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风等璟来》星光之羽

29、爱与恨悠悠，看痴世间情

　　每个人的精神上都有几根感情的支柱对父母的、对信仰的、对理想的、对知友和爱情的感情支柱。无论哪一根断了，都要心痛的。—— 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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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暄一家大年初二就回了林家老家，向还在那边的亲戚们拜年问好。直到年初五，林暄才回到Y城，却没见到那丫头人影。林暄就去斜对面找言麒，问他：“你姐哪去了？”
　　“你们走了之后，她就去她外婆家了呀。她外婆家早就从山里搬出来了，也在Y城，不过在城西，距离这里还有点远呢。”
　　林暄看见他坐在电视机前拿着遥控器一直换台，觉得还真是言璟说的那样，就笑他：“这么没追求，小心女孩子跑了。”
　　不说还好，言麒想起他那天在游泳馆求婚的事，说：“大哥，你太不厚道了！”
　　“快点起来，陪我去言璟外婆家。”林暄一边用手去拉言麒。言麒愤愤地去关了电视机，跟他一起下楼出了门。从城东一直开到城西，也费了好些时间，加上路上车多，一直到十一点才到言璟外婆家。他们把车子停在文家门口，就瞧见言璟的舅舅从门口出来了。言璟舅舅只看过言麒几次，却不认识林暄，看到他们很纳闷。还是林暄先问了好，拜了年，说：“舅舅好，我是小璟的表哥，言家大女儿的儿子。我很少回Y城，特意来给你们拜年。”
　　舅舅听到这，就招呼他们进去喝开水，端了点心出来。言璟刚好在后厨洗菜、切菜，听见她舅舅喊她去前厅，只好冲了冲手过去。看到林暄站在对面对她笑，她赶紧跑过去，拉了拉他袖子，问：“你回来了啊？怎么知道来这的？”
　　言麒很无语，在旁边说道：“姐，我晕，我就站在大哥旁边呢，你当我死了啊。当然是我带过来的！”
　　言璟“呸呸”了两下，说他：“大过年的，说点吉利话。”又用脚去踹他，言麒赶紧躲开，跑到门外，说了一句：“我先回家了，我自己打的回去。大哥，你要在外婆家吃饭，就自个吃吧。”言璟的舅舅喊了他半天，也没喊住，只好作罢。转了身，看见林暄正把言璟的头发往耳后拨，还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言璟冲他温柔的笑了笑。舅舅倒没想到那边去，就说：“看来小璟在C市跟你们家的人，相处的都很好啊。”林暄扭了头，说：“她性格很好，我们家人都很喜欢她。”
　　说着话，言璟的外婆就从楼上下来了，说要留林暄在这吃午饭。林暄笑着问：“外婆，您还记得我吗？我以前去看过您们。”外婆走过来摸摸他的手，亲切地说：“当然记得了，外婆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记性可是顶好的。那时候，你跟小璟两个人都喜欢吃我做的小卤肉，还有他外公个自己种的蔬菜。今天你就在这吃个够。”林暄笑着答应说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璟的外婆又开始唠叨起言璟从小到大的事情，说起她以前在山里住时，还只有这桌子一般高。外婆说着说着就抹了眼泪，说：“我四五十岁时，就开始身体不太好。总以为见不到这孩子长大成人，现在这孩子居然也上了大学了。现在我就盼着，我活到她结婚生孩子啊，以后有个好人照顾着她。”林暄望了望言璟，对着外婆说：“外婆，您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言璟的。”外婆笑：“好，好，有你这个哥哥护着她，是她的福气。”虽然两个人的理解不同，但是林暄确确实实是向言璟的亲人，许下了自己的承诺。午饭过后，林暄就带着言璟向文家所有人告别，准备开车回家。言璟九岁的表妹，拽了拽她的衣服，说：“姐姐，你什么时候嫁给这个哥哥？”言璟看到小表妹纯澈的眼神，心想：“怎么你一小孩这么聪明啊！”林暄笑着，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蛋，说：“到时候你姐姐嫁给我，你要当伴娘哦。所以，你要快点长大啊。不过，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不要跟别人说哦。”
　　小表妹表示很理解点了点头，却小大人一样地说了一句：“大哥哥，我懂啦，肯定是我姐姐还没答应你呢，你继续努力吧！”林暄哈哈笑了起来，言璟窘死了，拉了他手赶紧走。上了车以后，林暄还在笑。言璟推推他手臂，说：“笑死你算了！我妹妹就是人精，她四岁读学前班时，就有我以前十岁的情商啊。”林暄点头表示认同，说：“你要是她现在这么大时，也这么聪明，那时候我就拿下你了。”言璟无语，拍了拍他手，说：“不是吧，小朋友你也下得去手。走啦。”
　　林暄的心里满怀期望，先让身边的人一个个见证他对她的认真，总有一天，她会真正属于他，成为他唯一的妻子。
