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酸甜苦辣咸,滋味各自尝 ...
-
请你一定要相信自己,一定要接受,喜欢自己的样子。
一定要让自己变成你真心会喜欢的样子。
如果你想要做的不是长辈所控制你的样子,不是社会所规定你的样子,
请你一定要勇敢的为自己站出来,温柔的推翻这个世界。——吴青峰
---------
从言璟被林暄“拨乱反正”后,她本应该平静而悠然地走完她的初中生活。可是,等她一上了初二,来了新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她的平淡日子就起了波澜。倒不是说班主任做了什么事情影响了她的人生,而是,她看到那个戴着大老花眼镜的胖老头走上讲台时,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开始上课,她觉得自己的数学一定会死的很惨。
言璟小学时,数学就没有很大天赋,总是在父母的威逼加上林暄的鼓励下,才一直挑战各种资料习题,甚至直面高难度的竞赛。但,终究没有拿过名次。言璟觉得老班低沉、慈祥的声音就像催眠曲,每次数学课一开始不到五分钟,她就自动开始进行眼皮搏斗、奋战,最终死撑着打开眼皮,但思维已经进入睡眠状态。数学成绩从以前的一百多,开始慢慢降,到最后期末只考了50分。加上物理、化学理科类科目增加,脑子转不过来的言璟就苦逼了,她在年级里的名次,第一个月就从年级三十名掉到五十名,第二个月开始八十名,第三个月一百,一次次降,直到学期末光荣的掉到了160名,进入了平时年级里“被教育者”的行列。
期末开家长会那天晚上,她爸爸言伟宁去参加了,班主任额外找了他谈话,说是下学期如果还是这个状态就要离开这个班级,去最末的六班了。言伟宁平时就很要面子,这回被老师单独找到,又是批评他们不关心小孩,又说他女儿读书不认真,可能是遇到青春期的问题了。他在学校时好不容易忍住了脾气没发出来,带着言璟回到家后,立马把成绩单丢在她面前就开始骂,“你说你才这么小,十三岁不读书,你以后想干嘛?你现在就想嫁人了是不是?!你们老师说你天天上课睡觉,要么就在发呆。说你做作业的时候都缩着背,也不知道在干吗!你倒是说说,啊?”
言璟觉得很委屈,十二三岁,身体开始快速发育,看到自己本来已经算高的个子又往上窜了不少,身体体征的变化让她觉得尴尬、害羞。因为这害羞,让她总是不敢抬起头来,看到别人没有那么明显的变化,就怕别人说自己是异类。学校的生理课形同虚设,仅仅有一次,老师把男同学和女同学分开了,再分别叫进教室让他们看了二十分钟的生理课书。言璟看到课本上的图片和名称,不知所云。下课后,也没有仔细去问老师。虽说言璟妈妈在医院里工作,但确实因为这几年职位一直升,没有太关心她的生理和心理的变化。
听到爸爸那样质疑自己,言璟只是弱弱地回了一句:“老师讲课口音好重,听不大清楚,也听不懂。数学越来越难了,我题目做不出来。理科的东西,我一打开就紧张,看到题目就觉得不对劲。”
言伟宁脾气上来了,一甩手把言璟身旁的闹钟给摔在地上,零件四处乱飞。说:“你小学的时候不是也不要人管,就做得很好么,现在怎么就不行了?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真是气人。就是因为有你活着,你妈都不能再生了,也不能再生个儿子。你妈现在倒好,领导是越做越大了,她什么时候当上院长了,我还得向她敬礼了!一个女人不在家里管孩子,还要我一个男人管么。你也别指靠我管你,你就自生自灭吧。”说完,“嘭”的一下把言璟房间门给狠狠地摔紧了,出了门。
言璟一直以来拼命想忽视的一点就是——她不是受到欢迎来到这个世界的。但当所有尖利的话语将伤口撕开来给她看,她确实无力招架。她突然间不知道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觉得前路茫茫、心灰意冷。从小言璟的父母就对她说:“生个女儿已经矮了人一大截,你要是成绩好了,表现乖巧懂事,人家兴许还会说生个女孩也不错。你如果书都读不好,别人肯定说我们家生个女儿不会读书,十几岁就要嫁人了,真是丢尽我们的脸啊。”
