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烬城之生似浮萍》末昧

39、第三十九章 月下佳人，君心将付

　　蝶恋花---孤恋
　　帷幔隔如烟雾里。一眼成缘，便是永久忆。欲待明月高照时，柔情化风抚面去。
　　夜意阑珊终不寐。看那佳人，却在他幽会。黄昏梧桐枝上醉，寄忧愁与夕阳殆。

　　唐亮出了客栈，便是一条很长的砖石铺设的街道，街旁陈列着琳琅商品，他慌不择医，慌忙中见一面布幌，四个大字“悬壶济世”，执幌之人乃老朽，身材矮小，脸容不堪，装扮甚至可以和街边乞讨者相比，若是略去所执“悬壶济世”，乍一看任是他自己都很难相信身为大夫，但留着米白的山羊胡显得非凡。
　　“老先生，可否随晚辈来，我一兄弟有疾。”唐亮神色慌乱，可不失礼节，强压着情绪行晚辈礼，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越是奇才之人越会有怪脾气，这个理唐亮还是懂得的。
　　老朽没多问，跟着唐亮急促步子走进客栈。先摸了好一会脉搏，旁边的济盈和唐亮心都急到嗓子，却不敢做声打扰，此时皇甫浩情况好转，已经安稳熟睡着，时不时竟然还呼一个大噜。
　　“怎么样啊？怎么样啊？”济盈终究还是耐不住，“大夫你到底是说啊，快急死人了都。”边说着还揪着唐亮的小臂挥摆。
　　“没事，怪病，不过好治。”老朽一副胸有成竹，紊紊地捋了捋山羊胡，紧接着搬一只脚放在皇甫浩所躺床上，黑布裹足，穿着又脏又臭的布鞋，最令人吃惊的是他居然视无旁人干搓起来，那房间的气味可想而知。
　　“小叔，怎么看这位大夫不靠谱啊，这么臭的脚，敢情是这么治病的啊，我们的大侠竟然还能睡的香。”济盈嘀嘀咕咕地向唐亮咬耳朵，一面还讥讽睡得和猪头一样的皇甫浩。
　　“还望前辈明示。”唐亮始终保持恭谨姿态。
　　“无需药汤，无需炼丹，只需鲜血即可。三天内若能给他喝下，便无生命之虞。”他继续干搓着，头都不抬说道。
　　“鲜血？何鲜血，哪里可得？”唐亮问道。
　　“最纯净的海疆之血。”老朽不暇思索答道，估计已经料到唐亮的问题。“相传仙女海鸯引来天水，使大地一隅浸沉海底，海边缘成了现在的海疆。如今海疆之人虽多如繁星，但血脉来源无非四族始祖，能继承最纯净血脉者当是四族之首、四国之王的血脉。”说到此处方才抬头瞟了认真聆听的唐亮，“不需要老朽明说了吧，取血之处、之人就靠你自己了。”
　　唐亮听后沉吟半响，待回神之时，那老朽已出了门口。他追了出去，“前辈慢走，得幸指点，晚辈还没报酬和请教大名。”
　　闻言，老朽爽然大笑，不回头，只是往后摆摆手，漫不经心地朗道：“
　　来时去时自相逢，
　　去时来时莫相识，
　　来者一身本孑然，
　　去者财名更烟云，烟云矣。”
　　他仿佛听懂了老朽之话，停下追步，呆呆目送其消失，恍惚间，似乎觉得这声音熟悉，在哪听过。心道：“这老人家果真非平庸之辈。”济盈也赶了出来，见老朽不见，只有他在发呆，“小叔，怎么啦。”待唐亮回头望了望她，“那大夫着实不靠谱，可不能信他啊。”
　　唐亮不作答，回了房间，济盈也跟着回。济盈坐在榻上给皇甫浩换热毛巾，他小步踱来踱去，沉思着那老朽所说的救皇甫浩之法。觉那老朽不是平凡之辈，自然所说之话可信，然而四族之首、四国之王的血岂是容易得到，但换一个角度想，皇甫浩必须要救，因此此血就必须得到。越想越他的心思越乱。
　　济盈安静地看着唐亮思虑焚心，甚是心疼，道：“若是小叔信了那大夫之话，我们试一试也无妨。”她心底也清楚其中难度，并非是觉得信不信大夫之话，而是所需之血。他还是踱来踱去，二人有陷入安静。
