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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争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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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龙舟接近画舫,那少年在舟头就向沈云蔻招呼着:“好巧啊,是你,小狐狸!”他一点不介意着众人的怒目相向,得意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态度轻狂。
沈云蔻恼他轻浮之极,稍稍侧身,闪在沈云翰身后,不愿见此人。沈云翰手指他怒喝道:“哪里来的狗贼,竟敢在湖中捣乱!又敢欺负我沈云翰的妹子,简直不想活了!”
那少年斜眼睨了沈云翰一眼,不以为意,抬脚踏舟,借力一跃,竟跃至沈云翰等人的画舫甲板上。
沈云翰和杨斐见他如此恣意妄为,张扬跋扈,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齐齐伸手出招向他打去。
那少年却轻巧闪身避过,满不在乎手一擦鼻子,道:“小狐狸,你的帮手,也不过如此吗!”
沈云翰最恨别人小瞧他的身手,一招不成,转又出招扫过来,直恨不得将他当场钉在甲板上不能动方才解恨。
“狗贼,看招,今儿本少爷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否则本少爷不姓沈。”
那少年奇道:“你不姓沈姓什么,难道要跟我改姓吗?”
沈云翰只觉得非常生气,从来没有看过如此不顺眼的人。杨斐道:“大哥,休要和此贼多废口舌,咱们哥儿俩先好好教训他一顿才对。”
沈云翰点头称是,也不再多说,两人一左一右夹攻,埋头狠打。
那少年左一闪,右一避,有时也接两招,显得轻松游刃有余。
闪在一边的沈云蔻也看出四哥和杨斐根本不是那少年的对手,又是着急,又是气恼,恨不得也要上前帮忙,恐伤了两位哥哥的自尊,又恐露了身手让别人看到不好,在一边暗暗着急。
船身因争斗摇摇欲晃。元宝、舟子等人早在少年上来寻事时,就各自自动自发退避三舍,远远地躲避到一边去了。只有官锦害怕的抓着船身,沈云蔻上前搂着她,闪进舫里,以免掉进水。纵是会凫水,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落水也是不好看的。
那少年见沈云蔻进舱里,一边闪开沈杨二人攻击一边抽空道:“小狐狸,别见着我就躲啊!”
沈云蔻恼他语气轻浮,开口闭口叫她小狐狸,忍不住扶着舱身又出来道:“我为何要躲,今儿我四哥和杨大哥一定会好好收拾你这……你这恶贼!”她忍不住又想起马车上的遭遇,脸颊上闪出一丝红晕。
那少年呆了呆,直到吃了沈云翰一掌,忍不住恼的回手反击,沈云翰伸手一挡,手臂只觉被重重一击,身体不由同时向后退了好几步,站在船角边晃了晃才稳住,差点就要掉下水。心中暗叹这少年好大的力道。
沈云蔻见沈云翰受击,伸手摸了边上桌上,摸了空。桌上摆的各种吃食,早就被晃动掉落到甲板上,她蹲身拾起地上东西,也不管是什么,向那少年身上砸去。
地上大都是杨斐买给她吃的各种类型粽子,沈云蔻只管捡了向那少年砸,恨不得将他砸扁才解恨。
角粽、錐粽、菱粽、秤錘粽、九子粽、松粟粽、胡桃粽、姜桂粽、麝香粽,筒粽一股脑向那少年身上砸去。
那少年腾罗跳动,既避开沈、杨二人的攻击,也躲开这些食物,一边还嘻嘻笑道:“喂,喂,你是怕小爷饿了吗?也不必送这么多粽子过来呀!够了,够了!别在扔了,自己也留一点!”
沈云蔻见一个也砸不中他,首先泄了气,住了手。
那少年还不依道:“真乖,这才像话嘛!”
沈、杨至此才知道这少年的武功比他两人高出许多,他压根就没出全力应付,都难以应付,都不约而同想:“这少年究竟是何人?”
沈云蔻其实也暗暗观察了半天,她发现,那少年无论是船在晃,还是如何闪动,都始终不接近船边,眼角总是不注意瞥一下水面,这细微的小动作,不注意不会发觉,别人可能没注意,但沈云蔻为能让粽子击中他,小心注意了他的身形动作,自然细心留意到了。
心中有个想法渐渐成形,大声道:“四哥,杨大哥不要跟这无耻小贼斗了,将他赶出船外就好了!”
沈云翰也有些累了,心知他不是这人对手,虽恼他对自己妹子无礼,但着实佩服他的身手。道:“二弟,我们合力将此人赶出去。”
杨斐此时也知自方局势,直悔自己当初不学好武艺,如果他大哥在就好了,这人一定不是他的对手。也道:“好的,我们合力把他赶下船。”
那少年摸摸鼻子,眨了眨眼道:“小爷就看上这条船了,不想回去,赛舟的战利品就是这条船了,要想下去恐怕是不可能了哦!”
