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宫门三丈非我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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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裘桓和大哥裘显中间，隔着一个浑身散发圣光的裘弈，所以裘桓也没能看清楚，父王说出那么一句明显的夸赞时，他们的大哥，周国命定的世子，裘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二弟真是好气度，好气度啊！”裘显竖起一根大拇指，晃了晃，在裘桓那个角度看，不像是在夸裘弈，倒像是在夸父君。
说起来这个裘显，裘桓表示很恶心。
能让裘桓觉得恶心的人，基本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会阿谀。这个大哥读书太多，习惯性的掉书袋，但又偏偏学会了阿谀。逢人先说三分好，把父君哄得很享受。如果裘弈身上是闪着金光的犀利之气，那么这位世子浑身上下就是一团和气。
“显儿啊，你最近在看什么书？”裘谦舟象征性得问了问。
裘桓眼看着父王眼神，从裘弈身上挪到裘显身上，赞赏变成慈爱。
“回父王，儿臣最近在试着读一些兵书。”
“哦？读到了什么？”
“儿臣愚钝，还未悟出些道理……”
“唔，无妨无妨，慢慢看，总能明白的。”
总之，眼前是一片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片温馨和睦。
可是裘桓只觉得站得腰酸背痛。
母后早逝，父王早就有了新的后妃。十五岁那年，自己又远离宫廷，所以尽管自己有两个哥哥，还有个新后妃添的一个妹妹，裘桓依旧没有什么家的概念。
眼前是王室中鲜有的天伦之乐，可裘桓却仿佛置身事外，眼中所见，似乎只是别人的快乐罢了。
周国如今的国君才刚刚是第二代。裘谦舟他爹还没享受过渴望了一辈子的安稳日子，就死在了战场上。裘谦舟接过带血的江山，把爹立为先代君王，自己迫不及待地就爬上了宝座。
可惜裘谦舟这个人，非但没显示出什么雄才大略，反倒是露出贪图享乐的本质来。带上国君冠冕的第二年，就想着要当甩手掌柜。
裘谦舟很快就把自己的后代安排好了：嫡长子裘显是要做世子接替自己的，所以要习文就好了。二儿子是要做臣子拥护未来君王的，所以要去习武。有了个优秀的二儿子，三儿子就随便一些吧，他要如何就让他如何去。
哦对了，还有兵权这个问题。帝王术教科书上说，不可大权旁落，也不可让人独掌大权。那么就分两半，一半交给自家的二儿子，另一半就交给外家的忠心大臣贾恩之好了。
裘谦舟的理想很丰满，现状也很满足。只是现实早就瘦成一具骨架，裘谦舟还丝毫没有意识到。
裘谦舟自己的决断，其中弊端，往后种种，迟早得逼得裘谦舟自戳双目，悔不当初。只是现在提及，为时尚早。
裘桓艰苦难耐地垂手站了半个时辰，看着父王、大哥、二哥没话找话，你好我好大周国好的聊了半个时辰，也没能插进去几句话，除了腰酸背痛，就没别的感觉了。
从宫中出来，裘桓扶着车就觉得腿软。一屁股坐下来的时候，裘桓才觉得伤神，整个人比练了一天的剑还累，几乎瘫在马车里。
车夫扬鞭催马，赶出去二里地，懈怠下来的裘桓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他竖起耳朵，安静下来仔细听了听——
自己正在行进的车厢后面，不远不近地还有一声马蹄声。这声音似乎是响了很久，难道一直有人在跟着？
“停车！”裘桓当即立断，眉头一皱，立刻警戒起来。
车夫应声拉动缰绳，马车停了下来。而此时此刻，跟在后面的那声马蹄也渐渐放缓，直到与裘桓的马车并排才停下。
裘桓按住佩剑，小心翼翼撩开车帘，却看见并排而停的那辆马车竟然没什么动静。
裘桓刚想跳下车，却被对面的马夫叫住：“不劳三公子，小的送完信就走。”
信？
