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剑影筱泠》缘罄泠

1、心痛的意外

　　夏季，是躲不过炎热的。即使是在黄昏。
　　“梓筱，梓筱……”远远的声音打破了燥热的寂静。
　　随着声音望去，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孩背着背包，似乎没有听到背后的呼唤，急急地跑着。手不时，擦去眼里永远擦不尽的泪珠。
　　就算是略带炎热的夕阳，似乎，也吸不尽她一直不停流下的悲伤。
　　夕阳映照下的学校门口，人也越来越多，拉长的影子交织重叠在一起。女孩的脚步被密集的人群渐渐阻挡，不自觉的慢下了脚步，就这么一停顿，她被身后追赶的男孩拉住了胳膊。
　　“梓筱，……”
　　她毫不犹豫的甩掉男孩的手。望着夕阳，心里的苦痛不自觉的涌上心头。
　　四年，四年多的爱情，就在这夕阳中结束。
　　她愤愤地说：“水一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梓筱，你听我解释……”身后的男孩急忙拉过她，急急地说。
　　“水一帆，难道你告诉我，我刚才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吗？”或许是经过了泪水的洗涤，她本就漂亮的眼睛更加的明亮，只是，眼里，那丝带着恨意的苦痛，是泪水都洗不掉的。
　　“梓筱，我……”男生急急地解释，却在看到眼前人的眼睛时吓了一跳。
　　痛苦不是，恨不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是何时染上了恐惧，不，应该是惊恐，似乎是面对未知的害怕，或者是看到了……
　　“梓筱……”他的话音还未落，便被重重的推开。
　　身体的突然失衡，让他猝不及防。在这夕阳弥漫的炎热里，他听到了众人惊恐的呼声。
　　循声望去，“梓筱……”
　　只是，哪里才有回音？
　　刚才还在面前恨自己、和自己吵架的女孩，如今，又去了哪里？
　　乌黑的长发划破寂静的空气，似乎在诉说着什么。白色的裙子，随着那一声刺耳的“呜呼”声所带过的血腥之风，飞扬。一阵风吹过，微微的凉意在脸上泛滥，是那带着不甘的血丝，还是那留有爱恨交加的泪水？
　　“梓筱……”
　　不知何时，眼睛迷蒙起来。他再也看不到那个总是笑声对他的女孩，那个总为自己着想的女孩。她如蝴蝶一般，在夕阳的绚丽中，飘然而逝。
　　他看到她如蝴蝶般飘飞，却再也见不到她，不自觉，心里划过一丝伤痛。是被那辆肇事的卡车带走，还是心碎而飘离？
　　没有一丝的留恋吗？连一句珍重、再见都没有，只有那路人声声的惊呼。——心似乎被堵住了，压抑着，似乎喘不过气来，这一刻，他的大脑是空白的，是因为恐惧还是后悔？
　　他转过身，看着被夕阳笼罩下的另一个人。她眼里也有着惊恐，就如同，看到梓筱最后的表情。
　　如此相像，却终究不是一个人。
　　面对着夕阳下的这个人，他有些迷茫了。在这以前，他确信，自己是爱她的。可是，为什么，他现在犹豫了。是因为梓筱的突然离去，还是，在这将近五年的时光里，梓筱已经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心里，纵使自己不再承认？
　　后悔了吗？渐渐迷蒙的双眼，他已经看不清自己的情绪，也看不到自己的心。
　　“梦瑶，回去吧！”走到还在呆立的女孩身边，他轻轻地说。心里却叹了一口气——总是想像，也不是一个人？
　　夕阳无限好，只是，如果没有了这一日。想起曾经与她一起看夕阳，那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遥远得像一个不可触摸的梦境。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感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心脏，这就是后悔的滋味吗？
　　“梓筱，梓筱……”
　　无声的呼唤，无言的结局。

