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罪]剑与十字架》夜行小僧

3、第三节 暗杀

　　“你没事吧？”亚伯拉罕问道。
　　萧雪喘着气，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一般。
　　“没事，只是有点头痛。”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是不是刚才的酒有点不适应？”
　　“可能吧。”
　　“那让米卡利斯去拿些解酒药吧。”
　　“不用了，让我歇一会儿。”萧雪说着，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亚伯拉罕什么也没再说了，只是用目光复杂地看着萧雪。
　　过了好一会儿，萧雪才缓过气来，慢慢睁开眼睛。
　　亚伯拉罕依旧坐在一旁，悠然地品着红酒。
　　只是，餐厅里的气氛感觉与刚刚不太一样。
　　太安静了，安静得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前夜。
　　亚伯拉罕的眼神，隐隐透着杀气。
　　“你会……用刀吗？”突然，他问道。
　　“啊？”萧雪一时间被他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有些仓促，不过外面似乎有不太受欢迎的客人来了。”亚伯拉罕放下酒杯，淡淡地说道。
　　窗外，暴雨如注，电闪雷鸣。

　　突然，头顶上的吊灯闪烁了几下，便熄灭了灯光。
　　大厅里顿时一片漆黑。
　　不只是大厅，似乎整个街道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停电了？”萧雪问道。
　　亚伯拉罕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停电了，恰恰在这个时候。
　　萧雪站起身来，准备去找一找什么能够照明的东西。这时，外面的走廊上响起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
　　什么东西把走廊旁的落地窗打破了？
　　萧雪想要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却被亚伯拉罕一把拉住。
　　走廊外，传来了疾速走动的脚步声。
　　不同于米卡利斯的轻盈缓慢，门外的脚步声显得急切而杀气腾腾。
　　城堡里，闯入了陌生人。
　　听声音，来的人不止一个。
　　“不要出声。”萧雪刚准备要说什么，亚伯拉罕便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
　　熹微的光线透过大厅里的窗户，照在他的脸上。此时他的神情依旧安静平和，让人心中不禁隐隐生出信任。
　　萧雪点了点头。
　　亚伯拉罕松开了手。
　　“待会儿出去的时候站在我后面，”他说道，“这个拿好，用来防身。”说罢，他从靠门的柜台上拿下一件黑色物体，递在萧雪手上。
　　冰凉的金属质感传递到萧雪手心。她瞬间感觉出来，亚伯拉罕交给她的，是一把刀，一把刀身修长的弧形日本刀。
　　虽然以前在学校曾经学过刀术，但那也只不过拿着竹刀做做样子，今天才第一次接触到真刀。
　　这是要……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准备好了吗？”亚伯拉罕回过头来问道。
　　萧雪点头示意。
　　“我开门了。”亚伯拉罕拧开门把手，转着轮椅走了出去。