言璟愣愣地想,父母对她不爱、不管、不教,她是否应该让自己就此开始叛逆、堕落?还是应该,向父母承认过去一个学期的错,说自己一定会认真重新来过,再把课补上去?她自嘲地笑了笑,就算她努力往回赶,也不一定能回复最初的水平,到那时父母一定仍然会失望、愤怒吧。
言璟神情呆滞了一下,把地上的碎片扫了一下倒进垃圾桶,再又坐在书桌旁边。她真的不知道该向爸爸说些什么。坐着坐着,想起一些学校里的人和事情。
初二开学第三个月中旬,有一天,她因为发高烧在班里晕倒,下巴磕在地面上当场流了血,手心也压在地上磨破了。政治老师当场把她抱到校医院去看,人烧得迷迷糊糊,打了一上午的针。医生给她拔完针后,言璟隐约中感觉有一个同学来看她,抬起头来,因为头昏昏的一开始看不清对面人的脸,只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说:“言璟,我是周梅,我来看看你。现在快要放学了,你能回家吗?不能回家的话,要不要我帮你去食堂里打饭?还是,你要请假回家休息?”言璟想起来周梅是靠关系进来这个班读书的,成绩一贯在末位,在班上存在感很低,也很少有人跟她一起出进。
言璟又想起,那个2个多月来天天和她一起骑车回家的刘亦婷,前不久看到自己月考数学考了六十分,居然很开心。回家的路上,冷嘲热讽地说:“言璟,哼,就怪你自己咯,真是越来越差劲。题目做成这样,真没用。我先走了,你自己伤心去吧。”从那时到她生病这一个月,刘亦婷再也没喊过自己一起回家。言璟才明白,刘亦婷一直觉得成绩比不上她,其实早就想看她的笑话了。说什么少女时代的我们,即使偶尔有嫉妒和误会,感情也是最真的,她真是不信了。这一次她生病,不知又有多少人会看她的笑话。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女孩子单纯出于对同学的关心而出现在她面前,她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想掉泪。止住想哭的冲动,说:“谢谢你,我已经打完针了。等休息好了,我自己打的回家。你如果要回家吃饭,就赶紧走吧。”
周梅没有立刻走,在她旁边坐下,说:“没关系,我再陪陪你,待会扶你出去,等你上了车我再走。我家很近,不用很久时间。”言璟觉得生一次病也没那么糟糕,至少收获了意想不到的友谊。言璟感激的一笑:“谢谢你,我得先拿好药再走。”周梅扶起她去拿了药,问了医嘱后,两人便离开,出了校门。第二天,言璟回到学校,刚坐下来就听见前面两个女生嘀嘀咕咕地说:“她怎么就回来了?!昨天看起来病那么严重,呵呵,就好了。我还以为她能好一段时间不来上学,错过那么多天的课,肯定成绩会掉很多。你看她本来就数学变差了那么多,我真巴不得她多病几天。”“她成绩要掉了,可少一个竞争高中部零班的对手啊。”言璟听到这对话,心里真是窝火。心想:“这什么人啊!这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啊。幸灾乐祸。”
言璟的思绪从回忆中闪回现实,打开书本,拿起英语书抄起单词来。因为期末考试她的强项英语也降到90分,被老师要求寒假把初一和初二教科书上的单词都抄十遍。夜越来越晚,言璟困得在书桌上快要睡着了,突然听见家里的大门响了,应该是文蓝回家了。然后,她又打起精神来,还自己捏了手背几把,直到捏红了才作罢。文蓝这两年一向十点回到家,她要求言璟必须十点半以后睡觉,不管多困都得熬着。
文蓝上来后,敲门进了言璟房间,问她:“考试结果怎么样?”
言璟低声说:“不好,我跟不上,160多名了。”
文蓝也没说什么,只说了几句:“那就寒假在家好好看书,或者自己找个老师单独辅导。今年,你林暄哥哥不会回来,说是在北京准备出国的事情,天天去上英语集训课,寒假都没空回家。你姑姑他们一家也就不回来过大年三十了,只不过大年初二会开车回来拜年。”文蓝拍了拍言璟肩膀就出了门。
言璟想起已经半年没有见过林暄了。她想,如果等他出国,她也来不及见到他,不知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是四年后他大学毕业时,还是六年后他读完研究生才会回来?那时自己是不是就该读大学了?到那时,他是否还记得她这个妹妹,记得最依赖他的妹妹?
