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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坦然相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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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过于敏感,这件事想多了。
只见岳琳冲他摇了摇头。
“阿嗣,既然话说到这儿,索性讲个明白吧。”
岳琳从语气到姿态,都很随意。但这的确是个沉重的话题。
王忠嗣又有些好笑,自己的女人举重若轻的本事倒练出几分。
王忠嗣安坐在榻上,背对窗外的天光。他把岳琳抱过来放在腿上圈牢。
“其实,很久以前,不,应该说很久很久以后,我就知道你。”岳琳说。
王忠嗣挑起一边眉毛,静待下文。
“历史这玩意,总叫人肃然起敬,不是吗?”岳琳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我不过值夜班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你军营里。”
“多久?”王忠嗣问得没头没尾。
岳琳却也知道他的意思。“呃……,一千多年吧,”岳琳答个大概,“说起来,你也是千古留名啊,史书里头歌功颂德的,相当了不起。”
王将军垂下目光望着她,一时被弄了个懵神儿。这种事,匪夷所思,即使他有准备,当下还真不知说点什么好。
将军消化着话里头的意思,“这么说,你晓得这里每个人的……”什么呢?过去,现在,将来?命运,结局?
将军斟酌用辞。
岳琳在他怀里耸耸肩,“那也不是,我知道的不多,记的也不清楚。那时我还是医学院的学生,刚开始在医院实习。我的成绩一向不太好,学得费劲,需要很多时间跟上导师,闲下来翻这些书的时间很少。但是,玄宗,恩……就是皇上很有名,咱们现在也算个盛世吧,多少知道些……”
王忠嗣听后竟然笑睨她,还有余心开玩笑,“我家琳儿原来不是乖学生啊……”
“那真的很难好吗,我常后悔选错专业。”
“选错专业?”
岳琳偏头想一想,“我们那儿男孩女孩从小都能念书,念到二十左右呢,就自己选喜欢的学,学文,学医,学商……,类似这样吧。”
她说的不多,那太复杂。她也不说“那时”,只讲“那儿”,仿佛他们并未相隔千百年时空,只是从不同的方向赶来团聚。
“还有人从军吗?”王忠嗣问。
“有,需要优异的文化课,还要有个很棒的身体,强壮,健康,禁得住艰苦训练。”
王忠嗣听后笑得很欣慰。
“可还会打仗?”他又问。
“咱们的国家很多年不打仗了,可是,”岳琳朝他投去个无奈眼神,“你知道吗,世界很大,总有些地方不太平……”
有些词句,有些意思,仍然似懂非懂,王忠嗣将岳琳拥紧些,脑袋搁在她肩上,屋内沉默下来。
斜阳西沉,晚春夜,凉气轻升,倒衬得室内暖烘烘。
前后千年,来去万里,他们相遇过后的每一个拥抱,此刻都仿佛诠释着某些难逃的宿命。
岳琳抬起头,伸手抚在王忠嗣面上,“一直以来,我都很害怕,怕因为自己影响一些人,一些事,可有些时候,我更害怕我在意的人身上,会发生那些注定好的,我也无力更改的事。”
岳琳满心缱绻,不舍地望着他。相信他一定能懂。
王忠嗣一无所谓,问她,“至此,事情都如你知晓的那样?”
岳琳点头。
“呵呵,”王忠嗣笑得开心,笑得赖皮起来,“琳儿,你快些告诉我,咱们日后会生几个孩儿?”
“王忠嗣!”岳琳急了,掐上他的脖子。
王忠嗣越发笑出声,拉着她的手在她手心一吻,“好吧,那说说你,那史书上如何形容你?”
岳琳摇头,“并没有,可能没记载,也可能是我不知道,女人在史书里总没多少分量,反正我半点不晓得这个人。”
“那为何杞人忧天?”王忠嗣只手摊开,“你知道许多人,可你自己却在意料之外,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王忠嗣,我是担心我自己吗?”
