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一念》天爱

47、十六 凤凰息音（1）

　　岳陵光和风卷云连夜赶到了六合山，却得知宁子鄢和宁微都不在山上，他们扑了个空，只好又下山去。
　　风卷云跃跃欲试道：“我们是要去瀛洲吗？”
　　“什么瀛洲？要去你自己去，”岳陵光打着哈欠，“我可是有家有口的人，当然得马上回家。”
　　岳家坐拥东临镇一整条街的铺面，岳陵光只觉得稀松平常，但娶了辰兮真这件事，却是他一生的骄傲。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赶回东临镇，好巧不巧的，竟然在镇子外面和宁子鄢碰了个正着。宁微带着柳色青的尸体去安葬了，宁子鄢一心想着宁枫要让东临镇消失的事情，独自疾行而来。
　　岳陵光高兴地迎上去，“掌门，我们正找你呢！”
　　宁子鄢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去，急道：“你们是刚出镇子吗？可有什么异常？”
　　岳陵光道：“不是，我们刚从六合山下来。”
　　宁子鄢皱了皱眉，一言不发继续前行，岳陵光和风卷云不知发生何事，也只好跟在后面。三人走到东临镇地界，宁子鄢看着眼前景象，暗叫一声：“不好！”
　　岳陵光和风卷云也震惊地发现，东临镇竟然不见了，整个被夷为平地。周围还有不少修士聚集在一起，议论着这是继瀛洲列岛两个岛屿和一些城镇之后，第六个失踪的地方。
　　岳陵光虽然很久不在外面走动，但关于这些传闻，他还是听说了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不可置信地往前跑了几步，敲打着光秃秃的地面，几欲崩溃，“我娘和阿真还在里面……”
　　风卷云将他拉住，道：“你看这里！”
　　地面上，昨天他们看到的那种奇怪符号还在。
　　宁子鄢也看过去，见到了密密麻麻的繁杂朱砂符，看蔓延的趋势，似乎是将整个东临镇围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风卷云忽然一拍脑袋，“之前看过一本书，讲到一个江湖卖艺的人，会使一种障眼法，不管大大小小的东西，他都能瞬间给变不见。后来这人解释说，这是种古老的禁术，其实东西不是消失了，而是转移了。”
　　岳陵光急道：“转移到哪里去了？”
　　“另一个我们看不到的世界。”风卷云努力解释，“俗话说十方世界，其实十只是个虚词，可以想象成，无数个世界并行、交融、甚至叠加着……”
　　有修士插嘴道：“你说简单点，一花一世界嘛。”
　　风卷云点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吧，只是那些个世界，我们看不到而已。所以，其实东临镇并未消失，里面的人当然也没有死，只是去了另一个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而已。当时那本书里的卖艺人，是能把东西变走之后又变回来的，所以，一定存在把东临镇变回来的方法。”
　　宁子鄢道：“那本书叫什么？”
　　风卷云苦恼道：“我看过杂七杂八的书实在太多，都忘了名字……也指不定是在什么地摊上看的，这本书现在还存不存在都难说。”
　　岳陵光原本生起的那些许希望，顷刻间又被压了下去，他问道：“如果存在这样的方法，为何之前那些地方都没有再回来？”
　　宁子鄢道：“因为施咒者，不想让他们回来。”
　　岳陵光问道：“真是颜靳干的？”
　　宁子鄢注视着地上的朱砂符号，“是宁铮，他已投入魔君宁枫麾下，接下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事关人间存亡，不只是一个东临镇的问题。”
　　“我这就去找他们！”岳陵光说着就要出发，宁子鄢觉得他情绪失控，正要有所动作，却见风卷云已经先一步动手，将岳陵光从后打晕了。
　　风卷云对着宁子鄢一脸谄媚道：“掌门放心去忙，我看着他，一定看得牢牢的！”
　　宁子鄢微一点头，道：“关于那种禁术，若再想起什么，随时告诉我。”
　　风卷云忙不迭点头，“一定，一定。”

　　碧海阁中，宁铮正向宁枫汇报东临镇已失踪之事，宁枫听得十分高兴，当即便封宁铮做了魔族的大将军，就连颜靳，都需听从于他。
　　“下一步，就是六合山了……”宁枫看着黑沉沉的天幕，气定神闲，又晦疑莫测，“就这么消失，未免有些无趣。”
　　宁铮笑道：“我这儿另有一阵，名为天水凶阵。”
　　“说来听听。”
　　“结阵之后，在阵内的任何地方，随时都会出现从天而降的大水，所以将其称作天水。只是这水，杀伤力极大，会将人包裹在其中，活活溺死。水从何而来、将在何时何地出现，根本无法估算，而这个阵法，也只有等到所有人都死后，才会终结，所以困在阵中的人，从来就没有逃生的可能。”
　　“好，就用这个阵法。”宁枫对此颇为满意，看向颜靳，“你便趁此时机，去拔出指天剑，待地下被封印的魔族归来之时，便是整个六合山覆灭之日。”
　　颜靳点头道：“我的丹阳之阵也已准备就绪，可以随时行动。”
　　宁铮和颜靳离去后，宁枫看着墙上的屠灭人间的计划图，目光猩红嗜血。
　　而在他身体里，置身于一片漆黑中的方堑，正苦恼地思索着出去的方法。他想起之前在虚空之境的时候所领悟的“破碎虚空”心法，尝试着以此突破这无边的黑暗。
　　模模糊糊中，他仿佛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万域背对着他，或许是因为只有一缕残魂的缘故，就连背影，都是模糊的，但他的声音却能十分清晰地传到方堑耳中。
　　“我从未想过竟能以这种方式与你相见，也算了却一桩遗憾，可惜我们之间缘分浅薄，想要面对面都做不到……”
　　方堑看着那个背影，父亲二字在唇边绕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个人，对他而言还是太陌生了。
　　“我需要为你做什么吗？”半晌，方堑只问出了这句话。
　　万域的声音轻如梦寐，“你知不知道，为何我明明不喜征伐，却一定要带领魔军战斗？”
　　方堑想到了归墟洞窟里的字，道：“我明白你，你有一生追求的理想，即便背负恶名，也在所不惜。”
　　万域释然而笑，道：“天下人误解我又如何，又如何，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万域的身影慢慢消失，与黑暗融为一体。
　　方堑伸出手去，觉得这黑暗，不再那么阴森腐朽了。他稳定住心神，想着要出去，要将身体夺回来，要找到宁子鄢，不再让她为他担惊受怕……要阻止宁枫，要完成父亲的、也是他和宁子鄢的共同的心愿，要为魔族寻找新的生存空间，要让世间生灵皆得生存……
　　他见到了光，那是碧海阁的烛火，在暗夜中飘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