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入南宋》月色涟漪

5、入夜

　　这次来，专为赵孟林来的，却不料扑个空，右边的芊芊窝在沙发中犹自好眠，已经侵占到我的地盘，左边的小浩卧在另一头和己经越境过线的芊芊之脚斗争。
　　今夜无梦，起身抱腿坐在地板上，看着窗外还没有休息的灯火，白天的美景在夜色笼罩下一遍黑压压，分不清山水轮廓，这样的夜晚，连山水大概也在沉休中，鸟儿在巢中好眠中。
　　“为什么不睡觉，还是睡不着嘛？”小浩揉着眼睛，睡意朦胧，“我知道，一定是芊芊的大脚惊挠了你。”
　　我哑声失笑，如果芊芊现在是醒着的，听到这话一定又要气的乱跳，责怪小浩败坏她的清誉。
　　小浩打了个哈欠，又依偎在我身边坐下，“你为睡不着才找赵老爹的吧！小浩知道一些原因的。”
　　心一动，问：“小浩你知道我为睡不着事发愁？那你知道我的前世吗？一个叫沈婉的女子，大概和我现在差不多大年纪，也睡不着，能说说什么原因？”
　　小浩眨眨眼睛，“我也不知道太多，你上世在清朝康熙年间，是杭州沈家的女儿，本来是要嫁给一个叫夏廷云的人，谁知还没过门就犯了不眠之疾，后来不知怎么又患了心痛之疾，小浩在一旁看的都好着急。”
　　小浩原来也曾经到过我的前世，他到底是谁？
　　“不过小浩还是很喜欢这里，你身边虽然没有那个夏廷云，但是有个讨厌的芊芊。”小浩的语气透露无比的不满，虽然黑夜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能想像的到，此时一定是撅着嘴的。
　　“后来呢？”
　　“后来，那个夏廷云带你进京去瞧，好像托了人，找了宫里的大夫瞧，都没瞧出原因，小浩看的都好着急，后来碰到个完颜公子，说是欠了一箭之过，找了萨满巫师帮你查原因。”
　　“查出来了嘛？”
　　“没有，还没找着原因，你就香消玉殒了，不知怎么我就流落这里了，不过比起那边，我更喜欢这里，有好多以前没见过的好吃的东西，还有奇奇怪怪的铁盒子在动。”
　　说到这里，小浩大概觉得有些饿了，“你想吃东西吗？我下去拿点过来好不好？小浩有些饿了呢！”
　　真是个贪吃的孩子，我拍拍他的头，表示同意。小浩动作敏捷立起身，直向楼下奔去，连灯都不曾打开。
　　这样子熟悉，应该不是一朝一夕就形成的习惯，到底是小孩子，虽然以前也曾跳灯夜战，复习功课，常常深夜也吃夜宵的，后来休学，就不曾也没心思去吃，哪怕是睁眼到天亮。
　　小浩拿了巧克力、饼干之类的，“其实比起这些，我还是很想吃阿娘腌制的肉脯，很久都没有吃到獐子肉了。这边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痛痛快快吃到肉，就像芊芊说的都受到保护了。”
　　“小浩想吃，那就回去好了，回去不就能吃到了嘛。小浩能告诉姐姐，你从哪里来的？”我好奇想问出小浩的来历，这样一个小孩可以去清朝而来，会是某个时空的过客嘛？
　　小浩并没回答，他满嘴塞满巧克力，正在用力吞咽，我起身到了一杯水喂他喝下。
　　他模糊不清的说：“还是你最好，不像那个恶女。”
　　我耐心等他吃了差不多，想继续满足我的好奇心，反正这一夜，我也是睡不着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正好是三点。
　　小浩对我的手机也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拿了过去摆弄。
　　“小浩，你还没回答姐姐的话，能不能多告诉我一点，我保证不告诉芊芊那个大嘴巴。”
　　小浩停止摆弄手机，认真看着我，“你真的忘记了嘛，忘记小浩了嘛？忘记阿爸了？”
　　我哭笑不得，被这样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小孩质问，还真伤脑筋呢。
　　小浩起身打开壁灯，淡淡的柔和的灯光充满客厅每个角落，芊芊还在熟睡中，小浩想想掀开衣角，从小短裤腰角边扯出一块玉佩。
　　这是块雕着一条龙的玉佩，就算不懂行，也能看的出玉佩的雕工栩栩如生，玉质温和细腻，决不是一块普通的玉。
　　“这是阿爸的东西，你还记的吗？”他满怀希冀。
　　我再次心底叹气，这些和我都不相关啊。

