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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异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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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的石桌上一片狼藉,离柯的脑袋与几只五彩琉璃杯,或倾或倒各占据着石桌的一角,中间的酒壶也没有安分,横倒在桌上,也许还有玉露琼浆流淌,却已被风吹干,唯留下酒香了!壶盖也不知去向!
琉火用力啪打着离柯的脸颊,[离柯,醒醒......离柯......]
[喝......再来......喝.......]
[喝什么喝,殿下去了哪里?喂,醒醒啊......]
半天无果,琉火只得放弃依靠这个醉鬼的打算,再次使出追踪术追寻凤君的气息,可还是一样没有半点回应。
[这真是非常奇怪,不可能有这种事情的!殿下究竟去哪了?为何他的追踪术感应不到一点殿下的气息呢?]心下已是十分担忧。
[要不要将此事告诉长老们?]他看了看还昏醉不醒的离柯,[不行,此事若是让长老们知道肯定饶不了离柯。还是等她醒来问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再说。]
月君带着朱泠足足飞了两个多时辰,目的地已经离了神宫主殿而是到了神宫西面的一处荒野地,这里曾是众星之主星河神君的神殿。
朱泠酒早已醒了大半,如今看着这满目苍夷心中也禁不住叹息:
[一着棋错,满盘皆输!]
月君观在他身后,脸上神情无动于衷,语气却透露出几分不明所以的讥嘲来:
[昔日的辉煌已没,如今只剩下这断壁残垣和满地的碎砖烂瓦。谁能想到这里也曾繁盛尊荣,华耀三界呢!]
朱泠这时回过头来,看着观,语气多少有点挖苦的意思,[月君大人引我来此,想必不是这里还藏有什么稀世美酒吧?]
观一笑,[这里藏着的可不只是稀世美酒。]
[哦,那还有什么?]朱泠面无表情道。
观只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突然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血为介画了一道阵法,朱泠看出那是罕见的空间重叠之阵,不免稍微感到惊奇。他曾听花长老说起过这阵法,但据说早已失传,想不到月君竟会。那些像某种文字的符号消散后他们眼前出现一道眼状形的漩涡,漩涡在急速地运转,好像要把人卷进去绞碎一般。
月君指着那道门说:[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就请跟我来。]便率先走进那道门,朱泠稍一迟疑也跟着走进去了。门很快就消失,方才两人站过的地方一如来时空茫无物,只有呼啸的风吹卷起几片残叶飞向无尽的远方,一切又都了无痕迹。
一阵白光过去后,朱泠才慢慢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说的陌生不是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虽然他的确从来没来过这里,而是因为这个地方根本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中。应该说现实中没有一个地方像这里一样,反差极大的两种事物能够交融共生,本自相就而生的却势成水火。天空中乌云翻滚,金乌倒挂,六七月的天气却下起涛涛大雪,那雪并非白色而是黑灰色,落地即融。而那地,那地却跟被火烧、雷轰过的一样,到处黑焦焦、坑洼洼一片,这样的土地上本应寸草不生,然这上面却布满了曼珠沙华,这种只生长在幽冥界忘川河岸的死亡之花也被称为彼岸花,是一种违背自然之力的古怪花朵,可是在这里它却神奇的遵循了花叶两相生的原则,不但有红色的花还有绿色的叶共存于一朵曼珠沙华。这里的一却都以一种毫无原则、不可思议的状态生长着。如果说这是幻境,那么创造这个幻境出来的人法力应该在朱泠之上才可能不被他看穿。
朱泠以手结印撑起结界,因为他发现这些黑色的雪竟有腐蚀之力,想必这里的土地之所以会如此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却不知为何那些花会没事。而月君先前没说,此刻也像是才知晓一般撑起结界抵御。
[为何会这样?]朱泠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的一切是由东皇静的意识所产生,每次我来都不一样,所以我也不知道这雪会伤害我们。]
[你在说什么?]朱泠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不由讶异道:[你说的是天帝的四皇子东皇静?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雪才是,稍后我再同你细讲。]
朱泠放眼看去,不远处确实有一栋灰色的建筑,只是在这铺天盖地的黑雪中看不太清。 [我们暂且去那里避避吧。]月君先于他道,朱泠点点头表示同意。
走近了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座与星耀宫一模一样的建筑,朱泠曾经不只一次参观过。他与东皇静也算得上是朋友,只是那已经过去几万年了。如今听说东皇静还活着,他心里除了讶异外倒还有几分欣喜,毕竟东皇静小时候是个挺可爱的孩子,他们年岁一般大,也曾一起调皮捣蛋,如今想起只觉得世事无常,即使身为天地主宰的神也难逃命运的安排。当初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南禺接受众长老炼狱般的磨练,根本不知道天地已变色,一场针对众星之神的战争正在发生。这场战事以星河神君的失败而告终,这个曾经叱咤神魔两界的战神最终以反叛之罪被众神诛杀于诛神台,连他的女儿,东皇天帝的宠妃,被称为神界玫瑰的星之女神星斐也遭毒杀。而她与东皇天帝的儿子东皇静却在那之后不知所踪,传言他早已身死,只是东皇天帝怕背上弑子的骂名才故意说是失踪。
[若不是他的外祖父,东皇静确实早已是个死人了。]月君道。
[这是什么意思?]
