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凶灵》颜昭晗

3、女鬼的仁慈

　　天又亮了。宣韵睁开眼睛，无神地望着头顶岩石缝隙间洒下的光。蓝小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蓝小滢说过想要把宣韵关一辈子……

　　宣韵坐起来。她全身上下只裹着一个毯子，手臂和后背在昨晚的挣扎中都有些擦伤。果不其然，身旁又放着食物和水。面包的包装袋上贴了红喜字，鸡蛋被染成了红色，矿泉水瓶上也系了红绸布。

　　宣韵哆嗦着伸手去拿扔在一边的衣服穿上，才发现自己的无名指上被戴了一个金戒指，沉甸甸的。

　　她一把拽下那金戒指，扔得远远的。金光在石缝间跳了几跳，不见了。

　　夜幕降临时，蓝小滢又来了。她是将一条绳索固定在石头上，然后顺着绳子灵活地滑下来，身手敏捷，几乎可以达到运动员的程度了。

　　她看到水和食物都放在地上原封未动，宣韵裹着毯子蜷缩在角落里。

　　“韵韵，”蓝小滢叫了一声，忽然声音低了些，甚至带些羞涩，“老婆。”

　　宣韵看到她，身体往后缩了缩。

　　“不吃东西？”蓝小滢带着不寒而栗的微笑走近宣韵，蹲在她的身前。

　　“不吃东西也没有关系，反正，我到了阴间，也要你去陪我……”蓝小滢抚着宣韵的脸颊，“能和你在一起这短短的几个夜晚，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扯掉宣韵裹在身上的毯子，宣韵害怕地发抖，终于忍不住央求道：“小滢，求你别这样，我们回去好好说……好吗？我们在外面租个房子，不要在这里，我会死的，我会死在这里的……”

　　“太晚了，韵韵，太晚了。”蓝小滢摇着头，忽然眼泪流了下来，“没有这种可能了。”

　　她覆身压在宣韵身上，捧住宣韵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宣韵一天没有吃东西，早就饿得脱力，任由蓝小滢摆布。

　　蓝小滢将宣韵的两只手腕抓到一起，按在头顶。细瘦的手腕，似乎只要稍一用力便会折断。蓝小滢忽然叹口气，松开了手。

　　“韵韵，其实我真的很爱你。”

　　夜里的风总是很大，从岩石间吹过，带着哨音。蓝小滢将一段布绳套在宣韵的脖子上，动作格外温柔缠绵，有如对待最为珍贵的宝物。

　　她说：“至少这样……我就不会后悔了吧……”

　　对于宣韵而言，又是一阵痛苦的折磨。然而到了最后，蓝小滢拉紧了系在宣韵脖子上的布绳子，宣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挣扎起来，又被蓝小滢牢牢压制住，绳子勒得太紧，她喘不过气，眼前发黑，头似乎胀得很大。

　　在昏昏沉沉间，有水滴落在脸上，是下雨了吗……还是蓝小滢的眼泪……宣韵不知道，她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陷入沉沉的黑夜之中。

　　似乎是做了很长的梦，蓝小滢走在路上，在路边的花树下驻足。然而她只轻轻笑了一下，那树花忽然就都枯萎了……宣韵看着眼前这幕，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抱住，她回头，见蓝小滢阴沉地看着她……

　　她又听见了有些吵杂的声音，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

　　“里面有人！应该还活着！对，是宣韵！她的衣服还放在那里！宣韵！宣韵！”

　　有人将宣韵搬起来，抬着她去了什么地方，很多吵嚷的声音，其中有个声音特别熟，是江林的声音。

　　宣韵没来得及睁开眼，就听见有人喊到：“她的眼睛不能见光，快点蒙住！”黑暗又遮了一头一脸，可是她却放下心来，因为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雪山山巅似乎又传来那种缥缈的歌声，宣韵有些糊涂，不知道那是女鬼的歌声，还是蓝小滢的歌声。

　　尾声

　　宣韵看到学校保存的档案，已经是半年之后了。这份档案刚刚被打印出来，还有些烫手，标注的日期却是半年之前。

　　因为这份档案中，太多的东西都被删掉，被抹杀，被掩盖了。

　　比如蓝小滢。

　　因为蓝小滢不是雪山中的女鬼，尽管她和蓝小滢一样飘忽难测，但她比女鬼更可怕。

　　宣韵低头浏览手中薄薄的纸页，左手无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右手无名指上的金戒指，轻轻微笑着。

　　档案第X宗第X号 20090901

　　2009年8月20日，我校的三名学生外出登山时发生意外，造成两人死亡，一人轻伤的严重后果。

　　经调查，事情起因是x专业06级xx班学生龙俊，张兰兰，宣韵等三名学生登山，在山顶野餐时，龙俊和张兰兰误食具有强烈刺激性的食品，导致急性肺气肿，由于缺乏经验和必要的急救挑战，两名同学不幸身亡。

　　宣韵则在下山呼救途中不慎走散，8月22日，宣韵的朋友江林发现宣韵失联，因为宣韵之前向其告知了行踪，江林立刻报告警方及校方，组织人前去营救，顺利将宣韵营救出来。

　　本校人文学院应用心理学研究生三学生虞伯舜志愿为宣韵同学做心理辅导，辅导记录另附。

　　2009年9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