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却多情（上）：神界篇》君子以泽

55、第十七章 亡命天涯

　　因空气冷冽，氛围诡异，角龙发出一阵阵哀嚎，哀嚎声却也因为扭曲的空间，变得可怖至极。
　　“虚空。”紫恒强行让自己镇定，看看四周的扭曲的空间，“这些应该都是通向各界的传送阵法……”
　　他话未说完，只见前方又张开了一道裂口。看见裂口中浮现出阴森异界，孤魂野鬼，尚烟“啊”地叫了一声：“快！”
　　那道裂口向他们漂移而来，又一次想要吞没他们。角龙再度失控了。眼见他们即将被吸走，紫恒当机立断，抱着尚烟，从角龙背上跳下来，向相反的方向飞去。
　　眨眼之间，角龙被吞没，可那裂口一如没吃饱的怪兽之口，移动速度更快，冲向尚烟和紫恒。他只得搂住她的腰，带着她一起往上冲。嗅到了凶险气息，尚烟道：“我们不能被它追到。”
　　“可是，它速度太快。”
　　“随便进一个传送门。哪个都行！”眼见裂口再度靠近，尚烟急道，“只要不是这个便好！”
　　“好！”紫恒抱紧尚烟，冲入了最近的一个扭曲空间。
　　两个人从高空中跌落，掉到一片平原之中。
　　暮色万丈，断鸿声远，他们正处在一片蒿草地之中，周围空气潮湿，有许多沼泽蚊虫，还有许多缓缓移动的魂兽、不知名的怪鸟。
　　“这又是何处？”尚烟起身，拍拍沾满湿泥的衣服。
　　紫恒道：“不知道，但应该不是鬼界了。”
　　“那裂口中的景象，你也看到了，对不对？”见紫恒点头，尚烟打了个寒噤，“奇怪，何故鬼界的传送口会追杀我们？”
　　紫恒沉默片刻，总觉得四周气氛诡异，似是不祥之兆：“我们先想法子回神界……”
　　这时，上方传来翅膀扑打声。周遭有阴影笼罩，似一道无形的黑云。尚烟猛地抬头，却见空中出现一只灰鸟，展翅大小若小型广场，头上有三十余支银杏叶状银冠，却生了孔雀的眼状斑羽，瞳仁赤红，瞳孔却只有一个黑黑的小点。
　　大鸟原想偷袭尚烟、紫恒，不想被尚烟发现，即刻俯冲下来。尚烟施法抵御。血色夕阳中，以她与紫恒为中心，一个金色的大半球迅速扩张。紫恒也召唤焚魂龙、紫云鹤，令它们落在尚烟的肩上。只听得“哐”的一声，红瞳大鸟以肉身撞上光壁。
　　紫恒道：“小心，你看这毒鸠的眼睛，红色，说明被魔族驯化了，很难对付的。”
　　“又是魔族？！为何……”
　　话未说完，又听得“哐哐哐”三声响起，他们都险些被震倒在地。随着第四下响起，魔化毒鸠竟撞破了光壁。它冲向紫恒，眼睛跟即将滴血似的。紫恒在一团团黑雾中跳跃，躲开它的攻击。尚烟生怕它伤着紫恒，抽出螣蛇妖剑，使出日扬圣斩，便见强光剑影劈去，打在它的翅膀上。它哀鸣一声，尚烟乘胜追击，又向它纵横乱刺出数次。
　　魔化毒鸠又惨叫数次，掉头想咬尚烟。尚烟身形一闪，躲过攻击。它张开金喙，朝尚烟喷出一口墨绿之气。她往后飞去，但绿气速度太快，将她笼罩其中。她只觉得浑身失力，麻痛难当，鼻腔里全是毒气，体力流失便回不来了，瘫痪在半空。
　　庞大的鸟身越来越近，尚烟正一筹莫展，却见银色丝线从四面八方飞来，缠在她身上。魔化毒鸠袭击她的刹那，一道透明圆形幻影挡在她面前，似一面镜子。魔化毒鸠倒撞上镜子，惨啼一声，攻击全反弹回自身。那镜形幻影也随之破碎。紫恒挥挥手，召唤一片紫色灵蝶，吸走尚烟身上的毒。因动用大量煞气，他的眼瞳也红了一下。能活动后，尚烟逃开，魔化毒鸠又一次追向紫恒。
　　“这毒鸠视力不好。”紫恒在黑雾中闪躲，喊道，“烟烟，和我保持距离，和它打拉锯战！”
　　“好！”
　　按照他的话去做，尚烟发现，果真如他所说，魔化毒鸠看不清人影，只会袭击移动的目标。于是，跟放风筝一样，紫恒飞行、逃跑，尚烟在它身后补刀。只见剑气纵横，金光乱窜，蒿草乱舞摇摆，魔化毒鸠饱受攻击，摇晃不已，鸣叫响彻高空，速度越来越慢。
　　最后一道日扬圣斩冲出之时，所有蒿草都倒向一个方向。一声尖锐的啼鸣响起。魔化毒鸠抖了一下，自高空跌落在地。紫恒冲向尚烟，将她扑倒在百步之外。只听见“噗”的一声闷响，墨绿气体从魔化毒鸠的身下爆开、溢出。
　　紫恒将拳头放在唇上，眼睛持续变红。空中飞来两千只灵蝶，密密麻麻，在绿气中扑动，所过之处，空气恢复清洁透明，毒气也被吸走。魔化毒鸠彻底不动了。
　　“好惊险，真难对付。”尚烟揉了揉酸痛的胳膊。