　　年初七，林家三口要开车回C市，也带上了言璟。言璟跟父母讲要早点回去复习，好准备专四的考试。她爸妈也没多说什么，就放她回去了。
　　第二天就是情人节，早上一起来，林暄就吻了吻她，说：“老婆，情人节快乐。”言璟犯困，靠在他肩上继续睡，双手搂紧了他。林暄无奈，只好把她扶着，给她换衣服，折腾了好久才穿上毛衣。又开始动手给她穿牛仔裤，好不容易扯到腰间来了。言璟觉得腰间有点痒，呵呵地笑。拿手去挡开他的动作，人才醒了一些。自己站了起来，穿好裤子，又拿起椅子上的象牙白厚毛夹克，套在上身，最后跳下床，去了洗手间洗漱。
　　两个人都收拾好后，言璟问他：“今天是情人节，有什么安排啊？不会又是看电影，送玫瑰花和巧克力吧？电影，除了我喜欢的演员，其他的我都不看。玫瑰花太红了，不喜欢。巧克力平常都有的吃，也算了吧。”林暄笑：“那亲亲老婆，你要干什么？”
　　言璟走过来，把手搭在他肩上，说：“除了这些，其他随便你安排。”林暄亲了她一口，说：“好，请公主殿下，今天跟着我走吧，一定包您满意。”说完就牵了她的手，往门口走去。一个小时后，到达了林暄公司所在的写字楼。言璟很震惊，问他：“不是吧，你今天要上班？”
　　“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天上班族都要开始工作了啊。”林暄顺着她的话说。
　　“哎，真是的，还说让我满意呢。”言璟郁闷地推了推他，跟着他上了楼。林暄偷笑，抓紧了她的手。到了十一楼，刚推开公司大门，就冒出一个年轻男士，拿了一株百合花，放到言璟手里，微笑着说：“祝总经理和夫人，百合好合。”每隔几米，又有一个人拿着花跑出来，说：“祝百年好合。”言璟一路收了九朵鲜花，然后走到一个大会议室门口。她转头看了看林暄，他的眼神里有鼓励，说：“你先打开看看。”
　　言璟推开门，看见左边的墙壁被粉红色彩纸装扮了，上面贴了“林暄言璟订婚仪式”几个金色字体。墙壁的四角则挂了白色的心形气球，前面还立了一个带架子的话筒。言璟又往右边看，会议桌前坐了很多的人。林暄的秘书和李科是见过的，其他的，她想着应该是公司员工或他的朋友吧。
　　看到他们进来，所有人站起来鼓掌。李科走到话筒前，说：“欢迎所有朋友来参加林暄和言璟的订婚礼，我是今天的司仪。今天，让我们一起祝福这对新人，在未来的生活里，互相爱慕，共同扶持，幸福快乐！”说完以后，林暄的秘书从会议桌里拿了一束白紫色相间的捧花，放到言璟的手里，又帮她把百合花拿开。林暄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向所有人鞠躬，真心的道谢，说：“谢谢所有人来参加我们的订婚礼，还有，谢谢你们的祝福，我们一定好好的走下去。”言璟看到这一连串的惊喜，整个人都当机了，不知该说点什么，觉得仿佛在梦中，很不真实。直到李科打开了所有的香槟、红酒，众人的尖叫欢呼声响起，言璟才意识到，真的要嫁人了。言璟推了推林暄，说：“这个情人节过得太惊心动魄了吧？”
　　一公司的人从上午就开始狂欢，一直到晚上。餐厅及时地送餐过来了，有了食物，热情更高涨了。下午，还有很多人跑到前面的主席台上，献歌一曲。言璟也一直保持着亢奋，直到晚上八点，终于累得不行了。林暄看她疲惫的样子，很是心疼，才发了话：“今天的活动到此结束，打扫的事先放一下，明天交给卫生组的阿姨们吧。今天感谢大家了，我家小璟累了，我们先走一步。”说完，就半拥着言璟离开了。会议室里的各位，愤愤地说：“我靠，总经理真是妻奴！”女人们摇摇头，笑说自己长得也不差啊，怎么没有这福气。还是林暄的秘书说了一句话，让所有人断了念想。她说：“不是所有人都有好命，能够从小就和总经理一块长大啊。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好命，从小就能长得这么漂亮，让总经理一直念念不忘哦。”女人们纷纷感叹，都是命啊！
　　回到家后，言璟动都不想动，直接趴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林暄又认命地帮她脱了衣服，给她细心地掖好被子，自己才进了浴室洗浴。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情人节，热闹非常的景象，在今后也很难再有一次了。
　　一周后，言璟的学校开学，林暄送她回校。到楼下的时候，林暄捞过她的脖子来，热烈地深吻了几分钟，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言璟摸摸有些红肿的嘴唇，瞪了他一眼，说：“干嘛用那么大力气啊？”
　　“你自己不是咬得我很紧？明明也舍不得我。”林暄笑。
　　言璟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往后退了一点，开了门出去。正好看见刘伟站在她们宿舍楼下，她就忘了拿行李袋，走过去喊他：“刘伟，干嘛呢？你站在这里等我吗？”
　　刘伟看见那辆车在草坪前面停了很久，一直没人下来，又看见言璟红肿的嘴唇，心里有些明白。声音有些闷闷的说：“嗯，我是在等你呢，明天要选课了。我打算去网吧里选，那边速度要快。你把你学号和密码给我，还有你喜欢的教授和讲师的名字也告诉一声，我明天替你选。”
