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岁月如歌》siva

4、圣山之子

　　史昂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回到了阔别一百多年的西藏，很多东西变了，也有很多东西没变。比方说蓝得透明的天空，喇嘛的颂经声，干燥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来的朝圣者……还有喜马拉雅山，我们的圣山。
　　是的，我是女神的圣斗士，也是西藏的孩子；我是圣域的教皇，也是喜马拉雅山的子民。吹着草原上的风，我觉得百年前那场惨烈的圣战仿佛不存在一样，而我的伙伴们都还活在这风中一样，面对苍穹，我被挤压的很小，想象和创造力把我带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当我处在这洪荒之中，身处大自然的各种形态处于色与不色之间时，我见到了永恒。
　　然而我还不能回归于永恒，因为我是雅典娜的圣斗士,我是女神在人间的教皇，回到西藏，是为了寻找女神的黄金战士。为什么是西藏？连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直觉，告诉我这里有我想找的人。
　　不知不觉来到喜马拉雅山下，仰望珠穆朗玛峰那圣洁的身影，使我想起传说中的喜玛拉雅山，森林中的仙女、天神和鬼魅的故事。
　　“老人家，您也是来朝圣的吗？”一个少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暇思，在圣域习惯了被称为“教皇”，我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转过头，看见一张十五、六岁的少女单纯而质朴的面庞，，两团高原人特有的红色浮在黝黑的脸上，并不美丽，却有着青春的活力。
　　“老人家？”少女见史昂不答话，又喊了一声。
　　“对不起，”我有些尴尬，自己竟看得出神了，“你刚刚说什么？”
　　少女咧嘴一笑，说：“我刚刚说，‘您也是来朝圣的吗？’”
　　“不是的，我只是个旅客。”朝圣，一个被我遗忘许久的名字……
　　“我从昌都来的，我叫卓玛——仙女的意思，我的阿妈也叫卓玛，奶奶叫卓。”女孩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两位正行长跪礼的妇女，“喜马拉雅山真美……”女孩不知是对我说还是在自言自语，不管怎样，我在她眼里看到了一种伟大的信仰。
　　“我阿妈在叫我了，很高兴和您聊天。”女孩笑着跑开了，我感到自己脸上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
　　我继续向山的深处走去，西藏的天空很蓝很蓝，透明一般，在洁白的云朵间，我看到了雄鹰，单纯而高傲的飞翔着，在苍穹之间，我发现自己变得很小很小，不再是教皇，甚至不再是圣斗士，只是一个人，一个信徒，抛开了一切，单纯地信仰着，我不迷惑了，当找回了曾一度遗失的东西。
　　一阵响亮的啼哭传入我耳朵，走上前去，发现了一个初生的婴儿，眉间分明有着和我相同的印记。我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放在眉心，落在胸前，全身伏在生养我的大地上，这个孩子，是喜马拉雅山的儿子，是圣山之子，没有人告诉我，我却从飘扬的经幡中读到了这一点。
　　七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找到了遗失好久的幸福。穆很懂事也很聪明，我也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小孩来养育。我多么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到永远——即使这希望永远不能实现。
　　穆有一天也会长大，担负起身为圣斗士的职责和宿命。到那时，我还能像个父亲一样的守护他吗？雄鹰的翅膀是属于苍穹的，穆，也会有他自己的一片蓝天吗？
　　穆已经七岁了，他继承了我的全部。看到他穿上曾经属于我的黄金圣衣，我说不清那是开心还是痛苦。开心的是穆终于成为了黄金圣斗士，痛苦的是他将来要承担的重任。
　　穆，你要守护白羊宫，你要守护雅典娜。我这么告诉他。
　　穆，你会懂得为师吧？
　　望着满天的星斗，我突然想起属于我的那片高原，属于我的那片圣山，以及顿悟瞬间的释然。我始终爱着生养我的土地，爱着蓝天下的群山和草原，还有那里淳朴的人。我也相信穆终有一天会回到那个地方，因为他是珠穆朗玛的孩子。
　　最近心里有些不平静，常常会梦到遗忘已久的人和事，还有很多很多连我自己也没有印象的过往。还有喇嘛们的长号和经筒摇曳的声音。我看到我的战友们叫我的名字，叫我到他们那里去。
　　我的时间，终于要走到尽头了吗？
　　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啊！——穆。
　　“教皇……”少年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转过身去，蓝发少年半跪在我的面前，他也是一个没有找到信仰的迷失者啊……
　　我说撒加你不可以来这里啊。为什么不选你成为教皇？我说撒加你的心里有邪恶的影子。