那少年身后的划龙舟的壮汉,举着浆纷纷叫嚷着给那少年打气。
岸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沈云翰看今天若不把他赶下去,自己以后恐也没脸再在街面混了。
他与杨斐越发挥动的勤,只盼将他能打下去就好了。
沈云蔻伸出纤纤细指向那少年身后一指道:“咦?那是什么?”
那少年觉得有异,但惯性地忍不住回头一看,时不可失,机不在来。沈云翰和杨斐趁他稍分神之际,使出全身力气作半包围势攻击。
船面本有限,稍稍移动就要到船边。那少年立即回神过来要向船中移动,奈何沈杨二人死死守着,一心想赶他下船,不让他移过来。
正要腾空而起越过,迎面而来一浆向他面前扫来,正是沈云蔻手持一浆向他劈来,阻他半空之路。心中暗暗道:“好狡猾的小狐狸!”
沈云蔻见他并不惧迎面而来的船浆,依然往前冲,但上冲之势缓了缓,心中更加证实自己的想法。
在他身体之势下滑之势时,电光火石间,沈云蔻大叫道:“四哥,他怕水!”
沈云翰一把搂住那少年的下盘,向湖中倒去,那少年情急之中挣不开,手忙脚乱之时,伸手一抓,竟抓住杨斐,三人扑通一声,一起落了水。
沈云翰从小在西湖边长大,熟识水性,在水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但那少年落了水,却手脚四肢并动,在水中拼命挣扎,竟不识水性。
报仇的好机会来了,沈云翰翻了跟头,沉入水下,摸到那少年的双脚要往下拖。那少年在如此慌乱中还不忘一脚踢中沈云翰,只是在水中,力道大大减弱。否则那一脚足可以要了沈云翰的命。
沈云翰挨了一脚,也死死不松手。只要再坚持一会儿,足可以将他淹晕,到时再拖上去,不怕教训不了他。
那少年龙舟上的人,见他因争斗落了水,将船浆递给他,竟是要拉他上来。
无奈龙舟受了这样外力,也自身不稳,压根就无法拉了上来。那些人竟也没有人想下去救他。
那边杨斐也不会水,他是听到沈云蔻的叫声,拼了命也要将那少年拖下水去,如此方好给翰儿妹妹出一口气。
沈云蔻见杨斐在水中挣扎,一沉一浮,知道他不会水,船浆不够长,她扔了,拾起落在一边的竹杆递去。
这边沈云翰感觉那少年力道渐渐弱了,似乎不再极力挣扎,自己也逐渐放松了拉他的力道。
沈云蔻将竹杆放在杨斐身边时,不防杨斐还没来及抓到时,水中突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抓住竹杆,伸脚连踢沈云翰的脸部、肩部,借力跃起,半空带出一阵水花,如蛟龙出海,腾空而起,顺竹杆之势安全落在甲板之下。
沈云翰露出水面,看到这一幕,心底暗叫:可恶。这小子竟然在水中闭气,假装晕厥,让他放松警惕。
又见那边杨斐被淹没,不再挣扎,心中担心,顾不上其他,急游过去救他。
那少年落入船板上时站定,头上头巾就被水冲开,一头黑发也直披在肩上。伸手将脸上水一抹,将头四处一摆,被水泅开散落的头发上水珠四处溅开。直溅到沈云蔻的身上。
沈云蔻眼见他在水中呆了一会儿,上岸来依然神采飞扬,漂亮的黑眸依然炯炯有神,粲然生辉,丝毫不因受水困之影响而露出狼狈之态。
那少年敝敝嘴道:“狡猾的小狐狸,这招也失算,这会看有谁来解救你?”
他张开双手,举过两肩,眦着牙,作势要扑过来。样子极象是要捕猎物的狼。
沈云蔻深吸一口气,不畏惧直视他,就算四哥在忙着救杨大哥,顾不上她,也不用着害怕,正好练练平雪姬教她的功夫,只可惜没能把刀带来。
那少年见沈云蔻一副避防的眼神,突地收手,双手抱臂道:“爷是吓呼吓呼你,哪里舍得打你!”
沈云蔻只得装着没听见那少年的胡言乱语,见他双手抱臂,突地想到匕首之事,道:“你将我的匕首还给我。”
那少年一手捏着下巴,油嘴滑舌道:“给你也行啊,让小爷先亲一下!”
沈云蔻再也忍不住,挥手出招,先打他两耳光再说。
“哎呀!就算小爷说了,也不要这么主动呀!”他往旁边闪了闪,“想要回你的匕首,我还给你就是!”说着竟真的从怀中掏出一匕首,扔了过来。
沈云蔻一愣,没想到他突然会这么好说话,顺势接了匕首,拿在手中沉甸甸,不对,手感不对,这匕首不是她那把小巧精致的,而是稍大一些又稍沉重一些。
“不是这柄,请将我的那柄还给我!”