[个中细节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星河神君死了之后这里就有了这个结界,凤皇大人应该认出这是什么结界,]观微笑的地看着他,[刚才凤皇大人好像很惊讶于我懂得这种古老的禁忌之术,其实我真实的年龄远在你之上,当然我不想透露更多。]
难怪,这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你的意思是这个空间有古怪?]朱泠问。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观蹲下来,采了一朵离他最近的花,放在鼻子底下轻嗅。[这里的一切虽是意识所产生,但却是真实的。] 这就是为什么连他都看不破这幻象的原因。
[这些都是真实的?]朱泠脸色大变,他看着这个不正常的世界,那些像硫酸一样腐蚀土地的滔滔黑雪,那些红得诡异的曼珠沙华和远处正在拼命厮杀的人马,那是些即使剩下森森白骨也依然砍不死的怪物。如果这些是真实,如果一个人的意识是真实,这有多可怕!
[你也无需如此担心,任何事物都是相生相克,这是自然法则。关键之处还是在东皇静身上。]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有多少?]朱泠的表情看起来不再那么苍白了,但语气仍有些紧张。
[不多,目前就你我两个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最近我发现这个结界在向外扩散,我想是东皇静的原因。如果再这么下去,整个神界都有可能被它吞噬。]观说这些的时候语气还是波澜不惊,好像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朱泠分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他想利用东皇静达到某些目的,他就根本不需要告诉他这么多事情。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观看着他的目光好像能将他所有的一切都看透,朱泠一笑,还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目光看过他!
[我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那朵红色的曼珠沙华在观的手上化作粉末,他随手一扬,那些细小的粉末就消散在风中。然后他看着它们消失的方向,说:[你以为它们消散了,其实并没有,]朱泠觉得现在的他并不是他以前看到的月君观,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清冷,遥远,疏离一切,只留自己一个人独自在那广陌无边的岁月里品尝别离的痛苦。[只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它们放肆地嘲笑你,可怜你,因为你什么也不能做!]
观叹了口气,转身背对他看着远方。良久,他那飘忽不定的声音传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他没有说明白什么,朱泠也不想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上耗费时间。他只想知道这个该死的地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还想到也许离柯他们正在四处找他,很明显这地方是不被任何外力所感知的。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突然,他们眼前的场景变了。天空好像一只愤怒的眼睛,黑色的雪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浓稠的黑红色鲜血,从那只巨大的眼睛里流出来,那些曼珠沙华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迅速枯萎。一个男孩站在战场的边缘,血落在他身上,他的皮肉像卷刃一样一层层翻卷开来,分不清是他身体流出的血还是天上落下的血,让他完全成了一个血人。朱泠觉得一阵恶心,但更让他惊惧的是那个男孩突然回过头,看着他。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看,因为那个男孩没有眼珠,眼眶里流出浓黑的鲜血,像个往外冒血的黑洞。任朱泠见惯了大场面,也着实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