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神皇》千树濑

3、入梦

　　[快走！]朱泠只听到观急促地叫了一声，而他却好像中了魔咒一样动也不动。眼看男孩就要到他们面前，观只好先下手为强，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后一带，[不要动手，他对我们没有恶意。]
　　观回头吃惊的看着朱泠，[你怎么知道？]
　　果然男孩停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歪着头看了他们一会儿，好像在迟疑什么。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那已经称不上人的脸了)朱泠只觉得头皮都要炸掉，观的胳膊轻颤着也好不了多少。在这里，如果东皇静要对他们发动攻击的话，他们两个绝不可能活着走出去。然而男孩并没有再靠近，慢慢的他的身体化作一滩血水消失了。
　　朱泠看着那一地的血，声音暗哑地说：[刚才我听到他对我说话，`救救我`，他说。那是小时候的东皇静。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观在他身后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人心知肚明，知道东皇静死了，却不知道他是如何死的，如今看到这个样子的东皇静，可想而知他临死前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当初事情真相如何已经没有人知道了，知道的也不可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东皇天帝是绝不可能这么对待他自己的亲身儿子的，那就是参与这件事情的神族瞒着东皇天帝做的，而因为一些原因东皇天帝不得不缄默，装作不知情，而对外也只说四皇子东皇静失踪。
　　[你说东皇静活着，我相信了。]朱泠说，[但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
　　[是星河神君告诉我的，不要怀疑，那是在还没出事之前。]观忙强调。想到往事，观的神情又出现那种清冷的疏离感，[也许是他预知了什么，也许只是以防万一，他将这个结界的秘密告诉了我，但有所保留，那时我因为好奇好几次问他，得到的回答也都是些无关的话，我想他可能是有什么顾忌。他教我如何打开它，就是这开启异界之阵。对于那场战争我与你一样毫不知情，那时候我被派往北荒剿除一个大魔头，返回神山时一切已尘埃落定，以我之力根本挽救不了什么。过了很久以后我才想到星河神君嘱托我的事，我进入结界时里面还是一片荒芜，什么也没有，后来慢慢的发现不对劲，再后来也就差不多像这个样子了。东皇静就沉睡在这栋建筑的最深处。]
　　[为什么是沉睡？你就没试图叫醒过他？]朱泠不解道。
　　观白了他一眼，[你问题可真多！]抱怨归抱怨，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曾经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我发现硬叫醒他是不可能的，只有带他离开这个地方他可能自己就醒了。因为在这里他睡着和醒着其实没什么区别。但是他自己是出不去的，也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安全。可我没想到他的意识越来越强烈，已经是这个地方的创造神了，可以说到了非出去不可的地步，所以我才找你来，]观热切地看着他，不要脸道：[我想你会愿意收留他的是吗]
　　朱泠有种被唰了的感觉，脸一沉，冷冷地说：[哼，你就不怕我出卖你们吗？]
　　[你出卖我还有可能，但东皇静，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我可不相信你会出卖自己的朋友。]他很有把握地说。
　　朱泠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朋友？那都多久前的事情了？鬼才知道我们还算什么朋友！]
　　[他还是能够感知到你的，不然咱俩早成孤魂野鬼了。]观半开玩笑的说。
　　[你进进出出把这里当成你家的后院也没见你成了孤魂野鬼！]
　　[啊，说话可真毒！]
　　朱泠怀疑地看着他，[说真的，我不相信你刚才真的会动手。你难道不知道后果吗？]
　　观摇了摇头，[情势所逼啊，你都不知道你当时那个样子，哪里容我多想。]
　　朱泠想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不过有条件。]
　　观半点也不意外，本来他就打算与凤皇作些交易，[说来听听。]
　　对朱泠而言，答应这件事要冒得风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东皇静虽是天帝的儿子，却也是天帝最大的心腹之患，即使天帝对他还有点恻隐之心，但什么能抵得过一个帝皇的猜忌呢！他答应收留东皇静，不仅是他自己，还是在拿整个南禺做赌注。若换做是别人，再与东皇静有交情也绝不会拿自己与族人的性命开玩笑，但他是朱泠，是羽族之皇！月君真是打的好主意!若不让他付出点代价怎么对得起自己与族人呢？
