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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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的路程在千里马日夜兼程的蹄下缩为十七日，进入五云京城的那一日，距离忘言王子大婚还有三天。
在客栈里就闻得到从皇宫传出的酒香，墨兰面纱下的面容无声地笑了：翎儿，你给我的见面礼真不错。
只有熟悉内情的人，才知酒意味着什么。墨兰和众刺客在客栈里仔细看完燕栖梁弄到的王宫和京城出地图，商议了大半夜。
而此刻，遥远的朝泉帝京，看完信的皇上坐在憩弦山庄的流水小亭中，微微一笑。
释然还是一样的爱操心。这样的人才被墨兰骗走的时候，说实话他是很窝火的……不过现在算了，好好想想该怎么回信才是正经。
五云国吗？并不适合攻占，毕竟完整的朝泉他现在已经拿到手，实在没必要添外仇；派兵去救一介行商？怎么都说不过去；可若坐视不理，他的性命就很危险了，墨兰要是真被惹毛，绝不是什么好事。
“弦，怎么办？”微微撒赖的口气，皇上懒懒地靠向亭栏问。
对面的人笑了，手放上面前的七弦琴轻轻一勾，悠远清越的琴音缓缓扬开，“问左右相啊。”继续埋头调弦。
“墨兰真的翻脸怎么办？”皇上不满地按住一直忙着调琴的手。
“你怕？”抬起脸庞，一直闭着的眼笑如暖阳。
“在你心里我就这点胆子？”皇上拉起了那只手，顺势把调琴的人一下拉进怀里，埋头在那人颈间，闷闷地吐了口气，“她总是比我先抢到人……”真是不甘心啊，尤其明白那家伙从来不是主动抢人，而是人都自己往她那里跑的时候。
怀里的人笑得更开心了。
“弦……”做皇帝，可是有很多烦恼的啊！
“五云国是西境要道，打了的话，商路会倒退。”笑够了，怀里的人才轻轻开口，“不过，要是能把商路掌握在手里，也不错。”
是谁说他的乐师是只盼四海平安的乖孩子的？皇上揉揉额角，微微苦笑。
“楼主……”看着自己的装束，两个刺客纷纷皱眉，“非得这样吗？”
“不好看么？”墨兰裹上面纱，在他们面前转了一圈。轻袖飘扬，雪纱长裙旋转如花，翩翩然宛如飞天临世，即使没看到面容，他们还是不争气地脸红了。
在庄里看多了她醉生梦死的模样，也清楚她的性子，几乎都忘了她的容貌其实有多让人心醉神迷。回过神，只好接受楼主的命令，带着乐器出发。
是的，乐器。
墨兰在收到信报后所下的命令就是：乔装成流浪艺人潜入五云京城。
她想要整整那个不幸的卢忘言他们并不反对，一切计划都在顺利实施，可是……为什么他俩习惯搞暗杀的刺客会跟着她去婚礼上唱歌弹琴跳舞表演杂耍呢！？
由于五云国祖先是游牧流浪的民族，所以婚俗中有一条，新郎新娘要一同观看一日歌舞，让表演者为他们送上新婚祝福，尤其是流浪艺人的祝福，据说能给新婚夫妇带来绵延子孙的福泽。
大红嫁衣华丽得刺眼，这是第十次穿嫁裳了，心里一点感觉也无。在日间，她看见苍鹰在天空盘旋了整整三圈才飞去，心底一丝丝的不安便彻底消失，剩下的只有期待。
过去都是靠着自己逃脱的，这次有人来救，就安心当个弱女子吧！
坐在软垫上，身边是满面温柔笑意的卢忘言，右首是雍容典雅的雁王女和满头白发依然精神矍铄的五云国王，如果不是自己面纱下的冰冷表情，怎么看都像是欢喜无际的婚嫁典礼。孔翎讽刺地微微垂下眼帘，看着在殿中赢得阵阵喝彩的流浪艺人。
墨兰，你若是已到了京城，是在哪里呢？我引来了大量的外地客商，你要进城并不困难，那，你准备怎么行动？惯常的偷袭，还是……
琴声如水。
山中清泉缓缓涌动，流过树根花草，抹平岩角，流出石缝，汇成潺潺清溪，跳跃不休，再一转，奔流至河，或是涌入静湖，静水流深，不动声色已到达江岸，卷起千堆雪，惊涛奔腾若骏，气吞万里，一泻而下，义无反顾！
流水经过之处，或是天高云淡，或是久旱逢甘，或是莲歌声声，或是船号阵阵，人之所闻？水之所见？无法分辨，只能跟着水流一齐行走，奔赴浩荡大海，永不回首，永不西归。
一曲奏毕，满殿静寂，许久之后，一声、两声，掌声雷动，彩声满场。
孔翎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艳若夏花的悦色。
“好琴！”卢忘言看见了那抹丽色，心下欢喜不言而喻，“赏！”
白衣的女琴师让身边同伴接过赏金盘，面纱上的双目微闭，似是不敢窥上，话音低柔：“在下尚有戏法未表演，盼王子赐目一赏。”
“准。”卢忘言颔首。
琴师将琴放到身边同伴怀中，上前几步，向孔翎伸出了双手：“可否请新娘合作？”
雁王女和卢忘言同时一怔，不好在这样喜庆的时刻呵斥琴师无礼，孔翎却已点头同意，“好。”
