给高地精灵为人质。可以想象这位王子度过了怎样艰难并且屈辱的岁月，三年前，老领主去世，奥卢诺费尽周折从高地逃回暴风领地，理所当然的借过了叛军的旗帜。

　　老头儿是个吟游诗人，作为民间受到关注的题材，老头儿拿这段故事创作了不少诗作。恩，主要侧重于奥卢诺王子与一位子虚乌有的高地精灵公主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或者说爱情动作故事……

　　巴恩领主注意到了那个传口信的姑娘，人虽然还规规矩矩地站在台阶下面，但是目光放空，心思早已不知神游天外到何处。他觉得荒唐之余又不免感到好笑，自己似乎被轻视了，但是实在很难愤怒的起来——从这个姑娘一进门的表现来看，除了固执和忠诚之外，似乎很难有其他什么靠谱的地方了。
　　那么，给她一些报酬就打发她离开，接下来要怎么布置才能不挑动帝国那根敏感的神经？

　　“领主大人，路博纳有些事情要向您汇报。”管事凑近巴恩，小声的请示：“有关龙，和那个姑娘，似乎他对索瑟尔的事情有些独特的想法。”
　　尽管管事尽量收敛自己的表情，不过“独特的想法”这个字眼仍然表达出管事对整个关于“龙”展开的话题保持微妙的态度。
　　但是现在不是计较态度的时候，巴恩颔首示意路博纳上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宫廷法师——在尼奥斯人看来，所有与魔法相关的事物都代表着疯狂。
　　“我听说，我听说这位——斯加德——吟游诗人——小姐，似乎对龙有些了解，并且她从河木镇来？我有些事情想要拜托这位年轻小姐帮忙。”原本就不擅于言辞的路博纳，此时更为紧张，这整个在他看来都显得疯狂的主意甚至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但是，那位永远裹在黑暗中，拥有强大法力的朋友说，这件事情必须如此。
　　对于路博纳的结巴早有了解的众人，很好心的等待路博纳继续说话——一个结巴的法师，这简直是不能想象的；甚至比一个名字叫吟唱的姑娘更难以想象。
　　“吟游诗人——吟唱——不对，斯加德小姐。”路博纳一想到这个名字背后可能联系着那些不好的含义，整个人更加紧张，虽然这位年轻小姐的装束举止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合时宜。
　　斯加德翻了个白眼，她知道一个姑娘叫这么个名字，暗示着某种被人鄙夷的职业。不过在她穿着皮甲的时候，凡是见到她腰间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的人，从不敢将这种想法表达出来。
　　“听您的吩咐，大人。”斯加德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佻，就像这个结巴法师想象中的那种女人一样。
　　巴恩饶有兴味的看着斯加德向自己的宫廷法师抛媚眼儿。一开始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一瞬间也的确质疑姑娘的身份，但是看到这姑娘的表现他就明白虽然叫了这么个充满暗示的名字，但是举止神态中完全不懂得讨好谄媚的女孩，不可能是那样的出身。
　　“我，我听说您是从河木镇来，我，我有一件事情希望获得您的一些帮助——是、是有酬劳的。”路博纳已经慌张的完全语无伦次，他只能没头没脑的这么直说了。
　　斯加德看到这个法师的样子，觉得还是不要继续逗弄这个可怜的家伙比较好，于是恢复正常的语调客气地问：“事实上，我也只是个旅人，对河木镇并不熟悉。不过，说说看也许我能帮到您。”
　　有偿的帮助，没有理由拒绝。
　　“我的一位朋友，在研究龙的问题上有了重大进展，现在只需要一件关键的东西，这个东西就在河木镇西北的山上，那里有一个曾经的尼奥斯人的墓穴。厄、厄我的朋友只需要一位向导，能够带他去那里。”低着头的路博纳想背魔法咒语一样一连串的说完这一大段话，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
　　西北方向的山？尼奥斯人的墓穴？斯加德想起埃尔文说过，老人们传说那座山终年雪封——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是温暖如春之地的中部领地，却被人称作雪地的原因。
　　“愿意为您效劳。”斯加德盘算着绕道回到河木镇，到时候花点儿钱请个当地的向导，自己不用费半点儿力气，就可以从中抽取佣金，这么合算的买卖没理由不做。

　　“路博纳，是你说的那位研究龙的专家朋友吗？”巴恩插话。
　　“回、回报领主，正是那位朋友。”
　　“他需要这样东西，是为了什么？”巴恩皱眉，作为领主可不喜欢自己宫廷里总有这么一位神秘的客人。
　　“据说、据说可以阻止龙的复活。”路博纳老实的回答，完全不考虑这个答案让人听起来多么莫名其妙。
　　龙的复活？巴恩抓住了这个关键的字眼，阻止龙的复活——如果现在已经有了一头黑龙伺机而动，那么肯定不是为了阻止它，也就是说，这头黑龙只是个开始？在这之后会有更多的龙出现吗？
　　巴恩的心思一瞬间转过，对这件事有了想法。指望着从这位宫廷法师口中搞明白事情，恐怕要等个几天才能全部说完。
　　“我想，作为一个主人，我至少应该请你那位神秘的朋友吃一顿饭。”巴恩毕竟是个听着龙的故事长大的尼奥斯人，更何况，他的家族世代居住的城堡也和龙有关。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巴恩都不可能把关于龙的事情当做无稽之谈敷衍过去，联想到这背后可能存在的灾难，巴恩愿意花上一顿饭的时间关心一下。
　　“那么，斯加德小姐，希望我有荣幸邀请您一同参加今晚的晚宴。”巴恩转向这个看起来依然心不在焉的姑娘——为什么这个从来不在宫廷露面的神秘人，却指定这个姑娘做向导？如果这一切都和龙相关，那么这个带来了龙的消息的姑娘在其中，又是什么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