言璟很早前就想,自己如果是林暄的亲妹妹该多好,姑父很有学识,人很慈善不会嫌弃她,姑姑本来就对她很好,林暄更是对她最好的人,那样她就有一个最好的家了。后来,言璟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想留住这种难得的温暖,想做姑姑的女儿,而抗拒着林暄对她的情意。
日子就在呆滞和枯燥中,日复一日。言璟的成绩仍然没有起色,最好也不过一百名左右。在班上她除了周梅一个朋友都没有,在家里,言伟宁只要一回家就骂她。每天耳边听得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读了,读什么读,浪费钱和粮食。活在这世界上,混日子过,你过得不累,我看着你心烦。早死早超生吧。”
言璟无法想象,这样的字眼会从亲生父亲的嘴里那么轻易的说出来。言璟觉得她已经无力了,在外人眼里她家境优越、父母健在,接受着良好的教育,长相不错、身高也不矮,人生已经很完美了。将来成年后,读大学,接着工作,再顺顺利利结婚生子,一生就这么平顺地过去了。就在一年前,她还是无忧无虑的,伤心难过有林暄安慰,给她一个拥抱;开心兴奋有朋友分享,不会在背后插刀。可是一年后,林暄不在,朋友没了。每天深夜,她到了两点还睡不着,就趴在窗台上,望着那个不锈钢窗户,有一种冲动想破窗而出,跳下去。冲动一点点累积,直到有一天完全爆发。
那天是周六,晚上不用晚读。平时因为言伟宁、文蓝很少回家,言璟常去吴丽家吃饭,然后交点伙食费给吴妈妈。而那晚,她吃完晚饭后,便回家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大概看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言伟宁不知怎么回了家,见她在看电视,当时就发了火。以前他一般过过嘴瘾也就算了,这次他居然操起院子里的一根长木棍,那棍子还是山里的外公上次来看他们担东西用的。木棍飞过来,刚好打在言璟的背上,言璟立起来,眼里全是痛恨和委屈,眼泪就掉了下来。言璟忽然觉得,她一味安静的承受伤害,不做反抗,那不是孝顺,更不是坚强。人是有思想会思考的,她不是父母摆布的木偶,更不是让消费者满意的商品。当棍子第三次挥在她身上,她怒起夺了棍子,把棍子丢在玻璃门上,“哐哐哐”玻璃碎了一地。然后,她赤着脚往外面跑,右脚陷进去一块玻璃,她也没有在意,打开大门冲了出去。
言家奶奶尹文秀就住在斜对面的二叔家,她二叔在市区开店又常在外面做生意,回来的少。言奶奶回小楼房也少,经常在店里帮忙。这天晚上,她刚好开了车库门在打扫,看到言璟那个样子,吓得不得了,赶紧喊言庆宁出来跟着去看看。言伟宁、言庆宁两兄弟,一路跟着她到江边。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江堤上跳了下去。他们站在岸上看她,似乎崴了脚。言庆宁很生气,说他哥哥:“你有几个小孩让你这么打,这么折腾啊!自己以前读书不行,还好意思骂你女儿。小璟多好的孩子,你们夫妻俩管过这孩子多少时间啊,自己没有精力教育,只会用蛮力。快点下去抓住她,别让她做傻事。我先给嫂子打电话。”
Y城的S江这个季节水并不多,江心的沙滩也露出了一些。言伟宁跟着跳下去,对着她喊:“小璟,回来,那边危险。”其实,言璟下去以后,反而平静了很多,就干脆坐在沙滩上,把脚放在水里。江风很大,夜里水也冰,言璟紧抱着身子发抖,一直望着对面沿江路闪烁迷幻的霓虹灯。不知坐了多久,言伟宁就站在她身后五米远的地方,无言。直到文蓝的声音出现,她说:“小璟,不要灰心,妈妈是爱你的。如果我不爱你,我为什么拼着命要把你生下来?如果我不爱你,为什么你小时候在外婆家,我每一次回家看到你懂事地说‘没关系,妈妈,我很好,你要好好工作,给我买棒棒糖”我就想掉泪?因为我爱你,我以后可以没有工作,没有事业上的进步和成就,我都不可以没有你。你懂吗?不管这世界上,有谁对你不好,不喜欢你,都不会是我,因为我是你的妈妈。”说着便走上去抱住了言璟,边用手搓着她的脸蛋,言璟的泪湿了她的手心,最终嚎啕大哭。