　　言璟想起寝室里慢得要死的铁通网，赶紧答应他：“太好了，刘伟，谢谢你啊。你在这等一会，我上去找张纸写好了，再下来给你。”刘伟笑了笑说：“没关系的，我时间很空。”言璟正拔腿想往楼上跑，林暄从后座里拿了行李袋，走过来，拉住她。言璟扭了扭头，看见他还觉得莫名，问他：“林暄，你怎么又回来了？”
　　林暄看了一眼刘伟，意识到有情敌出现，于是笑着说：“老婆，你可真忘性大。行李袋扔在后座，也不知道拿起来，非得我送过来给你。你要是没有我，可怎么办？”言璟吐吐舌，把袋子接了过来，晃了晃他的手，说：“没关系，反正不是有你吗？”站在台阶上，往下面靠在他身上，亲了他一口，又放开他，往楼上跑。
　　刘伟看到那一幕，心凉了许多，低了头，只顾看着自己的脚。林暄还加了一句，“同学，谢谢你照顾我的未婚妻。”刘伟抬头，一瞬间表情很纠结，攥紧了拳头，说：“同学间互相关照，不客气。”林暄拍了拍他肩膀，笑了一下，走了。过了几分钟，言璟把写好的纸拿了下来，又谢了刘伟几次。刘伟淡淡地说：“不用客气了，玉燕走前要我好好照顾你呢。”拿了纸，转身走时，心特别疼。想起家乡因为工伤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想起自己看不到前途的未来，知道自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能比得上林暄，就连见一面，都要提醒自己，因为有玉燕的嘱托，才显得名正言顺。
　　几天后开始正式上课，言璟发现不管哪一节课，都能碰到刘伟。上午的口译课，一到翻译经济学的文章，她就开始打结，数不清数字到底有几个零。刘伟总是坐在她旁边，提醒她“六十万，二十三亿”之类的数据。下午的笔译课，杨副教授总会口头布置一项作业，言璟老是走神，经常听不到作业。下了课去食堂吃饭时，刘伟就塞过一张纸过来，说：“言璟，这个是今天的翻译作业，不要忘记了，老杨说要算平时分的。”一开始言璟觉得刘伟太殷勤了，好像对自己有所图，就对他有些抗拒。后来，看到他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还不忘帮她一把，就觉得不该误会别人的好意，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们每天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又一起去晚自习，最后刘伟又送她回寝室。
　　寝室里面的那两人，田玲终于追回了爱恋多年的初恋，远在北京，天天打电话还如胶似漆。鲁霞跟男朋友已经有了老夫老妻的感觉，说起话来也不客气，每天晚上倒也会打上一个小时。只有言璟，晚上不在寝室。林暄也很少给她打电话，说是J市和R市的项目都到了收尾工作，又新开发了一个小区，天天忙工作。
　　鲁霞有一天兴起，问言璟：“你是不是跟刘伟在谈对象啊？怎么天天看你们在一块呢。”
　　“呃，不是啊。你也知道，我的课是他帮忙选的，哪知道都在一起上啊。晚自习的话，以前也经常碰到他。”
　　“我觉得他肯定喜欢你，要不然为什么过来要你的账号，都选一样的课。”
　　“不会啦，我们就是朋友。玉燕姐走之前，让他照顾我呢。”言璟不以为意。
　　“照顾，怎么样的照顾？当时，玉燕是怎么说的啊？说介绍个朋友认识一下，还是说帮你找个男朋友？”
　　言璟想起那时刘玉燕说的是“相亲”，整个人惊住了，说：“姐走的时候，是让我和他相亲。大意啊！”拍了拍前额。
　　鲁霞拍拍她，说：“老小，你如果不喜欢他，早点说清楚吧。也是个好孩子，别耽误人家。”
　　言璟听进去了，第二天和刘伟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就说了情况：“刘伟，我觉得男女毕竟有别。我们以后还是少一起出行吧，再说，我上课也不能总靠你啊，我还是要多锻炼自己。认真听听课，就没有问题的。还有一个月考专四，我想晚上在教室里看书，就不去图书馆了。你不用来找我啦，来这边都是随便找个空教室，也很安静的。”
　　刘伟觉得很心酸，连安静守着她的机会，也不留一点给他。苦笑着说：“不是说了是朋友吗？这些没什么的啊。”
　　“呵呵，别人不知道啊，说不定会误会我们的关系。而且，你知道的，我有男朋友，我很爱他。”言璟说得很直接，她不想留一点暧昧，让三个人尴尬。
　　刘伟低了头，说：“我知道了。”心酸疼，抓紧了筷子，一口口地夹着米饭往嘴里塞，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味道。
　　刘伟不在一起的日子里，言璟起初还有些不适应，要记作业的时候，习惯性地用手推推左边，结果是空的。吃饭的时候，端着盘子不知道要打些什么，平时都是刘伟给她弄好了放在她面前。她笑笑，“习惯真是可怕啊。”过了一个礼拜，她也算适应了这种单独行动的情况。有一天下午，上完课从教学楼往食堂走，碰见了刘伟。刘伟表情挺奇怪的，眼神有些涣散，嘴里念念叨叨的。看见言璟过来了，就帮她把手上的书抱过去，说：“言璟，二食堂有个杀人狂魔，看到人就捅，你千万不要去那边。去四食堂吧，那里没事。”言璟这孩子挺单纯的，以为他说的是真话，就乖乖地跟着去了四食堂。