　　走廊上一片寂静。
　　四下昏暗，弥漫着薄薄的雾气，看不见人影。
　　能感觉到的，只有黑暗中局促的呼吸与搏动着的心跳。
　　风从破碎的落地窗中涌入，撕扯着悬挂在顶端的白色窗纱。
　　凛冽如刀的风吹到脸上，让人瞬间清醒不少。
　　萧雪背靠在亚伯拉罕的轮椅后面，手中紧紧握着冰冷的刀鞘。
　　“不要紧张，集中注意力。”亚伯拉罕低声说道，声音很小却很清晰，仿佛是贴紧萧雪的耳旁说着一般。
　　萧雪点了点头，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虽然不知道对方躲在哪里，但从一开始便能感觉到凌厉的杀气。
　　仿佛很轻，很细小的丝线，对方的气息游离在空气中，然而却难以捉摸。
　　萧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四周都遍布着杀气，却不见敌人的踪影。
　　“右边！”突然，亚伯拉罕大声喊道。
　　眼前，一道来自右侧的银色光芒一闪而过。
　　手上的刀，轰然颤抖起来。
　　萧雪来不及思考，举起刀鞘下意识的去格挡。接着，感觉整个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冲撞，狠狠地摔倒了墙上。
　　手中的长刀身铿锵落地。
　　“混蛋！”亚伯拉罕叫到，用自己的右手挡住了挥向萧雪的第二刀。刀在手臂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他的衣袖被割破，露出如同黑色铠甲般的金属义肢。
　　虽然挡下了这一刀，但亚伯拉罕也从轮椅上被震下，跌落到萧雪的旁边。
　　萧雪缓缓睁开眼，看见亚伯拉罕靠在墙上，正冲着自己微笑，嘴角流着血。
　　“你没事吧？”他说道。
　　萧雪摇了摇头，想要站起来。但刚才那一击很重，痛的根本没法起身。
　　亚伯拉罕依旧强撑着苦笑般的笑容。
　　那笑容，好熟悉。
　　就像梦中的……
　　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少年。
　　“爱丽斯菲尔，是你么？”仿佛，他说道。
　　是你么……
　　萧雪张了张唇，没有发声。
　　突然，亚伯拉罕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脸缓缓转向了另一侧。
　　面前的黑暗中，站立着几个高大的身影，正目光凶狠地盯着他们。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
　　闪电照耀下，他们脸上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身着血红色的长袍，看起来就如同传说中来自地狱的死神一般。
　　“就两个孩子？”其中一个人说道，语气颇为不满。他似乎有些不解，用了这么大的力气，就为了来杀死两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年和少女。
　　“就地解决吧。”站在正中的人说道，接着转过身去。看得出来，他是这帮人的领袖。
　　刚刚发泄着不满的人从鞘中拔出刀来，刀身映着雪白的亮光，显得冰冷而惨淡。
　　萧雪瞪大眼睛，感觉到看着他一步一步逼近，感觉自己在喘息着，却发不出声来。
　　现在，我要死了？
　　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要死了？
　　眼前这些陌生的人，为什么要杀我？
　　还有，亚伯拉罕呢，他在干什么，他难道没感觉到恐惧吗？
　　这座城堡，这些人，究竟从哪里来，一切是怎么回事？
　　恍惚间，持刀的黑色人影已走到面前。
　　“这么可爱的小妹妹，真是可惜了。”他说道，在萧雪面前双手将刀举起，刀尖泛着惨白的光芒。
　　谁来救救我们……
　　谁来救救我……
　　长刀迅速落下，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薄刃撕破风的声音，萧雪咬紧牙关，闭上眼睛。
　　就这样终结了。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准备，甚至连告别都来不及说上一声，一切都这样戛然而止了。
　　金属刀片划破肌肤刺穿□□的声音。
　　温热滚烫的鲜血溅在脸上。
　　萧雪睁开眼，看见的，是亚伯拉罕苍白的脸。他颤抖着，身体横挡在萧雪面前。
　　亚伯拉罕的背后，插着刚刚落下的那把刀刃。而手握刀柄的男人，正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下子，萧雪明白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一瞬，他替她挡住了落下的一刀。
　　亚伯拉罕的脸因临死前的痛苦而抽搐着，目光却显得无比温柔。
　　“好好活下去……”他说道，嘴角还扬着一丝笑。
　　接着，便埋头倒在了萧雪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今天之前，我们根本就不认识，甚至连面都未曾见过。
　　可是，为什么，一切又是那么熟悉，仿佛这一幕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眼泪，禁不住流下。
　　心却空空的，什么也感觉不到。
　　空白……
　　一片空白……
　　究竟，是为了什么？

