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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逃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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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指抹去脸颊被匕首蹭破皮所流的血,安迦蒌瞪了他一眼,极小声的说,“好在我有所防备,不然就被你捅了个窟窿。”
她夺了匕首,再将他拖了出来,之后探洞里摸出搁在地上的几瓶药塞进包袱里。蹲下了身子,将一套黑衣塞进他的怀里,继而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他蹙眉,拂开了她的手。
“我都不嫌弃你一身酸臭,你还敢嫌弃我”她缩回了手,有意打击,“有本事你自己把那裤子给换了。”他的下身完全动弹不得,她倒要看看他如何穿。
“你为何回来?”
声音懒懒的,似微冷的莹霜,很悦耳,
“什……什么”她有些愣忡,他居然肯对她说话。
“……”
见他不吭声,她反问:“阿狗,你以为我跑了”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轻笑,“为了引开杀手我才离开,一直等到天黑才敢回来。”
昨夜,她特意将黑衣人引至密林,那里容易藏身适合暗袭。因她体形瘦小,功力又低于对方,所以只能攻其不备,用药粉把黑衣人迷倒,再将其杀死。她剥下了他的衣服,之后把他的尸体藏匿起来以防被他的同伴察觉。后来天亮了,她不得不藏起来,等到天黑才回到悬崖之下。
话既至此,少年不需再听其他,她将药品和匕首留下是为了供他涂抹和防身。他解开了衣带,脱下了长袍换上了黑色的短装,挣扎一番后,将长裤扔给了她。
“阿狗,你比女人还矫情。”她言语讥讽。
见他皱眉,她笑得越发肆无忌惮。褪下了他的长裤,再帮他换上另外一条。等处理了他白色的血衣,才背起他消失于无尽的黑幕之中。
两人踏上了夜行昼伏的逃亡之路。白天寻找隐秘之处躲避休息,夜晚则快速离开山谷向山里进发,一路极为小心地躲避追踪。连续奔躲半月且算安平,但,行走河边总会湿鞋。
月色暗淡,黑暗中的火光特别醒目,明晃的火光间得见三名身强力壮的黑衣人,正围着篝火吃着烤熟的雉鸡。
夜风送来三人的交谈声,厚亮清晰。
“那小子真是命大,伤成那样不但没死,而且还能逃,恐怕得了帮手。”
“他狠戾着呢!先前咱们组大半弟兄的命都折在了他的手里。说实话,倘若他未断双腿,让我到这山里来杀他,心里还真有些惧。”
“瞧你那怂样!”
“你不怂!上次陶巳被他砍下脑袋,不见你冲上去反倒缩进了林子。”
“你!……”
一直默不作声的人突然叱喝,“够了!吃完接着搜山。”
顿时,山间陷入死寂。
她将他推进了藤蔓间,瞅着他平庸的假脸想起他身上的那股狠劲,不怀疑他杀人的能力。
就在她盘算着如何杀掉那三人时,他的手掌触到了一块湿软的粪便。是狼粪。伸手,往她的身上一阵擦拭。突然入鼻的臭味惹得她愤然不悦,声音极低,“阿狗,你干嘛!”
“除味。”
她猛然惊悟,他俩一路逃窜整整半月不曾梳洗过,身上的气味已是酸臭难耐。好在现在吹的是北风,但风向一变,两人定将暴露。
她歇息了很久,体力恢复后,从包袱里拔出长剑起身走了出去。
她嗅着烤鸡的香气,嘴角噙着无害的浅笑,“味道极香。”
“噌。”“噌。”“噌。”
三柄长剑出鞘,脆响贯穿山间。
三抹黑影迅速窜动,刹那间,瘦小的她已被团团围住。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三人不以为意。其中一人挑剑指着她的细颈,“你为何出现再此可见过一名断腿的少年”
她说:“自然是见过的。”
“在哪”
“喏,就在那。”细臂一抬,指着远处的黑影。
三人回头望去,那时,她旋身避开剑尖。拔剑,瘦小的身躯不知何时贴近了问话的黑衣人,长剑划破他的喉管,血珠喷涌的同时听得一声凄厉的嚎叫,“啊!”