　　到了食堂，言璟打好了饭，坐在餐桌前。刘伟突然一个人跑走了，最后端了一个豆浆杯子回来，放在言璟面前，说：“烫死我了，你凉一会再喝。”言璟用手去试温度，发现是凉的，打开盖子一看，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她觉得有点不对劲，抬起头来问刘伟：“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啊，你去打了豆浆吗？”刘伟看了一下，又急急地往外走，最后抱了好几瓶热豆浆回来，放在她面前。言璟感觉他的表现有些狂躁，愣愣地接了一瓶，喝了起来。吃完晚饭，她和刘伟告别，刘伟呆呆地看着她走，一直望到她转了弯，他才离开。
　　言璟回宿舍时，走到二楼，碰见八班一个女生在那说：“你们知道么，我们班的刘伟好像得了被害妄想症。前天，跟我说二食堂有杀人狂魔，昨天又跟我说是三食堂，今天碰到我又变成了二食堂。还说，那个人狠狠地冲他砍过去，他就吓跑了。”说话的语气中还带一种好玩的意味。
　　言璟大骇，觉得不可思议。一个礼拜前，他看起来还挺正常的，安安静静地陪着她。怎么一个礼拜不见，就突然这样了呢。言璟想了好久想不通，就给辅导员李韵诗打了电话，说了这个情况。
　　李韵诗第二天就找了刘伟谈话，问他碰到什么事情了，“刘伟啊，有同学反映你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人也有些焦躁呢。遇到什么事情，能跟老师说说吗？”
　　刘伟的症状很奇怪，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一下就忘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说过那样的话，就说：“没事啊，老师，就是考试临近了，压力有些大罢了。”
　　李韵诗试图引导他说一些事，最终还是徒劳。她以为是同学们以讹传讹，也就没有太在意，就说：“老师最近也很忙。但是，如果你真的碰到什么过不去的事情，一定要跟我说，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帮你。”
　　刘伟想起，母亲一个星期前，打来电话说父亲病情恶化，很有可能熬不过三月份。回了李韵诗：“老师，有些事情你也帮不了我，看天意吧。”
　　“如果是家里有困难，咱们学校那么多人，一人帮你一点，总能解决的。你先把考试好好考过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想。”
　　“知道了，老师。我没事。”刘伟想起言璟低声哽咽的情景，想：“那个女孩，我还要守护呢。”
　　四月一号，愚人节，老天像是开了个玩笑，把刘玉燕给带走了。那天上午，她即将离开人世，出现了回光返照的反应，话居然能说清楚了。她把男朋友叫到耳畔，对他说：“趁我还能说话，帮我写封信，带回C市去，给言璟。”
　　男孩一边落泪，一边摊开了信纸，听她说：“亲爱的小璟，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写信给你。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总为了别人的事情，而担心不安；害怕身边的人离开你，就会哭泣。看见你知道姑姑生病的事，哭得那么伤心。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也病了。
　　可是，怎么办呢，我也要走了。这一次，你一定不能再哭了哦。我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你要听姐的话，知道吗？我会化成星空中的一颗明亮的星，一直守护着你，看着你幸福快乐。不要为我难过，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我有爱的人在身边陪伴，我很知足。我的离开，不要告诉田玲和鲁霞，让她们开开心心，无所顾虑地去爱他们爱的人吧。我祝福你们所有人。—— 刘玉燕”
　　说完以后，刘玉燕拉着亲人的手一一道别，最后安然地闭上了眼睛。病房里哭声一片，她却再也听不到了。
　　三天后，刘玉燕的男朋友一身缟素，从济南飞到C市，把信和一些玉燕留给言璟的东西，都交给了她。
　　言璟打开盒子的瞬间，完全无法接受，差点晕倒。男孩抓紧了她的手臂扶着她，又摸了摸她的头说：“小璟，别难过。你姐最后那几个月，很痛苦，眼睛也看不见了。现在，她终于解脱了，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不哭了，好么？”言璟抱着东西，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心里一直暗示自己：“不哭，一滴泪也不能掉，姐在上面看着自己呢。”