岸边一阵骚动,一队官兵也吆喝着赶开围观的游人赶了过来,喊叫让舟子将画舫停靠岸边。
那少年懒洋洋地扫了一眼,不再和沈云蔻多说,快速移到她身边,侧身而过,竟越过她,跃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划来的一艘普通小船上。
沈云蔻只觉人影一晃,那少年已经站在那边船上,扬手向她笑道:“小狐狸,我们交换,你那柄我弄丢了!”
说完,那船竟划了开,竟不顾那龙舟上的人,船渐渐远去。
这时沈云翰将杨斐也救上了船,沈云蔻顾不得再提匕首的事了,将那匕首往怀一揣,过去帮四哥将杨斐拉了上来。
杨斐在水中喝了很多水,俊美的脸孔也惨白惨白的。沈云翰一边帮他控水,一边大声叫喊不知躲在那的元宝过来帮忙。
官锦也从船舱里穿了出来,一把抱住小姐,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道:“吓坏官锦了,小姐,将才真的好了不起!”
舟子将船靠岸时,官兵们上了船,搜寻着那闹事的少年,却发现那船渐渐远去,忙呼喝着官舟过去追捕,只见那少年挽弓搭起箭“嗖”地一箭射了过来。
这边船上人都吓的本能弯腰躲避,只听那少年哈哈张狂笑声响彻湖畔。
待众人醒过神来,船竟快速扬帆远去。回头再瞧那箭深深没入船帮之中,只留箭羽在外,众人都暗惊此人如此臂力惊人,又猜不出此人的来历。
那些官兵们见捉不到闹事的少年,却只见他们几个人,为首只得摆摆手吩咐将他们几个抓回去交差。
连那些在龙舟上的汉子,也有官舟协助全部抓了起来,带回去讯问。
元宝过来时,战战兢兢地翻着白眼想,这回又完了,八成回去又要脱层皮了。
沈云翰的额头青了好一块,那是那少年在水中蹬的,他一边懊恼的同时,心底也暗暗佩服起那少年,此人固然为人轻浮又张狂,人品不端。,但胆量却不小,明明不会水,却敢在水面闹事。若是英雄好汉,到不失结交的好对象。
那些官兵要来带走他时,心中又是一阵恼火,将才人不知在哪儿,这会儿又来装腔作势,一时性起,抬手打翻过来要带他走的几个人。
为首那名武官也恼火,呼喝着叫人将他按倒,綑了送到衙门里。
杨斐在水中淹了许久,这会儿身体也没了力气,勉强撑着不要人扶,跟着他们一起走。
眼见堤边有一些穿着官府人在那儿站着,押送之中的小官立即挥手示意到那边请示。
一帮人被押到一瘦瘦的老者面前,有人上前报告道:“报秦相,这些人就是刚才闹事之人。”
沈云翰被捆着不能动弹,破口大骂道:“你瞎了狗眼啦,闹事之人早就跑了,我们是受害之人。”
那老者微皱眉头,刀削的瘦脸,一双鹰眼不悦盯着沈云翰,他身后侍卫早己喝道:“大胆,竟敢当着丞相大人面出言不逊”。
“小子张狂!”那老者摸了摸面须,“定不能轻饶!”
只听身后有一人尖细声音喊道:“中丞大人!”
只见赵伯琮不紧不慢踱了过来,发出声音正是他身后的太监。
头戴金冠,身着绣龙蟠衣的赵伯琮人虽小,却看来颇有气势。
老者原来是当今中丞秦桧,他略微向赵伯琮颔首示意。
赵伯琮不紧不慢道:“中丞大人,这些人的确是无辜受挠者,肇事之人己经逃窜。本王和父王都在那边看得清清楚楚。望中丞大人着人抓捕那逃离之人。”
秦桧微一沉吟,道:“此等小民打架滋事并不归本相所管,但难得皇上亲临观看,竟被这些小民挠了兴致,来呀,将这些人送到临安知府衙门!由知府审问清楚。”
秦桧身后站着一批身着官服之人,有一人弯腰躬背出列,此人正是临安知府。他向秦桧请示后,示意手下一干人将沈云翰等人押送回衙门里。
赵伯琮小脸立即有些青了,谁都知道临安知府是秦相之人,这摆明不会放过沈云翰等人。
原来赵伯琮不是高宗亲子,原是太宗直系一脉,只因高宗无子,才将他养在宫中,秦桧见他年幼,仗着皇帝宠爱,难免有些看轻这个养育在宫中的小皇子。
自此,赵伯琮心中埋下嫌弃的种子,日后即位时,平反岳飞冤案,驱逐秦桧党人,可惜秦桧却己早逝,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