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宣纪事之步步为营》李克用程敬思

12、第 12 章

　　那年中秋，克勤郡王府办赏菊宴。谢氏携沈宝珠过府，母女可没少遭贵妇们的白眼。沈宝珠气不过官家小姐们的奚落，与怀国公府的小姐争吵起来，双双从小桥上跌进池塘，混乱之中被人救上岸时，就见一个锦衣公子全身上下湿透了，赶过来的郡王府下人称他为“少爷”。
　　沈宝珠心道这锦衣公子必是克勤郡王唯一的儿子世子陈傅宁，便芳心暗许，可那锦衣公子一听她是西宁侯府的，忽往后跳了一步，生怕沾上一星半点，咋呼道：“你就是沈家那个辱骂嫂子的？”
　　沈宝珠一听险些昏过去，这时众位夫人一一赶到。郡王妃忙安排落水的两位小姐更衣，谢氏也以为救下女儿的是郡王世子，便以清白为由，要郡王府给个说法，那郡王妃可不是好糊弄的，叫来在场的下人一一询问，而世子更是坚称自己救的是怀国公府的小姐，是自己的小厮将沈宝珠拖上岸的。
　　谢氏与沈宝珠自是不依不挠，就在母女做着春秋大梦时，传来消息，克勤郡王府世子与怀国公府小姐定亲。那谢氏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找上门去，郡王妃冷冷道：“你们府上的小姐，咱们郡王府可是不敢娶的，她能骂自己嫂子，若过了门，焉知不会骂婆婆”，说完，就举茶送客了。
　　自此，沈宝珠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又熬了两年，谢氏见在京城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婆家，只得把女儿嫁回自己娘家、保定府的望族谢家。
　　经此一事，沈老太太对林二小姐可谓恨之入骨，而沈林两家也彻底从亲家变成了仇家。当然，西宁侯府与克勤郡王府并怀国公府也自此断了来往。

　　怀国公的小姐张氏嫁到郡王府后，婆媳融洽、夫妻恩爱，一日，陪婆婆闲聊时，问及当年落水一事，便说她也不记得世子救的究竟是她还是西宁侯府的小姐，那王妃雍容一笑：“便是救了沈家的也不要紧，反正绝不能让谢氏的女儿进咱们府，便是当妾，也不配！”
　　“母妃何出此言？”世子夫人纳罕。
　　“嗨，陈年旧事”，郡王妃没开口，旁边的嬷嬷就接道：“那谢氏本是保定府谢家的女儿，按说也是当地的望族，教养应是不差的。那年西宁侯夫人去了，侯爷出外散心，就去了保定的田庄，消息走漏，在家丁忧的谢老爷借着端午节，请侯爷过府小坐，谁知……”。
　　世子夫人眼珠一转，顿时明白了：“莫非，谢氏也落了水？”
　　“你这丫头，真是人精”，郡王妃打趣道：“是阿，谢氏落水，被侯爷所救。她先是以贵妾身份抬进侯府，生下儿子后才立为继室。这种人的女儿，哪里要得！”
　　“儿媳昔日在国公府时，祖母也曾拿谢氏教导儿媳，说谁家摊上这么位夫人，怕后宅是不得安宁了”。
　　“正是这个道理”，郡王妃是帝师太保之女，颇有见识，“咱们府挑媳妇最看重的就是品性，若娶进来一个惹祸精，要累及整个王府的。他日你挑儿媳妇的时候，家世倒在其次，单品性这一条是万万要看仔细的。拿不定的，就多打听两年，咱们府上的哥儿，便是二十成亲也不算晚”。
　　“是”，世子夫人柔声应道，私下却有些不解，回到自己房里，思来想去，派人请来郡王妃的陪嫁嬷嬷，问其间的门道。
　　老嬷嬷便说了一段往事：
　　如今的王府里世袭罔替的有三家，睿亲王府和延平郡王府是开国时太祖封的，而开府的克勤郡王是第二代皇帝太宗的同母弟，以军功名满天下，最终却与世子战死西北沙场，尸首运回京城时，太宗皇帝着麻衣亲自扶棺葬入皇陵。王府上还有一个儿子，却是年幼时烧坏了脑子，心智与六七岁的孩童无异，是京城出了名的傻子王爷，待到长大要议亲时，京城的公侯府只肯出庶女嫁到郡王府，太宗皇帝一怒之下说要将自己的长孙过继给侄儿为后。这时，郡王身边的大丫鬟立夏表明心迹，愿给郡王为妾，终生不离左右。
　　太宗皇帝大为感动，赐立夏为超品的燕国夫人。太宗龙御归天之前下的最后一道圣旨，就是为立夏所出的郡王世子指婚，将自己的外孙女德平郡主嫁与世子。可是这位德平郡主只觉婆婆燕国夫人出身低贱，自进府起，就以当家主母自居，不敬姑婆，时时恶语相对。那时，世子已经承继爵位为郡王，他是至孝之人，进殿在太宗之子高宗皇帝面前，跪求与德平郡主和离。高宗念着这门婚事是太宗在世时订下的，便不应允，而郡王也是个心实的，愣是在御书房外跪了两天两夜，历数德平郡主不肖之种种。最终，高宗皇帝下旨，克勤郡王罚俸三年，准与德平郡主和离。
　　郡王爷终其一生没有再娶，后来过继弟弟之子为嗣子承爵。数年后，燕国夫人病逝，次日，郡王也上表让位与嗣子，圣旨下，郡王留书信一封就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同样一生未娶的王府管家许子谦，世人方恍然大悟，克勤郡王真正喜欢的却是同为男儿的管家。
　　再反观德平郡主，和离后，嫁与定国公为续弦，忍不得空房寂寞，一来二去，竟与来府上唱堂会的戏子通奸，还被捉奸在床，虽未被休弃，却终生是个有名无实的夫人，连自己的万贯嫁妆也没能保住，都便宜了定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