　　男孩走的时候，言璟还是低着头，呆呆的。她抱着东西一直往寝室走去，路上遇到了刘伟。刘伟看起来很颓废，嘴巴里念念叨叨的，“都没了，呵呵，都没了。”原来，他的父亲就在前一天晚上去世了，他的母亲却禁止他回家奔丧。母亲在电话里哭泣：“你爸爸临走前说了，要你好好在学校读书，马上就考试了，不要回家。还有，咱家现在没钱给你浪费，来回一趟火车票，太贵了，别回了。”
　　刘伟和言璟错身而过，忽然意识到刚才那个人是言璟，就跑回去，从后面抱住她，眼泪落在言璟的肩上，说：“让我抱一会，就一会。”言璟觉得，那一刻，他们真是相依为命。他们失去了共同的朋友，心底的绝望，是那么的一致。没有拒绝他，她仍咬着嘴巴，血已经流了下来。过了许久，刘伟才放开了她，擦了擦眼泪。看见她唇边有些干了的血迹，又拿自己的手去擦。言璟推开他，大声说：“别管我。”又拥紧了盒子，站在马路中央，上前一步太难，退后却已经没有路了，一片茫茫。站了很久，直到鲁霞上完课从她旁边过，问她：“小，你站这干嘛？回去啊。”用手去拉她，她才呆呆的跟着鲁霞回了寝室。
　　进了寝室门，言璟机械地把盒子放在柜子里，然后脱了鞋，爬到床上。衣服也没换，就拿被子盖住自己。本来以为自己难过到极致，一定是睡不着的。可是那天下午，她就在小小的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她和林暄甜蜜相拥，林暄拥着她在厨房里做饭。而刘玉燕躺在病床上痛到喘息，她的男友一遍遍的呼喊她的名字。言璟在梦里后悔极了，痛恨自己享受着被爱的幸福，而完全忽视了最疼爱她的姐姐。她感觉梦里面有谁扇了她巴掌，说：“言璟，你果然最任性、最不懂事了，你得不到幸福的！爱你的人，都会离开你！”梦做了很久，全身都开始酸疼，言璟缩在被子下，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因为后悔，流了一脸的眼泪。等到下午五点，鲁霞上完课，又回来了。看见她还在床上，拿手去掀她的被子。她的眉间紧锁，似乎很痛苦。以为她生病发烧了，鲁霞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那里很冰，又用力推了推她。言璟从梦里面逃脱了出来，眼睛睁开，看着鲁霞。鲁霞笑：“吓我一跳，还以为你生病了，怎么睡了一下午啊。不去上课啊？”言璟哑着嗓子说：“有些着凉，就躺下了，没想到睡了这么久。”强装了个笑脸，又坐了起来，转身看了看刘玉燕空空的铺位，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凳子上挂着的毛衣外套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鲁霞帮她翻了出来，递给她。言璟看了看屏幕上的“哥哥”两字，少了平时的兴奋，掀了屏幕盖，说：“喂。”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快下来。我今天好不容易有空，带你去外面吃饭，好不好？”
　　言璟懒懒地说了一句：“等一下。”就从床上往下面爬，踩在栏杆上，差点滑了一跤，把鲁霞给吓得跑过来，问她：“小璟，感冒了就吃点药，不要出去了。”
　　“没事，我的身体自己知道。”言璟拿起毛衣外套，穿在身上，又拿手理了理长发，套上帆布鞋就往楼下走。刚出宿舍门，林暄就打开了窗喊她：“快过来。”言璟跑过去，到了另一边打开车门，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想出去吃了，在这坐一会，你就回去吧。”
　　林暄看她精神不济，就问她：“怎么了？”一边还去摸她的额头。言璟躲开他的手，说：“没事。”闷闷地坐在一旁，也不说话。林暄侧了身子，伸手去抱她，刚把她捞过来，让她的手搂在自己背后。就听见言璟说了一句话：“哥哥，刘玉燕离开人世了。今天她男朋友来学校了，告诉我了，还把她写的最后一封信给了我。”林暄大惊，放开她身子，把她的小脸托起来，对她她：“看着我，小璟。有什么难过的事，都告诉我。”言璟睁圆了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说：“我太后悔了，后悔没有早一点发现她生病了，后悔没有去济南看她，陪她一段时间。后悔极了。”
　　林暄问她：“她没有告诉你，对吗？她是不想你难过，是不是？”言璟点了点头，苦着脸。林暄按了按她的脸蛋，接着说：“我们总是错过很多人，做错很多事，失去以后才觉得后悔。但是，后悔已经没有用了。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了，只能接受，再往前看，多珍惜其他的人，以免未来还是会后悔。”
　　言璟纠结在极度的自责中，听不进他说的劝慰。突然间感觉脸上传来的温度，挣脱了出来，扭头看前方，低低地说：“我想到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们那么开心地生活在一起，没有别人的打扰，就那样甜蜜着。可是，她呢，挨着病痛，看不见爱的人了。我很有罪恶感，我想，我怎么可以在她那么难过的时候，和你过得那么幸福呢。我怎么可以，忘了她呢？怎么可以，不去问候她，不给她打个电话，发个信息呢？我本来可以多关心她一下的，呵呵。”
