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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往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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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萧喝完药很快就再次睡着,受伤的身体加上药物的作用使她容易疲劳,半夜在恍惚之间醒来,屋里空无一人。
“羽然?”略带嘶哑的声音发出了询问,却没有人应答她,只有石炉里不断跳跃的火焰发出微弱的声响。
秦以萧心里蓦地有些失落,她睡不着了。
羽然借着月光抬头去看那片山壁,眯着眼睛才看清生长在上面的半步瑶。
终于找到了,她在外面找了一整晚,都快要冻死了。
测量了一下高度,羽然提气跃起,跃到极限的时候足尖在山壁上一点,又重新往更高的地方跃去。
第一株半步瑶采摘的并不费力,当采到第二株,想要再次向上的时候,和秦以萧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越往上山壁越是湿滑,想要借力就变得困难起来。
看着还尚远的第三株半步瑶在山壁上摇摇曳曳,月光下发出淡淡金光,羽然还是放弃了。
落到地面上看了看手里的成果,“这样应该也就可以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在看到那抹白色身影的时候,秦以萧低沉了好久的心终于重新扬了起来。
“吵醒你了?”不知道秦以萧醒来好久的羽然,误以为刚才开门的声响打扰到了人,她刚才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了,只是这破门声响特别大。
秦以萧摇摇头说,“我刚才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羽然掩上门,坐到白天搬进来的短榻上,“你以为我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我说过了,我没有家。”
“那你遇见我之前,都是怎么生活的?你是从哪里来,那天怎么会受了伤跌落在悬崖下?”秦以萧才发现,自己对羽然的事情,还真是一无所知。
“怎么,开始担心我是坏人了,所以要探查一下我的底细?”
“不是啊不是。”秦以萧摆着手,“只是,这样如果你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见了,我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
所以才想要有所了解。
羽然被这句话暖了心,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想要来找她。
“哪天我真的消失不见了,你不用来找我,你找不到我的。”那个时候自己大概是死掉了吧,羽然想,她压低了声音,努力的笑了笑,“其实我是从某个地方逃出来的,一个不太好的地方,遇见你之前我就住在那里,至于我受伤坠崖,是因为那天我在逃命。”
羽然本不该说这些,但是她并不想欺骗秦以萧,她看着秦以萧,认真的说,“我不能告诉你具体的事情,我能说的只有这些,那些追杀我的人,都不是些简单的人物,我住在这里,可能一辈子相安无事就这样过去了,也可能过不了多久他们就找到了我,那时候必将连累到你,说不定会到失去性命的地步,但在此之前,你可以选择将我扫地出门,我不会来纠缠你。”
一方面,这是羽然现在唯一可以依存的地方了,她希望可以留下来,另一方面,她又担心日后连累秦以萧,她在犹豫不定,所以她让秦以萧了解事情的严重性,然后把选择权丢给对方。
什么时候她也开始考虑别人的安危了,真是……和这种烂好人呆久了,自己也被染上了这种笨气息。
秦以萧不敢去想羽然说的那个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她只知道羽然一定受了很多苦。
“我、我会保护你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想法,就这样脱口而出,她不希望羽然被别人带走……或者,死掉?
“你究竟有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啊,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秦以萧打断羽然的话,“我也不想仔细去想明白,我怕我想了以后会害怕,我不是什么武功盖世的侠客,也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军,我只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了,要说拿手的事情,大概就是采药、做饭和照顾人。说保护人这种话,连我自己都没有底气,我不去想你说的那些事情,因为这样真到那些人找到你那天,我挡在你的面前,也不至于那么害怕,但是现在,让你有一个可以住的地方这样的事,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反正,总之就是……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了,没有人可以把你赶出去,我也不行。”
“真是一段一点逻辑也没有的说话。”秦以萧就是个傻瓜,但是,羽然没有听过比这个傻瓜说的话更能打动人心的话了。
细心的注意到秦以萧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干哑,羽然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递过去。
感激的接过水杯,却因为躺着的关系,没有办法顺利喝到水,倾斜弧度小了碰不着杯里的水,弧度大了水又会流出来。看到秦以萧想起身又起不来,想喝水又喝不到的傻样子,羽然只好走过去,抢下秦以萧手里的杯子。
“真笨。”羽然坐在床头,轻轻抬起秦以萧的身子,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将杯子凑到她嘴边。自从知道秦以萧是女子之后,她倒是无所顾忌了。
头枕在羽然的大腿上,这样亲密的接触让秦以萧心跳如雷,只不过是喝了杯水的时间,她的脸颊迅速发起烫来。
“还要再来一杯么?”羽然问。
“不、不要了。”秦以萧摇着头。
将秦以萧放回床上,羽然发现了秦以萧脸上的神色,“你的脸怎么突然这么红?”
