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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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敬事房的太监呈上侍寝的赍（ji）牌。皇后的名讳并不在上面，这是本朝的规矩，因皇后是正妻，每月初一十五及节庆之日，皇帝一定要去坤宁宫，历代天子便是再不喜中宫，也要遵守祖宗规矩，否则乾清宫的太监宫女一律拉出去杖毙！
今儿呈赍牌的乃是敬事房总管太监曹慕桦，五旬的老人，却是精瘦，“奴才给皇上请安”。
“什么日子，把你吹过来了”，太监多是年幼就在宫里，但曹慕桦二十岁上下为躲避仇家才净身入宫，据说年轻时懂些武艺，又识文断字，宫中如他这般的并不多见，因此弘宣帝对他才有几分客气。
“奴才今儿是来沾喜气的”，曹公公呈上银盘，覆云锦织缎，整整齐齐摆着十二个白玉牌子，因牌子头是绿色的，俗称“绿头牌”，每个玉牌代表一位妃嫔，若没哪个妃嫔的名字，就是本尊身体有恙不能侍寝，“六位小主入宫，皇后娘娘说今儿三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就把小主们的名字挂上了”。
这一科入选的秀女共六人：景国公府三小姐苏容华为“容嫔”，因封号并非“贤、淑、庄、敬、惠、顺、康、宁”八字之一，故而为从三品；咸宁伯府嫡出四小姐郑琳琅也获封嫔位，无封号，同样是从三品；龙虎将军闵岳峰之妹闵青罗为正四品“宁贵人”；另外三位秀女为美人与御女，皆无封号，品级是从六品与从七品。
而彤贵太妃的侄女与出身楚地的彭诗雨由宗人府做主，嫁给藩王之子为妻。
弘宣帝只扫了眼绿头牌，依旧翻看手中的奏折，状似漫不经心道：“她们六个性子如何？”
曹慕桦不敢迟疑，恭敬回禀：“回万岁爷，各位小主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想必是好的，只是进宫日子还短，如今还都拘着，再过些日子，这真性情才能显露一二”。
“你个老货，说话这般滴水不露”，弘宣帝莞尔，“既如此，就照着位份来吧”。
“那奴才就给容嫔小主道喜去了”，内廷规矩，妃及上位者方能称“娘娘”，嫔及下位者只能称“小主”。曹慕桦正要退下，忽听皇帝道：“你侄儿在大理寺，如今跟着谁办差？”
“回万岁爷，奴才的侄儿是司直，如今跟着少卿林大人办差”，说是侄儿，其实就是儿子，因内监的名誉不佳，一般人家都不愿承认有太监亲戚。曹慕桦也是个精明的，儿子当年考中举人后就为他谋了大理寺的差事，司直虽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可掌着司狱，实则是个肥差，漫说别的，抄家的时候往身上顺几件黄白之物，旁人又哪里瞧得着。
“哪个林少卿？”
“回陛下，林少卿名少予、表字子美，苏州人士，寿昌十七年的二甲进士，点过庶吉士，一直在陕西、宁夏两地为官，尤擅断案，吏部考评历次皆为甲等，过了年才调到大理寺为少卿，日前六安王府的冤案就是林少卿带着衙役们去程家抄的家”。曹公公虽只在敬事房行走，却是宫里出了名的过目不忘，京城四品之上的官员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弘宣帝似是来了兴趣，放下奏折，“说来听听”。
“大理寺少卿为两人，另一位本是程万名门生，便寻个由头说病了，那时林大人走马上任不过三五日，当夜便带着官差去了程家。奴才的侄儿当时就跟着，说程家似乎早有消息，故而并不惊慌，程万名只说自己一片忠心，是被奸人害了。林大人倒也不恼，就坐在堂上喝茶，不时与官差皂隶低语几句，只一两个时辰，官差就打程家搜出诸多六安王府的旧藏之物”。
“噢？是打哪里搜出来的？”
“回陛下，程家藏东西的地方到让人意想不到，假山、廊柱、水井、女眷闺房里皆有暗阁。那程万名当时便瘫软在地，问林大人如何知晓。林大人说他在陕西宁夏为官时，办过几宗晋商的案子，程家出身山西介休，这藏东西的手法自然是八九不离十了”。
大齐建国之后，商人地位比之前朝多有提升，商人子弟也可科举，久而久之，晋商与徽商便垄断了南北贸易，这两大商帮又有子弟为官，更是添了不少助力。先皇寿昌帝在位时就有心处理，却也只动了些皮毛。
弘宣帝一登基就拿晋商开刀，以“通敌”之名查抄八大晋商中的三家，山西人在朝为官的不在少数，一时间奏折不断纷纷为之求情，时任山西总兵的闵岳谦就带着官兵冲了进去，将人家祖宅翻了个底朝天，愣是在恭桶内搜出三家为瓦剌人贩卖铁器、火器等禁品的账册。自此，晋商一蹶不振，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北方的贸易半数仍在晋商手中，另一半则归了几家京商。而江南的徽商倒是聪明，以赈灾为名向朝廷捐银六百万两，又主动让出几门生意，才换来与朝廷的相安无事，此时广东羊城开了对夷人的贸易，岭南商人趁机崛起，这天下经商的便是京商、晋商、徽商与粤商四大家执牛耳了。
“朕记得你侄子儿女成双，孙儿可进学了？”
曹公公眼皮一跳，心道他一直在等的机会终于到了，“奴才的侄孙年八岁，已经开蒙三年，蒙皇上福泽，那孩子还算用功，但愿日后是个成器的，方不负皇恩浩荡”。
“你曹家的后辈必然不会让朕失望”，说罢，皇帝又提起朱笔，批折子。
曹慕桦头顶着银盘慢慢退下，退到帘栊时忽听皇帝金口玉言“朕的内帑缺个得力的管事，你去找路林”。
扑通一声，曹慕桦即刻跪倒在地，声音铿锵：“奴才叩谢天恩！”他入宫近三十年，终于能得皇帝高看，子孙的富贵，有指望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