　　撒加，世上没有绝对的正义与邪恶，只不过你心里还有迷惑。我没有把这些说出来，剩下的，就让他自己领悟吧。
　　撒加，你怎么了？
　　我还放不下啊，放不下穆的温和亚尔迪的憨厚迪斯的孤僻童虎我的老朋友艾欧里亚的热情沙加的慈悲艾俄洛斯的真诚卡妙的外冷内热修罗的忠诚米罗的顽皮阿布罗迪的美丽加隆的叛逆。
　　我也放不下你啊，撒加。
　　倒下的时候，我在朦胧中见到了神山圣湖，听到了喇嘛的诵经声……我看到曾经的战友们张开双臂迎接我。
　　对不起，童虎，我太累了。请你照顾他们，照顾这些可爱又可怜的孩子们。
　　我回来了，母亲……喜玛拉雅……

　　穆
　　我又回来了，回到生养我的土地，天还是透明的蓝，草原也是一望无际的绿。一切都是老样子，除了师父已经不在我的身边。
　　那天晚上，师父将我叫到教皇厅，他摘下面具，我看到他苍老却慈爱的脸。有谁会知道，这样的老人，会是雅典娜在人间的代言人，曾经参加过圣战的伟大战士呢？我从来没把师父当作教皇或上任白羊座黄金战士，他只是我的师父，我的父亲，我唯一的亲人。我还是个小孩，但是我渴望得到力量，可以让师父为我自豪的力量。
　　师父微笑着把我叫到身边，轻抚我的头发，说穆你是喜马拉雅山的孩子你会是优秀的白羊座战士你要守护白羊宫守护雅典娜，然后师父抱住我再没有说什么。我知道一定会有什么事发生但师父不想说我便不问。我只是不断地说师父我懂的我会这么做的。
　　但是师父的小宇宙在那天晚上消失了。
　　但是圣域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教皇依然坐在教皇的椅子上，只是面具下不是师父。
　　然后圣域发生了那件事。撒加大哥失踪了艾俄洛斯大哥成了叛徒。
　　小宇宙不会说谎。我不想相信，我只能选择沉默着离开。
　　深夜的月亮很美也很寒冷，我突然想起在圣域的好多往事，但是师父，我不能留下，我害怕我会忍不住质问那个杀害你的凶手，我害怕看到他忧伤的蓝眼。
　　一个金色的身影站在圣域的出口处，是沙加。这些年里我常常跑到第六宫找他谈论一些东西。
　　他说穆你还是要走么，我沉默。
　　他说我不会阻止你但是我要留下来，我不认为他是邪恶的人。我说我知道，但我还是要走。
　　我没有回头，我不想让沙加看到我悲伤的表情我也不想看到他超然物外的脸上浮现的悲哀。
　　我回到西藏，然后又辗转到了帕米尔高原。
　　我看到高耸入云的喜马拉雅，神圣淂让人想落泪。但是在那高高的雪峰上真有神的居处吗？如果有的话，为什么他要冷冷地注视着这冷暖人间，像在嘲笑着尘世中的喜怒哀乐？
　　师父常常会摸着我的头发说穆你是喜马拉雅山的孩子，你会找到自己的蓝天的。
　　我不懂，我也不在乎。我只想要回过去那段欢乐的时光。师父，对我来说，你一直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什么就这样云隐在天的尽头了呢？
　　时光荏苒，我渐渐长高了，也渐渐能将师父传给我的东西应用自如，居住在清冷的高原过我自己的日子。人们尊称我一声穆先生，我也总是以笑容面对那些将我当作圣人顶礼膜拜的人。渐渐地麻木了，感觉不到欢喜与哀愁，只是让那苍白的笑容筑起一道隔断我与尘世的高墙。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我已经不想去分辨了。
　　直到那个孩子出现。他被遗弃在雪山之下，却不哭不笑，一开始我还以为那孩子已经没救了。
　　我原本想离开的，他却突然咯咯的笑起来，我感到心里有什么融化了，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他额头上有着和我与师父相同的印记，师父，这是你的安排么，你看到我的寂寞，特意让这个孩子来陪我么？
　　从来不知道带小孩是件如此艰难的事，总算理解到师父当初的心情了。所谓小孩，就是有着天使面容的小恶魔。尤其是具有念力的小孩，那简直是恶梦！
　　如果某日回公馆看到遍地是器皿碎片的话，那么——“kiki！看你看的好事！”
　　如果某日回公馆看到一件被修淂乱七八糟不得不返工的圣衣，不用说——“kiki！你太不象话了！”
　　如果某日回公馆看到毁坏了一层的楼，爆发——“KIKI！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
　　……
　　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把十三个小孩带好的？
　　但是在公馆里渐渐有了欢笑，恼怒的同时也不那么寂寞了……
　　在喜马拉雅山脉最高峰珠穆朗玛上，居住着雪山圣女。我这样告诉kiki，然后我抱起他，让他看看一直连到天边的崇山峻岭。
　　kiki，等你再大一点，就可以去试试攀登珠穆朗玛峰了。
　　先生，当我成为圣斗士的那天我可以去攀那座山峰吗？kiki问我。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我却没有等到kiki登上珠穆朗玛的那一天。
　　kiki八岁那年，紫龙带着两件毁损的青铜圣衣来了。
　　然后女神出现，青铜战士们闯过十二宫，一切像是电影的画面。
　　撒加大哥自杀了。师父的仇人死了。为什么……我并不觉得高兴呢？
　　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是沙加。十三年了，没想到会这样重逢，我说。他转过身，说一切随缘吧。