　　朱泠目光炯炯的看着观，让他有种被猎手盯上的感觉，他慢条斯理地说：[我要你答应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站在我这一边。]
　　观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你的野心可真不小呢！我果然没有看错！不过，你就认为我对你会有帮助？我不过孤家寡人一个！]
　　朱泠也只一笑，道：[有没有帮助不是你我能说了算，今后的事情我们无法预料，我不过不想以后多一个强大的敌人而已。]
　　观游移不定，试探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这只是一笔交易而已，况且我要冒得风险大得多！既然我们信不过彼此，月君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观哼了一声，说：[很好，现在我们是达成共识了！不过问题是如何将东皇静从这里带出去，他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若他自己不愿意离开，我们是没有办法靠近他并将他带出这里的。]
　　朱泠瞪大眼睛看着他，[我以为你已经什么都算计好了！]
　　[是有一个办法，]观说，[不过后果我们很难预料。]
　　[什么办法？]
　　[进入他的梦境。]
　　朱泠沉默了。观说得不错，在这个结界中，东皇静随时可以要了他们性命，强行带他离开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受到危胁，他的意识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入侵者杀死。但如果能进入他的梦境，也许就能与他沟通，他会知道他们是在帮他。但进入一个人的梦境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永远出不来了，更糟糕的是外力的入侵可能引发的结果是他们不能预料的。
　　观说这件事情他也没有把握，但他要试一试。朱泠知道比起观或许他更合适，他们羽族曾经掌管过梦境，或许会有所帮助。况且他觉得东皇静不会伤害他，虽然他这种感觉其实很荒谬，谁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想来观也是这么认为，但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在朱泠提出让他去的时候紧紧皱起眉头，却也没阻止。
　　[尽量避开有关那场战争的记忆，]观说，[你可以化作小时候的样子，我会施法感知他的梦境，提醒你在什么时候接近他。]
　　朱泠点了点头，半开玩笑的说：[我可是把性命交到你手上了，这代价未免太大了点！]
　　[现在后悔还来得急。]观面无表情的说。
　　[啊啊，你现在倒是会这么说了。]
　　观对于他的抱怨只是皱眉，语气听不出什么担忧，[一旦他开始不对劲，就赶快出来。]
　　朱泠笑看着他，揶揄道：[我以前倒不知道月君大人如此啰嗦！]
　　观哼了一声，[你若死在这里，岂不是我的罪过？]
　　朱泠无所谓地一笑，他答应的事就绝不会后悔。何况事关三界众生的存亡，他作为南禺之皇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只不过他与月君一样都有私心罢了。
　　要进入东皇静的梦境，需要神魂离体，这期间不能受到任何干扰，观在他们周围设了结界。他们俩相对盘腿坐下，朱泠闭上眼睛，催动火之灵力，以指点穴关闭五感，观也伸出神识感知东皇静的意识波动。如他所料，东皇静的意识波动很不稳定，有时候甚至有失控的趋势，这种时候接近他只有死路一条。他又分出一部分神识感知朱泠，却发现他感知不到任何朱令意识的波动，观额头冒起冷汗，他极力镇定自己，应该只是东皇静的意识太强干扰了他对别的意识的捕捉。他知道必须得赶快找到朱泠的灵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将自己的灵力催长到前所未有的强度，同时以心头之血迅速在空气中画了一道生长之阵，这样他的感知能力几乎达到感同身受的程度。他只觉得无尽的痛苦和绝望袭来，让他控制不住地发抖，发狂。但他很清楚自己是谁，他一边极力阻止自己被东皇静的意识干扰一边找寻着朱泠。突然他的眉头一动，好像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在一片混乱压抑之中，有一股微弱的仿佛温水般的柔和，那应该就是朱泠的灵识。观慢慢靠近那股温泉，可越靠近发现越不对劲。
　　[不对，这不是朱泠的灵识！]他在心里大声叫到。这里不可能有其他人，那么只可能是他接触到了东皇静藏在最深处的神识，朱泠可能也是找到了这一点，已经进入他的梦境了。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凤皇，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进入东皇静的梦境深处。观睁开眼睛，默默看着对面的朱泠，没有了神魂，他就只是一具躯壳，如果这具躯壳消失，他也就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