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十束一生

5、肆．备战

　　玉大夫给战无瑕讲了一个不算很长的故事。
　　听完玉大夫的叙述后，前去请求后方兵力支援的斥候也已返回，提前赶来汇报援兵即将抵达这个情况。战无瑕估算了一下时间，明日一战的决杀计策已跃然心头。
　　据玉大夫所言，桂如灿的确就是蛮族曾经一骑当千、死于中原马下的大将尔坦•颜真的女儿，也就是此次领兵攻打中原的大将军木圭司•颜真的胞妹，本名木圭灿•颜真。玉大夫则是当年效命大将军部族的御医。所以桂如灿曾经掉落给副将和蛮族探子看的颜真部落的令牌并不是如她所说的伪造，而是确确实实的真品。
　　再说这鹰刺，原本是与蛮族的卧狼大印合为一体，组成蛮族执掌王权者的身份象征。但蛮族大汗深知儿子们私下对王位的争夺斗争，重心放错了地方，一个个心性不定，结果反而无人能担此大权，便在病弱时偷偷将真正的鹰刺做了伪装，赠予不知情的小女儿作发簪，直到驾崩前才告诉小女儿真相，还留下遗诏，王子们谁能找到真正的鹰刺，便可成王，而在此之前的朝政由几位王子共同商议决断。
　　这真品的检验，自然是交给了小女儿，蛮族的公主殿下。这也是让公主殿下暗中对几位兄长的品性进行考察。
　　但不曾想，王子们为了王位，连他们自小疼爱有加的妹妹都试图加害，逼迫她承认自己寻到的印就是真品。聪颖伶俐的公主殿下觉得大事不妙，假装与自小私交甚好的颜真郡主，也就是桂如灿交换手信，把藏着鹰刺的簪子赠与了她。桂如灿自小熟读兵法，何等聪慧，察觉到公主殿下在有意暗示什么，前前后后联系起来，马上发现了藏在簪子里的金刺。当时，蛮族内乱已蓄势待发，公主殿下被兄长们暗中围困监视的窘境桂如灿也看在眼里。公主曾用暗语向桂如灿传达了该如何解决国难的想法，她一听是自己可以效力的，而且保护一国国印的担子也落在了自己肩上，自是义不容辞。那之后，桂如灿想好了周密的计划，和部族里忠心自己的玉大夫商量好，找了借口“赶”他出门，让他先去中原，自己则再找理由偷溜出来，甩掉蛮族的眼线后与他汇合。因为自小研读中原的兵书，所以桂如灿也学了中原话。玉大夫同理，不过读的是医书，并且他还曾经游历过中原。
　　“你在一年前就找上我，而她一个月前才出现，这么长时间内你们完全不接触不联系也是她安排好的吧？为了装作素不相识，避免让我有任何一点起疑，而破坏你们的计划。”
　　“是的。郡主说她自有办法让你收她入麾下，而一名医生则需要更多的时间取得信任。”
　　的确，论兵法，即使是自己无法想到的，战无瑕也能一眼看出精妙与否，是否故弄玄虚实则徒有其表。
　　只是不想，蛮族那边早就在中原军里安插了内线，甚至买通了军中地位不低的副将，要不是此次战无瑕行事谨慎，与桂如灿的密议只有他们两人知晓，且玉大夫原是蛮族的名医，此次与蛮族一战的战况就未必是如此了。
　　“能想到带着蛮族的医生以备不时之需，你们颜真郡主也真是神机妙算。你也是隐藏得真好，你的郡主身中奇毒，你在我面前却仍然从容自若。”
　　战无瑕的语气不急不躁，似乎只是单纯佩服玉大夫的冷静沉着。
　　顿了顿，没等玉大夫有所回应，他又继续说道：“如果蛮族战败，便会沦为中原的从属国，内乱也会由我们中原插手中止，至少民生安定，王室的损失也会降到最低。你们公主的考虑也相当周全呢。”
　　“是。只是如今郡主跟着木圭司将军回去，计划有变，不知后续该如何了。簪子是郡主让在下交予将军的，说是将军自会明白。”
　　战无瑕顿时觉得坐立难安。即使是情势有变，自己也不该如此慌乱，只是因为此次行军带了名女子、而情况却跳脱掌控了么？
　　当初首战之后，袁副将似乎无意地追问桂如灿令牌的事，战无瑕才有些起疑。照理来说，他不该知道桂如灿当时假意掉落的物件是什么，即使能认得上面的文字和图腾，但掉落拾起间只是匆匆一眼，又是避人耳目之举，不是身处蛮族大军时常在上头发号施令时见到的蛮族探子是不可能辨别出来的。而桂如灿似乎一早就料到如此情况，马上找机会暗中提醒他，这才让他怀疑副将与蛮族探子有所勾结。中毒事件时，他发觉副将是确实昏迷，才怀疑到玉大夫之外的另一随行军医身上的。因为蛮族的内应必然要有一人能通知蛮族大营这里的毒发情况，以及时派人截杀中原派出请求后援的斥候，而此人还要能确保副将无事，和在万一有解药时干涉其中、阻止解毒。当时众军医都聚集在前营，玉大夫曾随战无瑕回前营交代毒药的特性和照顾事宜，方大夫却说他去找了玉大夫才刚知晓，显然是众人毒发后召集军医时不在现场。
　　在斥候传信请求后援的必经之路上，战无瑕安排伏兵反截了敌方的暗杀，然后伏兵取代了敌方的兵将回传虚假消息并趁机混入了敌营。
　　而另一边，其实直到战无瑕在今日晌午时出兵，玉大夫都还未完全解出毒药的配比。丑时得到的药方和地图，也是方大夫设计，找托辞骗了将士呈上的。当玉大夫终于参透毒药的成分后，他发觉这副“女红”的配方是自己当年在蛮族时解过的其中一副。当年解过的“女红”，他身边都带着一副相应的解药，自然也有应对这副的。此时，战无瑕已率剩余兵力与敌军在前线对峙，玉大夫便来不及通报，自行先让桂如灿服下解药。于是便有了“伊人战场轻离别”的一幕。