　　是的，战斗是圣斗士的宿命，不管是师父还是我，我知道，新的圣战就要开始了。
　　我希望kiki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希望不再有孩子为父母的死而哭泣，我必须战斗，以白羊座战士的身份，也以……一个父亲的身份。kiki，我把你当作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幸福。所以为师不能让你去圣域，不能让你随我参战。
　　我用念力将他困在公馆中，独自背负起我的宿命。
　　临行前，我又看到了喜马拉雅山，十三年，在这古老的雪峰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也许，师父、撒加、卡妙、阿布罗迪、迪斯马斯克、艾俄洛斯以及活着的战士，都在追求一种永恒……
　　别了，我的神山圣湖，我生活了十三年的帕米尔高原。请原谅你的孩子的远行，这是他身为圣斗士的职责！
　　别了，kiki，希望你幸福，永远幸福！
　　穆，你是圣山之子，是为师的骄傲。很多年老师说过的话，又再一次浮现。我知道，属于我的战斗就要开始了，我也必须面对他：
　　直到我——阵亡为止。
　　kiki
　　又到清明。
　　圣域的一切都残破不已，昔日激烈的战斗依稀可见。但谁都知道，那些金色的战士们已是一去不会了。一切都静静地躺在阳光下，沉默地讲述着那曾经有过的故事。
　　我坐在白羊宫残破的阶梯上，点了根烟，想起小时候第一次随先生来到圣域，用我年幼的眼睛看着一场场惨烈的战斗。好多年了，我已经成人，而先生却还是永远的二十岁。
　　我没有成为圣斗士，念力也有好多年没有使用了。
　　和平年代不需要战士了，那是紫龙回庐山时对我说的话。
　　我用我的笔记录下当年的战事，我认为我有职责告诉人们有这样一群人在不求回报地守护着这个世界。历史不会因为我个人的感情而改变，他们走了，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慰灵地战士们地墓前，已有了新鲜的花束，大概是紫龙他们送的。我已经不是昔日那个顽皮的kiki了。先生，还有史昂师公，在那个世界，你们会不会想念故乡西藏的蓝天和风？会不会想念喇嘛遥远的颂经？我掏出行囊里的经筒，放在先生的墓前。
　　晻，嘛，哩，嘛，勒，吽。
　　六字真言，可还记得？
　　回到了中国，回到了帕米尔高原。公馆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是物是人非。我还记得先生的银星砂向来放在三楼的橱柜里，还记得先生最爱坐在六楼的窗边看着天空，还记得每次我犯了错，就会被关在房里禁闭，而先生总在晚饭时候放我出来，虽然在冥界之战的时候，我也被先生困在这里。
　　对了，我还记得第一次与先生见面的时候，那是我还只是婴儿，却不可思议地记得先生那双美丽哀伤的绿眼睛，记得他一脸迷惑地看着欢笑的我。
　　每次打雷我都会害怕，却倔强地不肯向先生求助，但很奇怪的，先生像是知道我在害怕一样，他会点起一盏灯到我房里，抱着我，让我安稳入睡。
　　我没有见过史昂师公，但是听先生说过，他是个慈悲而强大的黄金圣斗士。但是对我来说，先生才是最慈悲，最强，最伟大的圣斗士。
　　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但是我知道先生就是我的亲人。
　　眼角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悄悄滑落，先生，你知道kiki很想你吗？
　　西藏的天空是透明的，所以山显得特别高，而在喜马拉雅山脉最高峰上，有传说中的雪山神女。先生告诉过我。记得那天天气很晴朗，先生抱起我，让我看那连到天边的山。那个时候的我对那美丽神秘的山峰有多么憧憬。
　　我问先生当我成为圣斗士时可以去攀那座山峰吗，先生微笑着点头。那微笑我一生都不会忘记，那定是人类所能发出的最美的微笑。
　　然而我却不可能去攀登珠穆朗玛峰了，我最后没有成为圣斗士。即使领悟了第七感，即使拥有了圣斗士的实力，但是这个世界已不需要我们了。我只能像儿时一样仰望着高耸入云的神山。先生，原谅我这个不肖徒弟吧。
　　我没有亲眼目睹先生的死亡，我只知道先生和其他战士一样，走得轰轰烈烈，如同凤凰涅盤一般。我知道在先生温和的面貌下有颗热情的心，能为自己的信念牺牲，先生一定是微笑着的。
　　我闭上眼睛，帕米尔的风轻抚着我的发，一如先生揉着我的头，笑着说：“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我转身离开，公馆静静地立在高原上。我不经意的回头，却突然看见一片美丽的紫色。
　　先生！
　　风过，我才知道那只是幻觉。自嘲的摇摇头，让理性告诉我先生早已不在了。定眼一看，那里却分明有着一片紫色的野花，迎风摆动着。
　　心里有什么释然了，我笑了，最后干脆对着天空大笑起来。先生留给我的，不仅仅是回忆而已，先生和那些与他同样美丽强大的战士们一起，将这个世界留给了我们。他们化为花草树木，化为山川湖泊，化为夜空中闪耀的星星，永远永远地守护着我们。
　　我燃烧起很久没有燃烧过的小宇宙，挥手撒出一片星光。先生，这是kiki所能给你的唯一的回应。
　　圣山之子的故事，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