“我……被子太厚,炉火太旺,觉得热。”秦以萧随便扯了个理由,“对了,你刚才去哪了?”
赶紧转移话题。
大冬天的,取暖的设备又这么差劲,会热才怪呢,虽然抱着怀疑的态度,羽然却没有深究,她扬了扬嘴角,将腰间的一个小布包取下,“你看看,这是什么?”
伸手取过,秦以萧在打开布包的一瞬间愣住,绿色的花瓣包裹金黄色的花,正是两种完好的半步瑶。由于吃惊,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你、你这是,怎么、怎么弄到的?”
“这是什么傻问题,当然是山壁上采的,难不成还是偷来的抢来的不成?”
“为什么要夜里去,多危险啊……”
“当然要夜里去,你忘了我在躲仇家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三两下跃上山壁这种事被人看到了,还不立刻就传开了去。”
三两下啊……早知道羽然这么轻松,自己就不用摔断腿了。
“原来你这么厉害……”秦以萧才知道羽然的身手并不只是轻松跃上树梢这么简单而已,想起刚才自己还扬言要保护羽然,她有些挫败感,羽然这么厉害哪里需要她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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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登基的事情已经万无一失,钦天监择了吉日,是在三日之后,女皇的离世,夜家在世上再没有血脉,按照祖制,由您接掌皇位名正言顺。”老者立在渊政王楚兴渊身后,恭敬的禀报。
“丞相,还没有查到是什么人刺杀的么?”儒雅的嗓音自楚兴渊口中发出,却带着不可轻视的威仪。
“有刺候禀报说,是南边的修国不满女皇制定的税制,而派人刺杀。”丞相丰衍回答。
“修国?”楚兴渊眯起眼,“我知道了,那么,登基的时候要颁布第一道政令,就是攻打修国,本王要他们为自己的野心付出代价。”
“是,微臣会准备妥当的。”丰衍躬身,明白自己应该离开,“臣告退了。”
丰衍顺着宽阔的青石板路退了出去,皑皑的白雪之中,只留了楚兴渊颀长的身影。
“你真的不在这世上了么?”楚兴渊低着头,小声的自语,淡淡的苦涩从他心里蔓延起来。
疾风卷着雪花在宫外肆虐,丰衍才踏出皇宫,就有人上前为他撑起了伞。
“相爷,小的不明白,其实王爷并没有那么着急着想要坐上皇位,为何我们要……”刺杀女皇,这话太过禁忌,他没有说出口。
丰衍却明白他要说什么。
“阿却,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要看到我大胤荡平九州,我需要的是时间,女人坐在皇位上,国政就太过怀柔,永远都不会有大一统的到来。”丰衍笑着。
“可是,想要一统就要打战啊……”阿却犹豫着,最终还是小声的问,“不打战,天下太平不好么?”
“天下太平?”丰衍停下了脚步,眼神深邃的像深不见底的湖水,他抬头看天,“这个天下,从来就没有真的太平过,世上处处,都是想吃人的老虎啊。我想要到战场上去,看天下风起云涌,建立起最强大的胤朝。”
“我明白了,相爷是想要做一番大事,那个词语是什么来着?”阿却努力的想着,论刺杀之术他是醉一流的杀手,但是说到诗词歌赋,他却一窍不通,许久,他才一拍脑袋,“丰功伟业,对了,就是丰功伟业。”
“呵呵呵。”丰衍笑起来,“丰功伟业这是留给后人去评价的事,对了,阿却,再派一队刺候,沿着她经过的地方勘察一遍,不要放过任何的踪迹,记住这件事要放在暗地里去做。”
“阿却明白,派出去的都是最好的刺候,可以信任。”
“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女孩,坐在皇位上的时候也是,眼神也很有威慑力,只不过,我看到了她心里有所恐惧,这样的人,不适合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