　　“死，是什么感觉呢？”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个声音问道。
　　痛苦，煎熬，恐惧，或者什么都没有的……孤独。
　　白发的少年双眼紧闭，声音却在漫无边际的空间中回荡着。
　　“那么，既然同是孤独，万事俱消的死和永生不灭的活又有什么区别呢？”
　　蜷缩在黑暗中的少年苦笑着。是啊，如果一个人得到了永恒的生命，他便也得到了永恒的孤独。那么，他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只不过徒具形体的灵魂，借着没有意义的残骸而苟活下去罢了。
　　无数的人追求着永生，而真正藏在漫长无止境的生命的黑暗中的人，所能品尝的，不过是不能死的孤独与悲怆罢了。
　　“那么，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和你一起死去好了。”少年突然睁开双眼，抬头说道。
　　银灰色的光芒从头顶落下，如同飘飞的雪花一般，一点一点地铺满少年的脸。
　　“可是，我还不能死。不是因为贪婪，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还有着某个诺言没有实现啊。”
　　仿佛是自嘲一般，在被光掩埋的最后一瞬，他微微一笑。
　　花必凋残，草必枯干。凡是属于我的东西，我都会取回来。
　　所以，不要死，也不能死，不论是你，还是我……

　　亚伯拉罕突然动了。
　　他抬起头来，用颤抖的手，缓缓摘下右眼的眼罩。
　　不曾想到，眼罩下面，是如宝石般瑰丽的瞳孔。瞳孔是赤红色的，红得令人胆战心惊，就仿佛酒杯中流淌着的血一般。
　　萧雪呆呆地看着亚伯拉罕的瞳孔，似乎一旦对上，便无法再将目光移开。
　　瞳孔中透着的，是烈火焚烧的愤怒与鲜血浇漓的仇恨。
　　慢慢地，仿佛被血浸透了一般，萧雪的眼睛也渐渐变成了红色。
　　感觉全身的血开始沸腾了，身体也慢慢变热。
　　“诸神在上，吾与汝立生命之契，借汝之力量尽忠诚之心 ，使命完成，尽享吾血，此契已立，永世遵从。”亚伯拉罕张开口说道。每一句，都如同咒语一般，深深刻在萧雪脑中。
　　“吾以继承真祖之血，吸血鬼第三世代，爱德华都铎之名，令吾之仆人，顺从吾之意志，将一切阻碍吾之大义之人，全部——”
　　“杀掉！”

　　黑色的奔驰ML350停靠在路边。
　　车窗外的雨刷一遍又一遍的清扫着玻璃上上成股流下的水流，高级轿车黑色的外壳暴露在淋漓的大雨，远远望去，仿佛一只孤独的甲壳虫一般。灰色的大街两旁植满了行道树，一切都被白色的雨幕所覆盖。
　　车内，满头白发老人平静地看着窗外的大雨。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足够沧桑的痕迹，满是皱纹的脸上，只有那双如同鹰鹫般的眼睛赫赫有神，仿佛能将人的一切都看透一般。干黄枯瘦的手腕上，被青黑色的锁链紧锁着。锁上雕刻着的精细花纹，一把利剑横插在十字架上。那是捕猎吸血鬼的组织“教会”所特有的标志，而能带上这种特制手铐的囚徒，也只有最高层亲自审判定罪的犯人。
　　他的身旁，坐着一个身着青黑色教士袍的年轻人，一副斯斯文文的表情，此时也只是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为什么要停下来，红衣大主教先生。”老人轻轻咳嗽一声，忽然发声问道，但最后几个字听起来怪怪的，仿佛是在嘲笑一般。
　　“太安静了。”年轻人皱着眉头说道，“安静的就像有人故意让它这样的一般。”
　　“是吗？”老人的嘴角微微上翘。
　　“你应该知道吧，今天要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年轻的红衣主教继续说道。
　　“当然，说起来几十年前我还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老人说道，“是一头雄狮啊。”
　　“嗯？”年轻人哼了一声，似乎没有听清楚老人的话。
　　“即使被锁链锁着，却依旧是一头会吃人的狮子。”老人目光悠远地说道。
　　年轻人不再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倾盆而下的大雨。
　　老人鼻翼微张，仿佛是闻到了什么气味一般。
　　“你闻到了吗？”老人说道。
　　“什么？”
　　“血……空气中弥漫的，是血的味道。”在笼罩着半张脸的黑暗中，他瞪大眼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