那马夫继续说道：“家主说宫中人多眼杂，不好碰面，只能在此处以书信传达。”
那人说罢，便递来一封封好的书信。裘桓仔细一看，信封角处印着一方熟悉的梅花小印，裘桓微微皱了眉头，把信攥在手里，钻回了马车。
梅花小印，是贾恩之喜欢用的东西。
方才说道周国兵力二分，一分在裘弈，这第二分，就是在这个贾恩之手中。而周国上下几乎无人知晓裘桓与贾恩之的关系。
信中写到：“恕微臣冒昧与公子书信相同，知公子回宫，便将要事禀上。二公子已破慕国，军中威望大增，还欲取东南小城。大公子依旧研究诗词，耽于美色，并无异样。二十万大军修养安好，三余谷一切照常。”
最后又写道：“再过二月，就是公主的生辰，还望公子稍加挂怀。”
裘桓看完，把信收好，不屑道：“老狐狸。”
大哥和二哥的光荣事迹，他已经从刚才那苦不堪言的半个时辰中知道得差不多了。说白了这封信的价值就在于提醒裘桓：“你妹妹生日快到了，记得准备礼物。”
裘桓看完了信，随即就撕得粉碎，伸手扬在风里。
至于手握一半兵权的贾恩之是如何站在裘桓这边的，又要从裘桓已经死去的师父开始说起。
裘桓一向不务正业，在他五六岁的时候，师父陆九昭奉命进宫来教他读书。裘桓脑袋灵光，偏爱挑着史书读，三国之类的历史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完的。除此之外，对陆九昭的佩剑更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陆九昭也是胡来，想着反正这孩子与他哥哥们也比不上了，不如任由着发展吧。于是就开始教他剑术，等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裘桓的剑术竟然就已经把陆九昭的招式学得差不多，只是神韵还不够，力度还不够。
在陆九昭眼看就要把他扶上正轨的时候，正如之前所提及，五年前，陆九昭神秘地死了。宫里传闻，是大臣派别斗争，陆九昭被暗杀了。
而贾恩之与陆九昭的关系甚好，陆九昭生前就在贾恩之面前常夸裘桓，说是可造之材。彼时贾恩之未必有多么相信，但是在挚友死后，贾恩之就当做是完成挚友未了遗愿一般，把裘桓这个烂摊子接了过来。
都说物以类聚，裘桓是真不知道陆九昭是怎么跟贾恩之聚到一起去的。陆九昭敦厚老实，就算做着夫子，也任由裘桓欺负。
而贾恩之，浑身上下就透着一股老狐狸的气息。虽然他是唯一一个瞒着满朝文武，暗中扶植裘桓的人，可裘桓也未必能让自己一百个相信他。
也许是相由心生，裘桓看见贾恩之，就觉得那是一只狡猾的狐狸，虽然带着猎人找兔子，但也会把猎人往狼窝里带。
但说句公道话，贾恩之不可谓不忠心。
占用一整块山谷，培养千余杀手，只为裘桓一人安危的三余谷，正是此人所建。
自从五年前陆九昭的事情过后，裘桓的安全感就几乎要降为零。贾恩之当即提议三余谷之事，裘桓虽然觉得并无必要，但还是点头了。
直到裘桓有次被人追杀得招架不住，几个黑影从天而降护他周全后，裘桓才仔细思考过了三余谷的必要性，抬手给贾恩之下了命令：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密不透风，若有违反，若有逃跑，若有泄露，格杀勿论。
三余谷一建，裘桓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多了件盔甲，又像是多了条软肋。三余谷本只为自保，就算有一天自己想要放开手脚做点事情，一旦山穷水尽，至少还可独善其身。可若万一走漏风声，他裘桓将会成为一个更大的笑柄，还可能招致本不会到来的祸端。
如果这件事情是交给当年的陆九昭来办，裘桓是一万个放心。可眼下能用的人，只有贾恩之，这个老狐狸，他没办法放心。
正是因为如此，他必须要借一把外力。如果搞定了那只野生黑蝎子，说不定还真有点用处。
说起黑蝎子，裘桓回想起几次碰面，这个人虽然手染鲜血，但心思却还挺纯正——至少只要钱就行。
不知道颜清那里怎么样了。裘桓歪斜着身子，长舒了一口气，有点困。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宫门三丈非我愿