孩子,你还小时,你以为父母总是要求你成为什么样的人,你觉得他们唠唠叨叨很烦人;你还没有完全长大,你以为你的父母总是工作到很晚忙忙碌碌,并不爱你;你还不懂得生日是妈妈的苦难日,总是从父母那里要求得到什么东西。等到有一天,你的妈妈身材开始走样,眼角的皱纹开始疯长,你才发现,她的光阴都在你的身上延续着,你的成长就是她最大的付出。她不要你多么优秀,她只会重复那几句话:最近工作累吗?身体怎么样?要注意身体,不要感冒了。什么时候回家呢?工作不顺心就跟妈妈说说,要开心。
我们总要用很多的时间,才明白,她才是那个一直最爱我们的人。
文蓝辞去了管理工作,只待在科室里搞自己的专业。从那天起,她每天回家照顾言璟,给她辅导功课,并和她谈心。言伟宁变得沉默了许多,虽然偶尔也会来言璟房间摔几个闹钟,但言璟已经能做到“目不斜视”了,照常做她的作业。六月期末的时候,言璟考试已经回升到年级第六十名,总算也是有所成果,只不过距最初的成绩还是有差距。言璟觉得自己经历这一年多的时间,是真正长大了,不仅是生理上的跨越,也在心理上开始形成属于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而这些将影响她一生,让她成为一个有自己真正的想法和坚持的人,在适应社会的同时,不改变自己原来想要成为的样子。
而林暄呢,18岁的成年礼,就是一张优异的高考录取通知书。他被录取进了首都L大的国际金融系,而他所在的班级就是有名的“少爷班”,在京城圈里很有名气。原因就是,他们班有三种学生:富二代、官二代、红三代。林暄的父亲林博千禧年刚好通过领导班子考核,成为了S省国资委的一把手,林暄在S省也是高干家庭出身,可是到了京城,见到了“少爷班”的人,才知道,自己原来的生活真TM的单纯。
富二代有钱没权,算是第三等,没事就去高级会所搞个party,平时送同学都是送国外限量版的手机,博个人情,拢不住人也别得罪人。官二代是第二等,可像林暄那样的家庭,到了京城真是不算什么。父亲当年也是农村出身去了F大读书,后来经省委培养,再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已经算难得。红三代,在他们班的代表人物就是陈立行,他的爷爷是开国那一批的上将,退下来以后儿子接了班还从了政,也是上面领导班子的重要人物。
和林暄一起进L大的是S省纪委书记的儿子李科,两人从小就是哥们,但到了大学后,路却走的有点不同。李科平时总是表现的吊儿郎当,初三就开始谈女朋友,一个学期换好几个,到大学里也没有停歇。他总说自己没什么抱负,他老子当了一辈子官,作风一本正经无聊的很,他就想尽情地享受人生,也用不着融入那些少爷们的世界。独来独往又不影响别人,当个空气挺好的。反正一年后,这些少爷就要分开,各凭金钱和本事,还不一定能在一个国家碰上面。
林暄却想的比较深远,他父亲刚站上那个位置,就算跟那些少爷关系变亲密了,对他父亲没有多大的用处,但至少面上也要当个会做人的,起码不要得罪人。况且,就算到了国外,他以后还要回来的,因为言璟还在这里。以后不管从政还是从商,少不了要用上这些。林暄的叔叔已经在邻省H市当上了某跨国集团的分公司总经理,林暄听说某品牌有一款新出的手机,便求叔叔去国外弄了来。手机一到手,他就去班上跟同学换。富二代图新鲜要了去,给了他一个更贵的,他就再拿着手机跟官二代换。这么循环往复,一个学期下来,竟然换了28个手机,也因此融入了这个“少爷班”。接触了以后,林暄发现他们的生活,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的混乱。