　　林暄去抓她的手，她攥得紧紧的，不让他去牵。林暄握着她的手腕，一根根手指掰开来，可言璟却用了十万分的力气捏紧，拒绝他的接近。林暄叹了一口气说：“你难过，不开心，在我面前发脾气可以。但是，你不要虐待你自己。”
　　言璟继续说：“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继续幸福下去。想到她孤独一人埋在地下，我就难原谅自己！”
　　林暄把她的手扯过来，转过她的脸，问她：“你想干吗？”
　　言璟推开他的手，苦笑：“算了，你让我安静几天，不要理我。”说完，就开了门，跑回了宿舍。林暄在车子里坐了很久，久到路灯都亮了起来，他还不自知。开锁启动，林暄往前面开去，车子走到一半，瞧见左边路上有个男孩站在那里，看人影像是上次见到的刘伟。林暄按了按喇叭，刘伟愣在那里，看着林暄摇下了窗户，喊他：“同学，我跟你谈一谈。”刘伟走过去，才看清了他是言璟的男朋友，就问：“你想谈什么？”林暄看了看拥挤的路，说：“到前面大路边去谈吧。”车子慢慢开，刘伟在后面跟着。
　　到了大路边，林暄从车子里下来，喊了刘伟和他一起坐在草坪上说话。
　　“我听小璟说过一次，你是刘玉燕的朋友，平时对她很照顾。”
　　“玉燕临走前把她托付给我，我当一份承诺在做罢了。”
　　“我刚才听到言璟说刘玉燕过世了，你应该也知道吧？”
　　“嗯。”刘伟想起离开的朋友，心里很难过，只是点点头。
　　“她生病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玉燕说怕她知道了难过，会哭，让我也不要告诉她。”
　　“你们就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她知道刘玉燕不在了，会更难过，甚至更自责，难以原谅自己么？”
　　“呃，我以为我不说，就能一直瞒着她。”
　　“事实上是，刘玉燕的男朋友来了，告诉了她。以前说不要告诉她的刘玉燕，还给她留了一封信。”
　　刘伟听他这么说，觉得他似乎在谴责玉燕，语气很急地说：“你什么意思啊你？这事，你是怪谁呢？”
　　“我不想怪谁，人已去，说什么都无用了。我只是希望，我爱的人不要受到伤害。如果你们想告诉她，本来就应该早点说出来啊！现在造成她这么伤心，你能说，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吗？刘玉燕她不说，但是后来你跟她常在一块，你为什么不说？”林暄抓了刘伟的肩膀，有些发怒。
　　刘伟愣住了，心里其实已经认同了他的话。又想起自己最近的遭遇，心很冷，说：“你们这些人过得太舒适了吧。平时吃过的苦太少，这么一点难过就接受不了吗？你们哪里知道，有的人快要活不下去了？”声音越说越小，几乎听不见。刘伟一路冲回寝室，给言璟写了一封信，也是人生中最后一封信。
　　[言璟：
　　一开始认识你，我并不那么的欣喜，只是觉得多了一份责任，尽力在做。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见你掉泪我就心疼，发现你开心的笑，我心里生出很多的喜悦来。我很孤僻，没什么朋友，室友们忙着打游戏、谈恋爱，没有人需要我。可是，我知道，玉燕把你托付给了我，你还需要我。我想对你好，所有的事情，想一点点替你做了。
　　那一天，你叫我不要来找你，你说男女有别。我很伤心，想说我不答应。但是，我看到你有一个优秀的男朋友，我比不上他，而你爱他。其实，看不到你，我是那么的不安。我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做什么都觉得是错。室友们说我神经兮兮，只有我知道，我是发疯了，好不了了。
　　现在，玉燕走了，我松了一口气。我对她的承诺，在她生前，我做到了。我可以离开了，到了地下，我会向她赔罪，不过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会很好，因为你男朋友眼里只有你。他看到你自责难过，就跑过来质问我，让我突然醒悟，我错了，彻底的错了。我以为对你来说是好的，其实早就是一种伤害。我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守护在你身边呢？
　　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无法修补。父亲去世了，母亲柔弱无力。我一无所有，没有金钱，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更没有前途。我拿着书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我知道就算我站到了考场上，也写不出字来。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只想走，去一个安静的地方，那里没有伤痛，没有失望。
　　再见吧，在最后一刻，我最想念的你。]