琴师的眼笑得弯弯，新月般的美丽。伸出的两手白皙修长，卢忘言看了一眼孔翎，终于放开了一直握着她腕的手。只是玩个戏法罢了，宫殿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没法动武的她即使想逃也不可能……
孔翎一步步迈下阶梯，来到琴师面前。然后毫不迟疑地伸出手，与她交握。
琴师右手一握孔翎，左手立即挥出一幅巨大白绢，张扬绽放的白绢遮住了人们的视线，卢忘言尚未回神，只听一声轰响，烟雾弥漫！
白绢碎裂成无数细小碎片，纷纷扬扬宛如在殿中下了一场大雪。而雪中，烟雾散尽的地方，没有了新娘，也不见了琴师。
刚刚还在表演的三名流浪艺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静寂之后，大殿上一片惊叫！
“御林军！”卢忘言飞身跃出混乱的大殿高喊一声，立即喝住了想进殿护卫的军队，“把守宫门者不得妄动！其余各队长立即带人搜查，不得遗漏任何地方！传令巡逻队死守京城所有进出口，不得放出任何人！”
回首，他再次下令：“黑衣卫！保护陛下和王女殿下速回后宫！殿中侍卫护送各贵宾回府，不得懈怠！”
“是！”轰响的回应震动了整个大殿，训练有素的军队各司其职行动迅速，不多时便将大殿清理完毕。
“殿下！”他贴身的黑衣卫未曾离开，“陛下和王女殿下都已安然回宫，没有发现刺客。”
这么说，那些人是冲着孔翎而来的？卢忘言愕然，多日囚禁从未见她送出只字片语，若说是她大量买酒的行动引来了这些人，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跟我来！”不是慢慢想那些的时候了！卢忘言甩掉身上繁复华丽的新郎长袍，握紧手中铁扇，拔步便往皇宫大门跑去。五云皇宫不像朝泉那般宏伟，只有一扇进出的大门，那些人即使清楚皇宫地形，但掳劫着无法自由行动的孔翎，不能从狭小的密道逃走，也没法完全避开御林军翻墙逃脱，只能从大门突破！
听着卢忘言的高声部署，紧紧抱着孔翎的琴师撇撇唇：“幸好他还不是草包。”如果她的情敌是个绣花枕头，那也太对不起从朝泉千里迢迢赶来的自己了。
不是为这种事情高兴的时候吧？流浪艺人刺客们翻着白眼。
“不过，我可不会‘惺惺相惜’。”看见孔翎身上的东西时，墨兰沉着声冷冷自语。
孔翎的手脚都被镣铐紧紧困缚，原本白玉般的光洁肌肤已磨出道道血痕。墨兰咬牙抓住镣铐一记冰指，将它们全部化为冰冷碎片。看着孔翎手上的血迹，心痛不已，毫不犹豫地握起她的双腕就吻了上去。
“墨兰！”刺客们看得津津有味的表情让孔翎窘得不行，可是她现在的力气根本推不开墨兰。
“还好，这些伤口舔舔就可以止痛了。”墨兰认真地对孔翎说，完全无视她又羞又气的神色。
自说自话也得有个限度！孔翎奋力抬脚，却是极轻地踹在墨兰膝盖上，让她明白自己的想法，墨兰笑嘻嘻地亲了她一下才接受。
卢忘言怕孔翎性子烈起来会自残便给她上了镣铐，手铐脚镣不但在白日里困缚着她，夜间更是被铐在床边，想来卢忘言对她多少也做了调查，至少明白她绝不是光凭宠溺就会软化的女子。
他对她明言：若想除下镣铐，只需同意留在五云。孔翎的回应是一千零一号的冰冷，于是这镣铐便一直锁到今日。
但卢忘言不知烈性子只是孔翎面对他的伪装：让他不敢动她分毫的伪装。她越是无法靠近，他就越是软硬兼施想要收服，最终反而无法拒绝她的任何无理要求——比如买下所有的酒。这样的要求，若是平日，即使卢忘言不觉奇怪，精明如雁王女也不会轻言同意吧。
“楼主……老大，”被瞪了一眼赶紧改口的刺客咳了一声，“该走人了。”一直呆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孔翎好奇地看着这个面生的刺客——其实许多刺客她都没见过，而他们却都认识她。这个看去憨厚纯朴的汉子有双格外锐利的鹰眸，深深的杀气埋藏在内。
“在下杜小刀。”发觉孔翎的目光，他抱拳为礼，“见过孔翎姑娘。”
“有礼了。”孔翎颔首回应，知道对方并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施礼而生气，“护卫和商队安全了吗？”
“放心，护卫早跑了，商队也没问题。”兵分两路总是好办事。墨兰抱起孔翎，柔声回答。
他们一行人所在之处，其实就在烟雾爆开的原位——稍稍有点偏差，他们在地下。
杜小刀是刺客楼中挖地道的首席，很多时候收到刺客在外遇险被困，都是他领命而去救人回来。要从众目睽睽下救出孔翎，给卢忘言一个终身难忘的挫败，小刀正是不二人选。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