　　一会，她灵思一动，咦，想起了一件事，“四族之首、四国之王的血，那木芙国的公主不就是木芙之王的血脉吗？之前我们在沙陂城出手救了他们，国王的血估计是讨不着，但和她讨一点血不是难事吧。”
　　说到点了，唐亮应声驻足，二人莞尔，天气感觉都一下子明朗起来了。转瞬，愁又上了唐亮的眉心，当时出手是为救济盈，并非真心搭救木芙芸，如今却向别人讨要报恩，实不是男汉子所为。纵使真心相救，讨要报恩还需脸皮呢。可皇甫浩危在旦夕，不得不救。
　　处久了自然会萌生洞悉对方心理的能力，济盈看出了小叔的为难。“小叔，让我去吧，想必身为公主，定是知书达理之人，懂得知恩图报，我很快就回来。”说着便要出门寻去。
　　唐亮拉着她的手，嘴上抹笑，知她心意，心中很是感激，可他也知并非易事，此血有如此奇效自然不会轻易外给，更别说他们还是千金之躯。
　　“还是我去吧，按日子算，那公主此时应该从沙陂城回到王宫，外人不得召见是不可能进去，求血只能是翻墙，王宫戒备森严，小叔功夫应付得了，你就留下照看好小浩。”唐亮扶着她双肩，凝视的眼神中散发着一难以言明的东西，大概也就与其对视的她才了解。她了解了，心跳加快，只是“嗯”点了点头。
　　那晚月明星稀，人影都是依稀看见，唐亮隐在一棵大树上，仔细打量着木芙王宫。宫内灯火通明，处处可见挂着的彩灯，尽管此时已是黑夜，照的花花草草不逊白昼时候的颜色。目所之触及，宫楼林立，楼殿之间画廊连接，端珍果金盘宫女往来不绝，大道上更是卫兵交替来回，似乎没有半点时间空隙可乘，只要有人进入马上就被发现。
　　东尊西卑，木芙芸虽然得势，但毕竟是女子，并没有自立府邸，自然是住在王宫西边，只是不知道那座。不过唐亮要想进去，首先就得越过五六丈高的围墙，当即运功一跃，悄无声息便进了。由于需要避开巡逻卫兵，所以东躲西藏的。
　　整个王宫都弥漫着阵阵清香，唐亮对这个香味不陌生，那就是白天里芙蓉花的香味，原来王宫之中也是布满了大大小小池湖，同样种着芙蓉花。
　　本想花三个晚上逐个寻木芙芸的宫殿，突然闻一对宫女笑声议论的走来，唐亮当即闪入假山之后。
　　“刚刚出征回来，还没歇息够就开始处理政务。”一个宫女对其他的说。
　　“对啊，公主真够累的。”
　　“天下女子都这般得话，看那些臭男人还敢横。”
　　“对啊，对啊......”宫女门边走着，便七嘴八舌说着。
　　“够了，做好本分，莫要议论主子。若是那个好事之人听到，好话也当坏话禀，到时看你们还有嘴。”宫女门议论得正起劲，被带头一个嬷嬷打断。“这些果子都是珍贵无比，大王赐给公主，我们不要耽误了，若是明儿燥了，岂会不怪罪之理，快走吧。”
　　唐亮闻后窃喜，悄悄地紧随其后。直至一宫殿前，众宫女有序贯入，唐亮抬头看了看高处匾字---芸仙殿。暗道：“此处定是公主木芙芸住处。”
　　正在思索之时，一串脚步声走来，他迅速隐入黑夜中，宫女门手中刚刚还捧着的果盘都没了，闻一人小声叹道：“可惜了新鲜的果子。”
　　宫女门渐渐远去，四下寂静，只剩通明的灯烛。唐亮窃喜，“公主寝殿戒备竟敢如此松弛，看来这个木芙王宫闹贼太少啦。”见一窗户通开，海疆天气热，即使晚上一般都会留窗户通气，一个轻盈纵跃进，在地上一个跟头便起身，即刻藏于殿柱之后。
