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放手》ivw987006

5、四

　　我坐在香洲车站的椅子上等车，抽烟，刚才看到的蓝让我很失望。
　　狭窄，混浊，平静……并不是那片纯净的海域。
　　或许他描述的美丽我已经忘了。
　　或许我已经忘记他了。

　　一趟趟公车自我面前开过，我……好象看到他了。
　　左前方十多米，方位１０点钟。
　　他坐在司机的座位上，目视前方。
　　手里的烟掉下来。我站起来，走近几步。
　　车子开出。

　　是他！一定是他！那一付随时要展现笑颜的眉眼。
　　我仿佛看到他嘴角浅浅的笑纹。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我呆站在那里，九月的太阳热烈得让人眼前闪着白喇喇的光，仿佛身在天堂一样明亮，更像是勾勒了一个幻觉。
　　这算什么，他的出现是因为我的到来？在今天，在我这个境地？

　　我紧紧握住拳，指甲陷入掌心所带来的痛楚让我有点昏眩。是的，晕眩！
　　当年既然决定全部放开，我为什么还如此震惊。
　　只是想再看看他，或是问一下他过得好吗。心里这样回答自己。
　　我坐下来，我又找到很好的理由了。
　　或许他已经忘记我，或许他已经结婚，或许他……
　　我只是想再看一眼他。

　　那个下午，我坐了四个多小时，一共看到他四次，有时候他微笑，有时候跟上来的乘客说一两句话，有时候他还咳嗽，右手摸着胸前的口袋，像是要抽烟，最终左右看了一眼还是忍住了。
　　他似乎更壮实一点，因为他身侧玻璃反光的关系，我看得不是很真切。

　　天空的蓝慢慢的沉下来，太阳旁边围绕着许多暗红色的霞彩。四处已经亮起了灯。
　　我走过去，伸手抹着脸上的汗。
　　他低着头在看手机。
　　我在投币处停留了三秒钟，两枚崭新的捂得发烫的硬币在铁皮箱里敲响了两声很清脆的声音。
　　他没有转头过来。
　　我笑了一下，走到最后排靠窗的位子。

　　暮色渐渐浓了，天空被城市的光尘映得暗红。车里放着电台节目，一把很好听的男声问，在这片石头森林，你是不是已经被淹没了？他放了一首旧歌。王菲唱：那一刻我发现我有天
　　经过你的身边找不到你的视线……
　　真他妈的应境啊。

　　到拱北的终点站了，这近四十分钟里，我把他的背影更新，再次深刻的印在记忆里。

　　惯例，最后一个下车。我抬着头，跨出去。
　　李斯?
　　身后传来叫声。
　　李斯。这次是确定的声音。
　　我抬起的脚顿在半空，缓缓回头。他已走近。
　　上下移动的视线最后变成大大的笑颜。我又看到他明朗纯净的笑容。
　　要怎样反应才最自然呢？抿嘴微笑？张嘴惊讶？还是……
　　张昪的右手伸过来，身体微侧，先是要搂我肩膀的样子，后来变成去拉住我的右手。
　　好小子，不认得我了，我可是一点都没变啊。倒是你……啧啧，看起来很成功的样子。
　　双手交握的温度怎么这么热啊，我感觉到背心的汗在流，带有一种高潮中轻颤的感觉。
　　张昪。
　　短短的一句，只能这样。只能这样了。
　　又是大笑，他放开我的手，搂住我的肩膀，向外走去，轻快而高兴的说着，没想到今天遇到你，太高兴了，我们好几年没见了啊。走，我们去吃饭去，我下班了。
　　什么都没变吗？他的体温，气息，笑容和话语。
　　手臂似乎更有力了，肤色也比以前白晢一些，虽然没有长高，却更有压魄感。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张昪转头看我，灯光照着他的侧脸，那些深深浅浅的阴影像是黑洞一样，让我坠入进去。
　　我拿出烟，替他点着。
　　你……这几年还好吗？
　　几乎是尽了最大的力气，才不让说出话颤抖。
　　张昪嘶嘶地吸着烟，明亮的眼睛在迷雾中闪闪发光。
　　当年考了一个不是太好的大学，后来……因为某些事缀学了，先是到广州打工，后来到了珠海玩时，喜欢上这个安静的城市，就留下来了。你呢？
　　你呢？
　　我低着看着手里慢慢燃烧的香烟，袅袅上升的烟雾，淡淡的说，我挺好的，现在在广州做服装。
　　张昪手里一紧，笑道，你就是那块料了，不是画家就是别的艺术家了。
　　他催着，快走，我肚子饿了，我带你找个地方喝上两杯，再好好聊聊。
　　我犹豫着，看了下手表。
　　怎么，你有事？
　　我点头，我得赶回广州，明天还有工作。
　　能知道他过得好就行了，足够了。
　　他嘟囔着，我们好不容易碰着了，都不能好好聚聚。
　　我笑。
　　好吧好吧，你就回去吧，不然没车了。对了，这次你一定要把联系的方式告诉我，我有空找你玩去。
　　我看着他的眼。
　　他坚决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