　　“烟烟，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紫恒也疲惫地喘气，道，“日神天几乎完全开拓了。而伽蓝附近常有学生出没，更是伽蓝府最关注的地方，那里凭空出现一个虚空裂口，你不觉得奇怪吗？”
　　“除非……”尚烟也开始感到害怕了，“有人刻意为之？”
　　“我不知道。”紫恒又一次陷入沉默。
　　尚烟知道，他想到了东皇炎湃。她摆手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先想办法回去。若真被人盯上，我们可以向爹爹求助，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嗯。”听她提及叶光纪，紫恒也放心了很多，“谢谢烟烟。”
　　临行前，紫恒从魔化毒鸠身上取了许多毒鸠蛊，放入陶制蛊皿中，再跳到它头上，拔了一把银色冠羽。将冠羽毛在手中揉搓片刻，他取出腰间一枚透明青色宝珠，将冠羽缠绕其上。此二物黏在一处，竟似吸铁石遇到了铁。他握了握宝珠，道：“此冠羽有极强妖力，置于宝珠上，可催动魔族体内煞气，还能增加术法的毒性。”
　　神族术士通常使用法杖，但魔族术士更喜欢用宝珠。所以，对紫恒来说，这毒鸠羽珠是一个新武器。尚烟道：“你剑术那么强，居然还会用宝珠。”
　　在伽蓝的两百多年里，紫恒练过剑术。但人若想专精某种兵刃，天赋占极大比重。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无法与哥哥这样的剑术天才相提并论。撒了一个谎，要再撒一百个谎来圆。这么多年，他已经很累了。
　　“烟烟，其实，我不是……”紫恒认真说道，但见尚烟望着自己，一脸诚挚，后面“紫修哥哥”四个字，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嗯？不是什么？”
　　紫恒看看附近，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回神界再说吧。”
　　如今紫修已死，其实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但想到尚烟以为她不曾见过紫修，都对紫修钦佩不已，他便感到害怕。若是得知真相，尚烟说不定会离开他。他知道撒谎不对，对哥哥也不公平。所以，他一直在尝试开口。然而，每次他想说出真相，都会为自己找各种借口。事后，他总是先松一口气，再懊恼不已。
　　他多希望，自己才是殒命奈落的悲剧英雄。
　　紫恒情绪低迷，与尚烟飞跃平原。渐渐地，夕阳完全沉落，夜幕降临。二人经过一片湖泊。此处星夜无垠，万里无云，湖面本是风平浪静，但忽然之间，湖水掀起白色巨浪，冲向他们俩。
　　“紫恒小心！”
　　尚烟挡在紫恒面前，推出巨大光壁，挡住巨浪。但巨浪来势汹汹，竟隔着光壁，将他们俩挤退数步。下方有人道：“你们跑得可真快啊，差点逮不着你们。”
　　二人低头看去，只见湖泊之中，慢慢升起一个“水人”，由银色水光凝结而成。黑夜之中，他全身上下，所有肌理、血液，都水银般发亮，有的部位缓缓流动，有的部位急速冲涌，看上去古怪至极，甚至有些恶心。
　　尚烟道：“这是……一个水魔？”
　　“冥水魔君，东皇炎湃改造过的大水魔。”紫恒紧蹙眉头，“烟烟，我的预感没错。”
　　“王上当真料事如神。”冥水魔君笑道，“除了他，谁会猜到，‘东皇紫修’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尚烟不由握紧紫恒的手。他的手微微发冷。
　　冥水魔君道：“这位叶姓神女，我们王上说了，我们魔界内乱之事，铲奸之为，当自行处理。若非神界强行干涉，我们不与神界结怨。你走吧。”东皇炎湃确实传达了旨意，尽量不招惹神族。但冥水魔君语调格外温和，显然是因尚烟美貌所致。
　　尚烟嫌弃道：“你作为魔界七霸之一，背叛前主，和炎湃老狗贼勾结，追杀王子，你管这事叫铲奸？”
　　冥水魔君正色道：“月魔域早已改朝换代，而他和他哥哥计划谋反近千年，对王上有不臣之心，实属大逆不道。我抓他回去，乃是王命所归，怎不叫铲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