　　殿内一样是灯火通明，不过装饰华丽，非金就银，非绸就缎，最特别的是满屋子都充斥着女人香味。想到竟然黑夜闯入女子闺房，和采花大盗行径相仿，若是害了人家清誉可得如何好？唐亮不禁脸色绯红，一时间羞愧难当。为了救皇甫浩也是无奈之举，他何尝不想宁愿欺负个爷们，不去欺负一个女子。但求血之事走光明正大上报途径的话，恐怕连通报那关都过不了。而救皇甫浩就得三天内，要取最纯净的海疆之血，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向木芙芸求血这条路才行得通。木芙王寝殿必是高手布防，得手不易，再加上非亲非故的，人家凭什么给血。其他三族的话即使能求得，路途遥远的又等不起。
　　唐亮心里明白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以沙陂城一事做为砝码向木芙芸求血。半响不见任何动静，这才轻步走出。偌大的宫殿处处摆置这各种珍宝，中间处被从屋脊顶上泻注而下的纱帐围绕着，有夜风从开着的窗户吹入，拂动纱帐，唐亮隐隐约约见一张大床其中，床上熟睡着女子，借着烛火，看清此女子脸容。脸型稍微瓜尖，不过清廋，皮肤不比济盈等中原女子白嫩，却也是如白玉一般毫无瑕疵。修长的睫毛偶有闪动，嘴边淡淡一抹笑，想必是在美梦着，从天窗照入的月光打在她姣好的脸上，犹如仙境中的睡美人。唐亮看着出神，“此女子行事不让须眉，长得没成想是娇弱女子，并非倾国倾城貌，却为何让我心头悸动不已。”
　　突然，木芙芸一个翻身，似醒非醒的，唐亮一阵惊慌，原路出来芸仙殿，脸部滚烫，心中庆幸没被发现，暗想：“若被发现，岂有不被误会之理。料是她今日疲惫，连鲜果都没吃就睡下，眼下是有求于人，自当考虑他人。扰人清梦可不好，看来明日待她睡前再来。”说罢，轻易便出了王宫。
　　回到客栈，皇甫浩依旧沉睡中，济盈还没睡，见唐亮空手而归反而安稳道：“此事不易，明日再谋吧，反正还有二天之期。”整天照顾着皇甫浩，她真真切切地看着他命悬一线，心中比任何人都担忧，只不过明白急不来，而且相信小叔可以救得了皇甫浩。
　　次日，唐亮特地来得比前天早，天刚刚不见人影便潜入王宫，由于熟门熟路的，很快就到芸仙殿。那窗户依旧快着，跃入后同样是走到床前，刚要上前表面身份和缘由，顺带解释为何行偷摸之举。他一抬头，没成想木芙芸又早已经熟睡。同样的脸容，同样的嘴角藏笑，更是同样的月光笼罩着，隔着薄纱，更添云里雾里的仙幻。
　　刚要张嘴，唐亮又沉浸如沉默中，“小浩危在旦夕，今夜只能唤醒她求血啦。若有打扰，实属无奈。”就在张嘴那瞬间，“呼”一阵风进来，把轻纱幔帐拂得很高。唐亮惊愕发现，木芙芸额头竟然包裹着纱布，上面的血迹清晰可见，之前毕竟隔着轻纱，没怎么注意。她脸色苍白了不少，身为贵公主，出入多人随驾的，怎么就受伤了呢？唐亮暗想着，暗自心疼着。最终还是决定回去，不敢惊醒受伤的木芙芸。
　　这次回到客栈，济盈略显心急啦，“怎么办，怎么办，明天可就是最后期限了。”唐亮并没有告诉她真相，只是说王宫太大，难以找到木芙芸住处。济盈想来相信小叔，自然没有疑心。
　　“明日想必就找到，小浩的命小叔是不会不尽力的。”唐亮安稳济盈，她才安稳休息去。
　　回房后，唐亮想来思去，愈发愧疚，“实在不该让小浩再而冒险，我应该当一回恶人，叫醒木芙芸的。小浩的命不该比得过她一宿的安睡吧。”他下定决心明日无论如何都得求道最纯净之血，那也是小浩最后的期限啦。
　　思绪扰心，唐亮没睡沉，一大早便出了客栈瞎逛，求血之事只能晚上进行，白天混进戒备森严的王宫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
　　他在一家茶棚坐下，叫了一壶不知名的苦茶，中原并无此种茶，唐亮也是来此才认识。只知道它味苦，解忧有良效,数杯下肚，所有的烦恼得到短暂扫空。茶棚之中已有三三两两的茶客，旁边有二人聊得很开，一人说，一人听。只听见......