一般出去聚餐,也就最多十人,去一些入会费二十万到四十万不等的酒店、俱乐部或者会所,环境幽静,没人打扰,吃饭、喝咖啡、听音乐甚至看画展都可以,偶尔也健健身,打打高尔夫球。带的人第一次去了,第二次服务员就能记住,这些场合既看你手里有没有钱,还得看你或者你背后有没有社会地位。林暄第一次去,才感受到了真正的贵族生活就是优雅闲适,走出走进的都是名媛绅士,也有一些大牌明星常去就餐、会客,私密性极高。
林暄和陈立行的友谊,并不是源于换手机。而是,十二月五号A省省长的公子过生日,说要一起去某葡萄酒俱乐部庆祝。林暄从小酒量就特别好,喝上几斤农家烧酒,脸上也只白不红,去一趟洗手间回来又照常喝。好环境、好灯光、好气氛加上好酒,本应该是听上一曲钢琴、萨克斯的好时机。可那位公子觉得平时的活动太不刺激,闹着要拼酒。于是,VIP厅里不断听见“嘭嘭”干酒瓶的声音,然后“咚咚”地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林暄和陈立行“安然无恙”。他俩看着地上歪歪扭扭的一群,对视笑了笑。陈立行从那位公子的口袋里掏了钻石卡,递给服务员去处理,然后交代把他们一群,丢到楼上的房间去睡。
两人走出来后,陈立行问林暄有没有驾照,带了的话就开车去郊区兜风。一路上,他们因“酒逢知己千杯少”,话多了许多。林暄才知道,陈立行人并不是高傲难以接近,反而有一种小孩的害羞和可爱。
他提起自己的爷爷一脸的崇拜,说起爷爷爱写字、写诗,那股对革命和战斗的热情,到今天还融在他的文字中、血液里。他说他父亲也是去过基层的人,小时候在X市住在大院里玩捉迷藏,他就拿着木枪跑到树上喊“隐蔽,隐蔽”,完全不知道声音会暴露自己。他也喜欢扮游击队去占领高地,因为他的父亲常讲述爷爷的事迹。他回京后,和爷爷相处越久,就越对军队怀有一种崇敬。
因为他爷爷曾经说过:“想要进部队,就一定要记住,它将是你的生命,甚至高于生命、高于一切。如果,你没有做好准备,把一生的热情奉献给随时要出发、前进,随时有牺牲、倒下的部队生活,那就不要对部队抱有向往,部队不神秘,它枯燥单调但也热血激情,就看你的血液有没有流淌着军魂。”
两人一直开到云居寺外边,打开车子的天窗,躺在车椅上,望着郊区的繁星夜空,睡意朦胧。陈立行转头看了看林暄:“我一直觉得你看起来挺正派的,哈哈,长得一谦谦公子样儿。听说你爸爸也是一个正派代表,他大学好友,现在已经跟我爸爸一个级别了。他在S省当了那么多年副厅和清水衙门的正厅,说是愣没找过他那个同学。傲气啊,有才有德,才傲气的起来。他那个同学去S省考察,还特意去找了你爸,后来S省的那几位才知道有这层关系。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也能融入我们这群人中间。其实,这些人彼此之间看起来是一派义气景象,称兄道弟的,谁知道真正有难了,能不能站出来。回到家,在自己家老爷子面前就是一个怂样,动也不敢动,被发现做了什么小动作,把经济权给夺了就完鸟。到了女人面前,又一副深情贵公子模样,骗过多少无知少女啊。”
林暄笑笑:“你情我愿的事,有人图钱权,有人看感情,追求不同。”
陈立行眼睛精光一现,笑:“看来你是追求感情啊?来,兄弟,说说呗。”说着还递了根烟过去。
林暄本来想拒绝,倒觉得那晚的气氛很安心,便接了过来,用车子里备着的打火机点了火,第一口还被呛到了。“咳咳”了几声,才慢慢地吸起来,拿烟的姿势很别扭,像拿笔一样。陈立行看到他那样,笑得也呛了口烟。
林暄慢慢地说道:“我喜欢的那孩子,真的还只是孩子。她出生那会那么小,我就看着,一直看到现在,她现在读初二了。我已经快四个月没见到她了,上一次见她,她已经快164了。现在可能又长高了不少吧。我外公生前有186,她像我外公,应该会长得高。”
陈立行愣了一下:“你说她是谁,不会是你什么血缘亲戚吧?”