受骗的另外两人翻剑劈来,带着骇浪般的猛烈。瘦小的身子瞬间后倒,一个蹬地落到了数丈长之外,但两柄长剑似缠人的蛇,紧紧跟来。冷然的剑气拂开了她额前的发丝,直逼双目。
她折身避开,那两人也随之收势。
她的灵活让两人意外不已,顿时不再轻敌,杀意泠然。
三道身影缠斗在一起,剑身相撞,倾注了内力的剑震开了她的,令她握着剑柄的手止不住发抖。他们的功力皆在她之上,如今两人联手,她想取胜简直难如登天,现下唯有逐个击破。她堪堪抵挡着,左手探入腰间的窄袋内捻起一撮药粉。
直取颈项的长剑刺来,她虽侧身险险避过,但剑身却刺入了手臂,穿臂而过。疼痛翻山倒海而来,凌虐得她身颤不已。挥手,毒药撒入黑衣人的眼。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他松剑捂住流血不止的眼。
那一瞬,她的剑穿了他的喉。
顾前失后。
后背直逼而来的剑气令她骤然一惊,心下懊悔,她不该心急。
她拔剑转身,明知无济于事还是挑剑抵挡。意外的是黑衣人急速行径的长剑赫然顿住,一声闷哼传入了她的耳。眼前伟岸的黑影轰然倒下,下一瞬,一欣长的身影挤入双眼,竟是阿狗!他的手里握着一匕首,红艳的血珠自匕首上滚落,跌落在地荡出“嗒……嗒……”的响。他的右手上缠着一根细细的藤蔓,藤蔓的另一头缠在她头顶的树枝上。她的视线落在了他的眼上,双眸幽寒而狠厉。
他救了她一命,在双腿尽断的情况下。
他从不愿搭理她,到开口和她说话,再到出手相救。这这循序渐进的转变说明她取得了他的信任,即便这一切都出自于他对她的需要。
她握住剑柄欲拔出手臂上的长剑,被他制止,“慢,过来。”他松开藤蔓倒在地上。
她虽不解,但还是走了过去。他探手在黑衣人身上一顿摸索,找出一个瓷瓶,瓶里所装的液体能化玄铁融精钢。先前他被困得以出逃,是因从看管着他的杀手身上盗了药水,融化了锁住手脚的铁链。
液体倒上剑身,少钦,他细长如玉箸的指捏住剑身,轻轻一掰,剑身断成两截,留在她手臂上的残剑很短。之前,长剑大半穿透她的手臂,倘若蛮力拔出必会痛到晕厥。这边撕斗的声音只怕已经引来了更多的杀手,若她此时晕了,横竖难逃一劫。
她拔出了断剑,疼得声颤,“阿狗……他们是什么人”
“暗月门的杀手。”
暗夜门,江湖里也算数一数二。不由地苦笑,她真是救了个大大的麻烦,“你能杀了他们那么多人……挺厉害。可接下来,我们又得逃了。”因暗夜门一旦下达追杀令,必取得首级。
净了手,她抹了止血镇痛的药粉。等痛楚不在,她走近火堆将架在火堆上的烤鸡拿走,往少年手里一塞,背起他继续行走。
他撕下一块酥软的鸡肉塞进口里慢慢咀嚼,还不等咽下,身下的人压低嗓音咬牙切齿道,“死阿狗,就只顾自己吃,难道我是铁打的不需要吃吗”
他皱了皱眉,撕下一块送到她的唇边,闻着肉香,她才满意的咬住卷进口里。就这般,他吃一口,再喂她一口……
大半烤鸡不过多久便所剩无几,他将最后一块鸡肉送了过去。她张着口准备去咬,却一不小心踩上了一个小坑,以至于她身子一斜,含住整块鸡肉的同时舌尖舔上了他的指。
指尖触上了柔软的小舌,湿滑温热的感触渗透肌理涌窜至心,不由呼吸一紧。他抽回了指,冷漠平静的举动却无法掩盖他气息短促紊乱的事实。
本以为他会因她不慎含了他的指而发作,不想他竟冷漠如斯。他既不在意,那她就更不在乎了。咽下鸡肉,随手扯了两片柠草塞进嘴里后,向山外走去。冬季快到了,他们不但没有御寒的衣物还得躲避追杀,再呆在山里断然活不下去。
天色逐渐亮白,正当两人欲寻个石洞躲避时,不远处传来无数快步攒动及踩碎枯枝的声响。竟然追上来了,且人数众多。
现下已来不及寻找藏身之处。她环视四周,山秃树矮根本无法隐藏,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望着远处湍急的河流好似望见了救命的稻草。快步移动,不出片刻便到了河边。
他的伤口已经不再惧水,因此她丝毫不做犹豫地背着他跃入河中。他欲制止,已是枉然。
河深水冷,冰凉刺骨。
深熟水性的她就像灵活的鱼,带着他往河底沉下。背上的人一顿扑腾,拼命的推拒着她的身子。她被推开了,见他胡乱地挥臂欲往水面钻去,他口里不断地吐出气泡,始终冰冷的面出现难受欲死的神情。
他不会凫水!
不能让他出水!她迅速游了过去,扣住他的双臂。
人在溺水的情况下再无法冷静,他挣扎着掰扯她的手,直到他的唇被含住,一口气渡到口中,蓦然僵住。
震惊击碎了他眼里的寒冷。
唇上柔软的感触,无端叫人想起碧空上皑如白雪的云,轻柔无骨。唇间残留着柠檬草的香气,清冽沁人,勾起一阵莫名的心悸。
他镇静了下来,眸色似墨,黑得像夜。
她托着他沿着河底往前游去,期间,他始终沉在水底,而她则悄无声息地浮出河岸,唤了口气,再沉下,贴近他,覆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