“你又何苦烦心?琳儿,知道太多并非好事,”王忠嗣道,“我每回披甲跨马,扛着军刀冲出去,心里早清楚,这一仗能不能打赢,靠的是人,可我王忠嗣有没有命回来,那得靠天。琳儿,诸事都是如此,”
将军已然正色,“你知不知晓如何,变不变得了又如何,有没有你这个人你如今也在我身边,你只记住一条,你不是活在书里,你得为你自己活,日后哪怕这些人都作了古,只要你还在,你还得坚持活着,自个儿活下去。”
岳琳听得红了眼圈,恶狠狠不依他,“王忠嗣,我偏不听你的,告诉你,书里头还说你有两个儿子,我那时就在想,谁给这个王忠嗣生的儿子,你今天就给我交待,是哪个女人给你生的儿子,快说!”
王忠嗣朗朗大笑,一把抱起岳琳起身往里去,“行!咱们现在就去生儿子!”
天还没黑透,两个人就闹完一轮。
岳琳这些日子身子确实差,弄不了两下就喊累,动不动就出一身虚汗。此刻软绵绵摊在王忠嗣身上,话都懒得讲。
“明日再叫敏之过来瞧,怎么老是没精神呢?恩?”王忠嗣抚着她的后背,沾了一手湿气,心里更着急。
没听到回音,低头一看怀中人,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王忠嗣轻轻地将她挪到床上,弄了块温热棉巾,上上下下汗都擦干了,才给她裹紧被子。
刚做完这些,就听到小六在门外禀报,总不是京中又生变数。
天高皇帝远,大家伙儿很多年没过这样松快的日子了。长安的皇城中,却是风云变幻,热闹一如既往。
萧嵩与韩休双双罢相后,李林甫大权揽到手中,升任吏部尚书。他属意的杨洄频频示好咸宜公主,照此势头,尚公主是早晚的事。杨洄若成了惠妃女婿,朝堂后宫串联一气,太子越发势单力薄,还有多少还手之力?
王忠嗣收了两回太子密函,京里头上下活动着,总想办法让他早些回去。
将军手中捏着信,心思却飞到还睡在榻上的那人身上。回去有什么好?日日不得安宁,几时这样成天相守过?见个面还要翻墙,出门一趟躲在马车里。想成亲吧,皇帝不准,公主盯着,岳丈那一关也难过。
王忠嗣这么一想,还真觉得,呆在东阳这等杨柳地儿,挺好。
他接着往下看。竟然让他看到一个久违的名字——李白。
王忠嗣当下受到不小刺激,这李白还想往长安跑,很不妙啊。他们迟早会回去,就冲岳琳对李白那个热乎劲儿,……,王忠嗣不能多想,更不能再迟疑,他亲自动手,磨好墨,态度虔诚,洋洋洒洒给岳太史写了一封信交给小六,立即送出去!刻不容缓!
信的内容概括起来也简单,就两字——求亲。
小六走后,王忠嗣回到内室。
岳琳已经醒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侧身躺在床上。薄被盖在身上也掩不住玲珑的身型,柔媚得一塌糊涂。
王忠嗣看一眼,心肠软了半边。
走过去坐在床沿,摸着她的脸蛋儿,“这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王忠嗣说话的音调一贯偏低,声音黯哑,语气干干脆脆,这么一温柔,就格外有种独特的性感。
对岳琳来说,完全是一股无形的引力,勾得她此时只想做一件事,就是起身偎到他怀里。
她稍微一动,王忠嗣马上展开双臂,把她抱到胸前,“琳儿,方才我想了想,你还欠我一件事啊……”王忠嗣这就盘算上了。
“什么?”
“一路上的事我不问,身上记号也告诉你了,你除了刚才那些,可还有别的?”
岳琳简直想翻白眼,“说你胖你还真喘,你当真要同我计较?”
“不计较。”王忠嗣直摇头。
“那不就结了!”
“只一条,成亲。”
“……”
王忠嗣心中有打算,面上也不急不怒了,相当有耐心。
“不想成亲?理由呢?”
岳琳望着他的眼睛,表明态度,“我不是不想,只不过,这件事你还得跟爹爹商量。如果我连这件事都自己做主了,那,那也太对不起太史了。”
王忠嗣摸着她的脑袋,感叹一句,“我家琳儿真是长大了。”
“皇上那儿呢?允得了吗?”
“你不要多想,就给我句准话,岳太史若同意了,咱们就把事情赶紧办了,成不成?”
岳琳考虑了一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