　　“听说中原魔头黑工，近来广招修炼高强者，如今齐聚大工王朝国都乌城的高手已有数万之众。”
　　“那魔头这是想干什么啊，该不会是要攻打我们海疆吧。”另一个问道。言语中夹带着恐惧，声音都微微颤抖。黑工臭名远著，谈虎色变人之常情，时不时征战中原四周小国，海疆四国也是吃过苦头，如今是靠着每年进贡才报安稳。
　　“哈哈，兄弟你想多了，我们海疆这种小地方人家还看不上呢，论土地首当其冲的还得是攻打北大荒那种土地大国，论财富魔头自个都会选攻打富庶的西国，怎么都轮不到我们海疆的。你没听过吗？北大荒才是那魔头历来的心头大患，二十年前就派手下最强的高手肃雍领百万大军攻打，若不是北大荒民风彪悍的话，也用不着僵持到如今。所以不管怎么说，我们海疆平安的很呢。”那人打趣说道。
　　整个大地布局是，大工王朝居中，自称中原；东边临海是海疆四国，西边有西国，北部有北大荒诸国，南是望不尽的森林王国的南蛮。其中中原最强大，黑工的军队所向披靡。海疆面积最小，西国盛产金矿，众国中最富裕。北大荒面积最大，有中原数倍之大，但小国林立，人烟稀少。南部森林茂密，历来都是羽人族的天下，当下南蛮国统治着整个南部。
　　“这些我都是略知一二，不过你还没说那魔头所为何事呢？”听得那人着急了。
　　“不急，不急。”说的人慢悠悠地饮杯茶。“昨日我和一位来往中原海疆商户喝酒的时候，他和我说了此事。话说是魔头黑工正想方设法打开通往无度空间的结界，但任凭他魔力再强也无济于事。这不，他才许重金和高官广招高手，力图聚合众人力量破了结界。”
　　“啊。”那人惊呼，显然听的人十分吃惊，“无度空间不是通往仙界的吗？难道那魔头想攻打仙界不成。”
　　无度空间住着年轻貌美的半仙，皆是从大地上遴选的，被选之人，家族都倍感荣幸，所以人们对百度空间并不陌生。
　　“难说，保不齐他还真敢动那个心。不过其中真正的缘由无人知晓，也没人敢去问。”说的人，摇头叹气。
　　听后，唐亮这才明白，自从来到海疆之后没遇唐亢找来，原来是当日杀隐忧，对他说起母亲被困仙界之事。唐亢虽然成魔，但对妻子嫀桃情义不减，回去后一直致力破结界搭救之事，暂时无力暇顾唐亮。其中的故事，这些市井小民怎么会知道，见唐亢要破结界便讹传讹，殊不知他是为救妻子。
　　想到此，唐亮自道：“亏了那魔头还记着母亲之情义。”自从唐亢害死亲近的秦雅和哈克后，他心中早，铁定魔头才是唐亢真身份，而不是父亲。
　　他又想起了离开之时，住仙镇萦心所说之话，要救母亲还需淬仙剑，不然破了无度空间的结界也没有。唐亮愈发愁起来，婆娑着随身带的淬仙剑，现如今淬仙剑已经解封，可以救母，可难免会再一次卷入纷扰。而且人人都垂涎的淬仙剑如果被得知重现天下的话，自己和济盈岂会安生。如此一来，和自己追求归隐的目标大相庭径，不救母亲又于心不忍。
　　一时间，思绪如麻，不知所为。片刻后，觉得当下最要紧的还是救皇甫浩，唐亮无心再喝茶，便付了钱就回来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