　　刘伟把信写好，放在桌面上，纸的外面写着：“请帮我交给言璟，谢谢。”背起书包，把重重的字典和书塞进去，感受到手上的重量，才出了门。一路往学校的人工湖走，晚上在湖边散步的人很少。刘伟很焦急地在湖边转了很多圈，又爬到了附近的山坡上找了很多大石头，一起丢到背包里面。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回了宿舍，大概晚上十一点的时间，刘伟给言璟发了人生中最后一条短信：“言璟，再见。我现在正在湖里面走。”说完，就把书包背在前面，一直走到湖中心，沉了下去。身上的书本浸了水，重量又加了一些，加上石头的重量，让他在水里挣扎了很久，却再也没有浮起来。
　　刘伟的室友回到寝室后，看到他的位置上没有人，又瞧见桌子上有一封信，立刻打了开来，大呼：“坏事了，刘伟要自杀！”几个男孩连忙打电话给辅导员李韵诗。李韵诗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听了这事，赶紧爬起来，穿了衣服就往外赶。又给那几个男生打电话，让他们去找找他平时常去的地方。
　　林暄在刘伟走了后，就开车离开了J大，回了家后，他给言璟打电话，却一直关机，只好作罢。李韵诗跑在路上，打言璟的电话，也是无反应，只好给同寝室的田玲打过去。田玲还没睡，手机没关机，看到她的号码，就接了起来问：“老师，有什么事？”
　　李韵诗气喘吁吁地回：“快，言璟在寝室吗？让她接电话啊。”
　　“她好像在睡觉啊，我去叫醒她。”田玲一边举着电话，一边去推言璟，喊她：“小，接电话，辅导员找你呢。”
　　言璟并没有睡着，头疼欲裂，皱了皱眉头，就伸手来接，“喂，老师。”
　　急急的声音传过来：“言璟，刘伟有没有联系你？”
　　言璟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说：“我很早就把手机关机了，头痛就躺下了。我去开机看看。”
　　“你赶紧开，看他有没有给你发讯息。”言璟那边已经开了手机，过了一会，短信铃声传来，她打开一看，吓了一跳，赶紧在电话里喊：“老师，他说他在往湖里走。完了，完了，一定是学校那个看起来浅浅的人工湖，实际上深不可测啊。”李韵诗叫她快点起来一起去找，就挂了电话。言璟用很快的速度溜下来，把毛衣往身上套，一下就穿好了鞋子，往外面冲。平时要走十多分钟的路程，言璟几分钟就跑过来了。正巧看见李韵诗迎面过来，就问：“老师，现在怎么办？”
　　李韵诗稳了稳情绪，打了110报警，说是有学生在湖边自杀，报告了确切位置。然后，又打电话给刘伟的室友，那几个孩子跑了好多地方，再跑到湖边时，气都快断了。
　　其中有一个，言璟见过几面，他冲了上来，抓住言璟就说：“这事跟你男朋友肯定有关。”从兜里抽出那张皱巴巴的信，塞给言璟看。言璟看完以后，整个人都瘫了，才发现自己对刘伟了解太少。一直以来习惯了他的照顾和体贴，从没有问过他生活上的事情，也不了解他的孤独和不安，就看着他在这样的情绪里挣扎痛苦，最后自我解脱。言璟心里生出太多的后悔和绝望，她想：“所有对我好的人，都是要离开我的。我说我怎么那么好命地遇到了林暄，认识了那么多好人做朋友。其实，是我这个人用光了他们所有的运气吧。我不配得到幸福，要么也死，要么就孤独一生。”言璟望着平静的湖面，突然有一种力量，往下跳吧，跳下去，你就不用自责，不用懊悔，你可以去陪他们，陪爱你的人们一起，他们就不会孤单。言璟拔了腿往前冲，跳过栅栏，往下一跃，“噗通”的响声，让李韵诗心都颤抖了。急急地跑过去，喊：“言璟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刚才给言璟看信的男孩看到这一幕，只好跟着跳进去，把在水里挣扎的言璟抓起来，往岸上带。言璟的力气很大，他抓一下，她就推一下，又往湖中心走。那男孩往复了几次，快要崩溃了，骂她：“你丫神经病啊，刘伟还没找到人，你也轻生。好，你死吧，你死了以后，让我们这些人永远记得你，记得自己没有救到你，一辈子自责。你就开心了！”言璟听到这一句，触动了哭的神经，憋了一天的情绪化为痛苦，站在水里，哭得不能自已。十分钟后，警察的车开过来了，问了情况后，喊了几个人去水里寻找。
　　湖水深而广，找了半个小时也一无所获。最后，学校的领导也来了，只好让学校先把人工湖里的水都抽干，看能不能找到人。言璟被拖上了岸边，跌坐在地上，再也哭不出来了，只是呆呆的坐着。李韵诗给林暄打了电话，跟他说了这边的情况，叫他赶紧到学校来一趟。