　　又是傍晚时分，除了早就得方大夫暗中驱毒的袁副将，中毒昏迷的将士们终于相继清醒。玉大夫早已准备好滋补元气的药膳——自然不是之前方大夫假意准备的那些，令众将士们食用，快些恢复体能。
　　入夜，天朗月明。
　　几抹黑影驭马疾行，在快到达目的地时弃马继续潜行。
　　之前反截意欲截杀斥候的刺客时潜入的探子很妥善地在敌营接应了战无瑕几人，也告知了囚禁桂如灿的地方。
　　换上探子早已准备好的蛮族军装做掩护，其余人便四散去完成预定的行动，战无瑕则是只身前往桂如灿的囚帐救人。
　　一路上颇是有惊无险，似乎过于顺利了些，战无瑕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心。终于寻到了疑似桂如灿被囚禁的地方，暗中确认过之后，战无瑕便大方地在两个门卫前现身，说了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便被放行。
　　方才在帐外透过缝隙偷偷观察时，战无瑕只当桂如灿是歇息睡了，现在一走近，才惊觉她呼吸急促得可怕，面色似乎又泛起不自然的潮红。看到这熟悉的情况，战无瑕心下猜到了七八分，不由担忧又愤怒起来，但突然心有所感般警觉地一回头，只见两个门卫小兵早已轻手轻脚地退到门外，一个正动作麻利地重新封上帐门，另一个已经不见了踪影。立时明白自己暴露了，战无瑕迅疾地反应过来，一脚从帐门内侧踹了出去，打昏了逃窜不及的小兵，再重回囚帐中抱出昏迷不醒的桂如灿——再次中了“女红”之毒的桂如灿。
　　与此同时，蛮族营中突然多处相继爆出刺眼的火光！军号大响，不少人手集结奔赴各处救火。
　　即使战无瑕这里出了一些变故，整个夜袭计划还是看似顺利地进行着。
　　但毕竟出了一些变故，四下有零散的追兵围过来，木圭司将军怕是也会提早出现，也不知道火情是不是能拖住他片刻。战无瑕抱着桂如灿飞速奔向来时路上摸清的马棚位置，抢出一匹马跨上再继续奔向围栏的大门口。
　　“战将军！”
　　终于远远望见了出口，夜袭的将士们都相继赶回会合，并呼喊着携桂如灿加急奔回的战无瑕。
　　略出了变故的计划自是没那么顺利，木圭司将军在战无瑕快到达大门时终是杀出拦截。
　　“战将军，你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