　　夏天天亮的早，不知不觉中天露曙光，我在仔细研究玉佩时，小浩叼着半块饼干睡到一旁了。
　　早上芊芊起床时就和小浩争卫生间争的哇哇大叫，其实楼下也有，我恶意占领楼上的，两个人只好争楼下面的一间。
　　我出来的时候，芊芊还在外面敲门直呼小屁孩开门。
　　打打闹闹一早上后，三人出发去附近玩，芊芊提意去岳王庙，然后去附近SHOPING，小浩却提意爬山上六和塔，最后抽签定结论去了六和塔。

　　“小屁孩，上辈子……欠你的啊，如果……你大个……几岁，本小姐……一定追到手，然后……甩了你。”芊芊爬了一半，累得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直锤小腿，“我不行了，累死我了，大热天上什么山呀！”
　　其实我也累了，索性也站一旁休息，小浩碰碰跳跳跑下来，得意朝芊芊做个鬼脸，“恶女，我才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呢。”
　　芊芊又气又恼，瞅着机会一手将小浩的太阳帽往下一扯，帽子遮蔽住小浩大半的脸，又对我说，“你看，真正是气死人了，小鬼专门和我作对，怎么就不找你呢？”
　　我摊手，“以许他觉得逗你比较有趣吧！”
　　“啊——”芊芊自嘲大叫，“被一个小鬼逗，我杜芊芊还真是魅力无比。”
　　帽子是我们特意为小浩选购一项比较大的，好遮住他一头小辫子，为此小浩戴得很不协调。正在和帽子斗争半天的小浩，闻言露出一个晕倒表情。
　　芊芊扭头一边撇嘴，“整个撒旦小鬼。”

　　入夜，我依旧窝在沙发里不想动，今夜心痛似乎加剧。芊芊晚上被她表哥带出去玩，不回这里了，小浩松了一口气，到底是小孩子，吃过晚饭，跑了一天，沾了沙发就睡着了，本想问他，只好作罢。
　　唯一能做的只好数着窗外的灯火打发时间，突然小浩像是梦魇住了，满头大汗，大口呼吸挣扎，我连忙去推他，“小浩，小浩快醒醒，做恶梦了吗？”
　　小浩睁眼，一头扎进我怀里，“阿娘，你不能死，不然阿爸会吐血而死的。”
　　“说什么胡话呢，认错人了，快醒醒，我是沈慧姐姐。”我推开他，拍打他的脸颊。
　　“不是，不是，你不是姐姐！”小浩固执地说，“你若不回去，阿爸也会活不了。”
　　“小浩——”我捧好他的脸，让他仔细看好，他所说的不过是一场梦。
　　“真的，真的”小浩一迭声地叫道，“小浩看到你们都是好年轻的样子，就像现在这个年纪，你穿着大红吉服，可惜已经不行了，阿爸眼都直了。”
　　我无奈，只好推开他，给他到杯水。小浩小口小口嘬着水，一边偷眼瞄我，大大眼里依然惊悸未定的神色，却依然小小声说，“在前几次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对你说，可惜你记不起来，然后眼巴巴看你倒了，就不起来了，小浩很怕，很怕沈慧姐姐也会这样。”
　　有些感动，然后在逆着光，看见小浩如黑宝石的大眼，浮着一层亮晶晶的水漾光芒，小小的脸在壁灯光线下昏暗未明，若隐若现，仿佛要淡化消失而离去。
　　一时内心柔软无比，最深处的地方陷了一块，搂住小浩，“不怕，姐姐不会有事的，现在这个时空的医学跟以前比要进步很多，不会有事的。”
　　“姐姐不是一直睡不着嘛，小浩在旁边看着你睡，一定会睡着的，一定会想起来的。”
　　但愿吧，如果有一天真的醒不来，也是彻底解决这一烦恼了。
　　拿了一个抱枕，抱着躺在地板上，小浩依样靠在身边，一只手还拍打着我背，“小浩唱着歌，姐姐一定会睡着啊！”
　　我微微一笑，但愿如此。
　　满天都是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
　　眨眨眼，要点灯，
　　送给迷路虫儿飞，
　　呼拉，呼拉，快回家，
　　阿娘等急了。
　　呼拉，呼拉，快回家，
　　阿娘等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