“是亲戚,我表妹,但是没有血缘关系。我外婆带我妈妈,改嫁给了她爷爷,也就是我外公。 ”
“哦。你这小子,看不出来啊,也不是一个按常规走的主啊。这么小的姑娘就被你觊觎了,我真是替那姑娘感到悲惨,哈哈哈。”
“还说我呢!我的陈大少,你的感情经历丰富吗?美好吗?嗯哼?”林暄斜眼过去。
“我的也算是青梅竹马吧,两小无猜倒不算。她是M国外交参赞的女儿,小时候常来我家玩,那时候不懂事,拿着弹弓把人家屁股给打了。”
“哈哈哈哈,你还有这种历史?后来呢?”
“后来,那姑娘越长越如花似玉,我就放在心上了。可是,她多少年了还记得我当时的蠢样,愣是没看上我啊,现在也跟着她爸爸去了M国,在那边读大学。来,小暄子,请安慰我受伤的小心灵。”陈立行边说边摸着心口装哭。
林暄推了推他,说:“去,一边滚去。也许人姑娘还没开窍,也没拒绝你啊,你要是想追她,你就去呗,反正咱明年也要出国留学,你就选M国的大学。不像我,等我出国回来,我家小璟长成了大姑娘,也不知道会不会跟别人走了,不要我了。真是忧伤啊。”连忙吸了几口烟。就在那天,林暄学会了抽烟、倾诉,却仍然没有学会,忘记。
一夜聊,到第二天太阳晒进了车,两人才爬起来,准备赶回学校上下午的课。林暄寒假待在京城上集训班,之后考托福,也多是和陈立行一起。那天晚上的谈话,留住了他们十年,甚至更久的友情。第二年四月,陈立行带林暄回陈家看望爷爷——陈兢。到了□□警卫森严的大门口后,林暄忽然感觉一种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他看见陈立行在做一些很特别的手势,守卫认识他和他的车,便开了门放进去。林暄觉得新奇,就问他:“那这手势我刚才要是记住了,下次来我也做有用吗?”
“没用,手势经常换的,一星期一星期换也有。守卫的士兵也总是会一个个班轮换。况且,他们是认识我。”
一到陈家,林暄看到身边的陈立行立马收敛了身上的痞气,说话语气也少了平时和他说话时的随意和孩子气,身子也挺了不少。上了二楼,轻叩书房门,只见一个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提笔在写字,听见声音说了一句:“进。”陈立行两脚并拢,手举起做了个脱帽礼,喊:“爷爷,我回来了。”
老人家放下笔,微微笑:“哟,舍得回来看我这个老骨头了哦。”
陈立行赶紧小跑过去,扶着他爷爷,说:“爷爷,您是我们家最健康有力的。嘿嘿。我有什么东西不舍得的,没时间要挤出时间,没金钱要省出金钱,来看我最好的爷爷啊。”陈爷爷甩开他,说:“我都要人扶着走了,我还不老啊。”原来,陈爷爷并不严肃,像个老小孩和许久不见的大小孩玩得开心。林暄鞠了个躬,说:“爷爷好,我是陈立行的同学,我叫林暄。”
陈爷爷望了望那边,说:“哎呀,真是老了,头昏眼花,都没看到那边有个俊小伙站着呢。来,孩子,欢迎你来做客,先下去坐坐。等会叫刘妈做几样小菜,我们孙三喝上几杯。”
菜上了桌,酒过几巡,林暄发觉陈爷爷话更多了起来,说起战争年代激情燃烧的岁月里,那些牺牲的战友,留下来的这位老人掉了泪。他又轻轻抹去,说:“人老了,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反而记得更清楚,这些年的事儿却不大记得了。人这一辈子啊,死都经历过了,还怕什么啊,什么都不怕咯。盼就盼,阿立这孩子,正经成才,好好做人,以后再立业成家。不求什么,平安就好。”
林暄觉得,这就是凭着一股无畏走过战争年代、革命岁月的老人,最朴实的愿望。他忽然懂了,陈立行对部队以及对爷爷的敬意。
离开时,陈立行说:“不管我们在外面、在社会上,我们是什么,是妖魔鬼怪也好 ,牛鬼蛇神也罢,是商业精英、企业领导还是政府官员都不管。我们回到家里,我们就是最简单的身份,父母的儿子,爷爷的孙子。不管我们以什么样的面目、手段去应付不同的人,去适应不同的群体,但我们最初的模样,我们喜欢的东西,爱护的人,永远不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