　　水抽了很久，叫了好几辆消防车来帮忙，也花了一个半小时。到最后，湖底干了，露出了一个僵硬的身子在泥泞中。刘伟的室友跑下去查看，大喊：“是刘伟啊！”那几个男孩扯了扯他胸前的背包，却丝毫不动，打开背包一看，里面全是石块，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不想给自己留一点生机。”警察和保安把他抬起来，放到岸边。言璟走过去，用手擦了擦他的脸，上面全是泥土，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她又把毛衣脱了，放到他脸上去擦，擦完又去擦他的手。干净了以后，言璟用手去摸他的手，冰冷潮湿。她用力去抓，他也没有反应了，再也不会有人在她上课时提醒她数不清的数字了，再也不会有人在下课的时候帮她抱课本，给她打好饭了。这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暄刚好赶到了现场，他看见满身是水的言璟呆坐在刘伟的旁边，走过去抱住她。言璟没有反应，也不推开他。学校领导在说，要封锁消息，还有先送到医院停尸间去，再通知家人。等到救护车的担架抬了下来，要把刘伟给运走，言璟才有了些反应，用力推开医生，大叫：“谁也不许带走他，他好好的，干嘛要去医院。”林暄去抓她，对她说：“刘伟已经去了，你让他安心地去吧。”言璟用力推开他，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趴在刘伟的身上，用力哭泣，歇斯底里，谁也不敢去喊她。
　　林暄蹲坐在一旁，守着她哭泣。过了很久，校领导发话要赶紧送走，最后还是把刘伟给带走了。陆陆续续的人都散了，跟着去了医院。林暄把她扶起来，说：“身上都湿了，先去换衣服。”言璟推在他的肚子上，说：“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去找刘伟谈话。他本来已经够绝望了，你为什么要去指责他？你压死了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知不知道？！”
　　林暄无话可说，知道自己今天的冲动，确实对刘伟有影响，只好说：“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只是看不得你心里难受，担心你。”
　　“担心我，又是因为担心我。我是世界上最坏的害人精。刘玉燕因为担心我难过，不告诉我她的病情。你因为担心我，去指责刘伟，害得他难过冲动，也离开了我。你走，我们分手吧，我再也没有力气承受这样的爱了，我注定得不到幸福。你就让我孤独一生吧，不要管我了，走吧。”说完，就一个人往前面走。凌晨两点多，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走在无人的路上，感觉心灰意冷，人生无望。
　　林暄跟在她后面走，生怕她出点什么事情。一直到宿舍楼下，言璟看见关了的宿舍门，没有去叫人，只是坐在了下面的草坪上。林暄离她几米远，也坐了下来。言璟就这样一直望着大门，几个小时都不说话。等到天边开始渐亮了，言璟才跺了跺脚，走到林暄那边说：“你回去吧，今天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我说，我跟你分手了，你懂不懂？”拿手拔下手上的订婚戒指，丢在他的怀里。林暄捡了起来，抓住她的手，说：“你这样，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言璟不说话，也不转身。林暄接着说：“因为我爱你，因为我一直纵容着你的推开、退后，让你觉得，我的心是最强硬的，受再多的伤也不怕，对吗？”
　　言璟不想承认，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只能对他心硬，因为他从来不会怪她。
　　言璟苦笑一下，转过来说：“现在多好，我再也不用担心姑姑会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担心她会对我失望。我不用担心，做不好你的太太，会给你和林家丢脸。以后，所有的人都幸福了，我还一个人，多好，我就可以陪着姐和刘伟了。我错过了他们的时间，就用一辈子来偿还，我会心安理得，再也用不着失眠痛苦了。一切都很完美啊，你呢，还会是我的哥哥，我永远的亲人。”
　　“你蠢啊，你想折磨你自己一辈子吗？”
　　“不会啊，人们都说忘记一个人用七年的时间就够了，所有的伤痛都会结疤，最终淡去。有一天，我会适应你不在我身边，也总会习惯他们已经离开了我。七年后，我二十七岁，我再重新去寻找，也能找到我的幸福。而你呢，不用等我，因为你现在已经二十六岁了，你找一个爱你的姑娘，好好的生活，过得特别特别幸福，让我看到，我会替你开心的。”
　　“言璟，你难过，我就陪你一起走过去。既然七年可以治愈伤痛，为什么不让我参与？就这么急着把我推出去？”林暄很受伤。
　　“求你了，我只要看到你，就想到自己有多么的自私，只顾着自己幸福，忘了他们。求你走吧，就当我不那么爱你，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好了。求你了。”言璟说着说着，跪在了地上，泪水纵横。
　　林暄无奈地转身，抑制住想抓住她的冲动，说：“你没有心。”
　　“所以，活该我孤独。”言璟坐回地上，把脸埋在手里。

　　男人很想说，我等你，或者我陪你。
　　可是，女孩把自己躲在重重的壳里，拒绝他的靠近。
　　相爱的两人，都不愿意拔去身上的刺，最终只会遍体鳞伤。
　　男人，转身离去，那远去的背影，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