　　夏日的夜永远是很静谧的。皎洁的月光笼罩着这个宁静的小村庄，透露出一股清凉。微风吹动树叶，婆娑作响。
　　我静静地坐在小窗户旁边的桌子上，拿着一根竹签挑动面前油灯里的灯芯，不大的火焰跳动着，投落到木桌上的影子，与偷偷潜进的一缕月光相映成辉，跳动着，嬉戏着。
　　眼神有些迷离，不知道看向哪里。同样迷离的，还有我的心，看不到自己的情绪，看不到自己一直焦虑不已的思绪，更看不清眼前迷茫——迷茫的一切。
　　“姑娘，早些休息吧！”门外传来带着一丝关心的嘱咐。
　　我答了一声，目送着院子里的人走进屋里，然后收回自己的思绪。
　　吹灭灯芯，不大的屋子里顿时失去了本就微弱的一丝灯光，只有这小木桌上还映照着那一缕皎洁的月光。
　　我毫无睡意。却无处可去，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子旁，连挑灯芯的动作都消失了，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我很想坐到天荒地老。恍惚间，似乎听到一声呼唤：“梓筱……”带着深深地歉意和后悔，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哽咽。
　　我顿时一惊，手里的竹签掉落在地上。我多么熟悉的声音，是一帆啊。
　　可是，在这里，会有他吗？是我的幻听、错觉，还是他的声音能穿透这诡异的时空，传到我心里？
　　一帆一帆，水一帆，真的是你吗？
　　我透过那狭小的窗户向外张望，只是，纵使那皎洁明亮的月光，也穿不透这绵绵的黑暗。
　　除了不时晃动的树叶模模糊糊的影子，唯一能映入眼帘的只是不远处那略显简陋的农家院子。
　　一帆一帆，我无声的呼唤，这一刻，我忘记了不久前——或许，在我看来是不久吧——他的——背叛。
　　想到这里，我似乎被针扎了一样，无名的伤痛划过。四年多的感情，我怎会想到换来如此的结局。
　　艳阳高照的六月，我回学校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带着毕业证和学位证和在学校仅有的东西离校。
　　难得有空闲，我随意找了个借口跟老总请了几天假，就坐着长途车来到一帆学校所在的城市。
　　一帆，一帆，我想你了，便来偷偷地找你。而且，明天还是一帆的生日呢。我在车上，隔着背包摸了一下我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甜蜜地笑着。
　　自从实习开始，我们每次见面都很短，多数都是我出差，然后顺道来。没办法，在那么一个企业，我必须要用十二分的精力才能不被人歧视，才能立足。
　　好在辛苦总算有回报吧！凭借比同届的学生多一年的实习经验，如今的我，已经总算是出头了。
　　只是，也越来越累。
　　六月的夕阳，绚丽，就算是黄昏，也毫不吝啬地挥洒所有的光辉。
　　打通一帆的手机。他的手机在宿舍。他的舍友说他去自习室了。
　　无奈，我只能去自习室找他。
　　为了躲避着略带炎热的夕阳，我穿过他们学校后山的一座小林子。确实凉快许多。
　　这个后山因为位置比较偏，极少有人来这里。更何况，现在是考试周呢，谁会跑远路来这里啊。
　　但是，还是有人。应该是一对情侣。
　　虽然离我有些距离，但我还是有些尴尬，也有些恼意，一份平静，一份安逸，似乎就这么被打破了。
　　本来完全没在意那两个人，可不知为何，下台阶的时候，莫名地脚步一顿，好像被什么驱使着，又好像无意间，我朝那对情侣看了一眼。
　　那个女生正好背对着我，他轻轻抱着她，头压在她的脖颈处，似乎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一阵清凉的风轻轻吹起我已经到腰间的长发，几根发丝调皮地停留在脸上不肯离去，轻轻扫着我的眼睛。也许，眼睛被触动了，有些湿润，脸颊传来的微微凉意，告诉我，我哭了。
　　我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们，任凭那眼泪流过脸颊，流到我的嘴里。苦涩的眼泪，多年之后，我又尝到这股滋味。
　　一帆啊，我清楚地看到，那个男生，是我心心念念的一帆啊，我想给惊喜的那个人，想念了一路的人啊。
　　眼睛有些发涩，那一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默默地离开，还是愤怒地质问？
　　一阵轻风再次拂过，却吹不走我此刻内心所有的伤心和痛楚。他们或许没有发现我，就那么依偎着。
　　直到，一帆抬起头，看着她，不知说了什么，然后低声，吻着她。
　　我的眼泪再次汹涌出来。
　　我轻轻走过去，走到他们身边。是他们吻地太忘情，还是，我本身就是一个被忽视的存在？
　　我不动声色。
　　一帆终于意识到有人注视。睁开眼睛，看向我，脸上似乎带着恼意。
　　我苦笑，却发现那么难。是啊，谁被打扰了好事，都不会乐意吧！
　　看到我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变了。恼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惊讶，还有慌乱。
　　我想挤出一丝笑容，只是，眼泪洗涤的脸颊呀，为何总不听我的命令。我轻轻说，不带一丝恼意，努力压制住所有的悲伤和痛苦：“一帆，可以跟我解释下吗？”
　　在外人面前，我遵循我们一贯的约定，给他面子。
　　“我……”他想说什么，却未说出，只是，双手紧紧地拥住那个女生，眼里的惊讶中带了一丝其他的意味。
　　我看着他的动作，轻轻说：“一帆，不帮我介绍一下吗？交个女朋友都这么遮遮掩掩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