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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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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话大概是大陆上最难懂的话了。
这在阿花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便已经是认定的事实了。
阿花是主人给她起的名字,不知道主人为什么喜欢,但是对于阿花来说,天底下只要是同类的都能叫花,所以对于这个名字她确实是不太满意,但是只要主人喜欢就够了!
每每到深夜的掌灯时,主人便会抱着装着她小巧的身子的奇怪器物,说着她跟本就不懂的话,但是语调轻柔婉转,就像是对于情人的低语喃喃,有的时候又有些抱怨和责怪,令阿花自己都分不清主人到底说的是情话还是只是单纯的抱怨。
主人所说的似乎都是主人的娘子又再次的抛弃他了,要么就是府里又多了几个长相俊秀的侍郎等等无聊的话题,每次听得都让阿花哈欠连连,睡眼朦胧的时候又被主人的话语惊醒了。
第二天阿花去问身边的同类的时候同类又一个一个摇头说根本就不知道,后来从主人那里得知原来自己是他的娘子送给他的,并让他用心养着的,所以才有这种待遇。
这样的生活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
阿花虽然并没有看到人间的什么变化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由热变冷再由冷变热反复了好些次。但似乎每次阿花身子变冷的时候主人都会用手捧着那装着阿花小小身子的奇怪东西,把阿花放到他自己暖暖的怀里,然后轻叹一声:“等了你许久,为何总是不发芽呢?”然后就有一根软软的东西来回拨弄着阿花头顶上僵硬的泥土,让埋着阿花的土更舒适更松软,有时也会听到主人满怀希望地对着阿花道,“明年的春天,你一定要开出最妖艳的花朵哦!”
花朵?这倒对于阿花来说是个很陌生的字眼,阿花只知道自己叫花,知道同类是花,可花朵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听长辈们说是一个很漂亮很美丽的东西,但是开出一朵便要耗费一颗种子所有的精力,甚至是一生。他们说的这些每次阿花听了都感觉毛骨悚然的,顿时就生出‘懒在自己的泥土里做一颗缩头种子好了’的念头。
睡饱了再继续打听花朵是什么。许多资深的老花树曾经对阿花说过:能开出一朵花便是这颗种子一生最辉煌的时刻了。但花种们却说:也许那一瞬间的开放会用掉我们的一生呢!
但是即便他们这样说,却还是迫不及待的向上拱着。
虽然主人对阿花抱有希望,但是待天气变暖的时候阿花还是很不给面子地懒散着,与她同辈的花种都已经拱出了泥土,唯有她还是头顶上只有黑色的泥土。
阿花面前一直都是漆黑一片,没有花给她讲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因为她们在刚刚开放的时候就被搬离出去了,至于去哪了阿花就不知道了。
身上刚刚笼络了春意,还没等阿花懒懒地舒展身体就感受到头顶的泥土上方有两道强烈的视线,总是盯着阿花看好一会儿,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脚步声响了几下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阿花知道,那是主人。
“阿花,你为什么总是不肯开花呢?”
“阿花,我今日被娘子责罚了,其他侍郎的花都开了,唯有你一直没有动静”
“阿花,娘子的心本就不在我这里,即便我再想要讨她欢心,也是徒劳,你说,是不是?”
“阿花……你听得见吗?”
“阿花,你若不想开花,我们就不开。我只求在有生之年,能够让你在我身边”
“阿花……”
自从那日主人来过之后,连着几日阿花都未听到主人的声音。没了主人的悉心照料阿花有时渴地都快死了也没人来给她水喝,偶尔有人来伺候见她从不开花也总是克扣她的养料。反正这几日阿花过得浑浑噩噩的。
某天晚上的时候阿花正在和周公下棋,眼看就要赢了却被一声声的呼唤给勾了回去。清醒了许多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然后就听见主人一声声的低喃,与往日的温柔大径相同,唯一不同的是主人这时的声音有些暗哑和苍白无力。
就这样不在意地听了许久,阿花才突然回神,猛然醒悟过来:
刚刚主人的话是对她说的!不是对他的娘子!
心中略过一丝窃喜,阿花这是头一次这么认真的听主人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